《战争下的和平》1.1.10

[长篇小说〕〔共三部六曲，约120万字〈1.1.10愈挫愈勇〉

*战*争*下*的*和*平*

鲁岱著

〔1.1.10愈挫愈勇〕

在美国旧金山市的一家客栈的睡床上，孙中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当他骤然醒过来之后，高空中的梦境——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还历历在目。他睁开眼睛一看，字迹仿佛依稀可见。孙中山立即诵读了起来：愈挫愈勇，愈挫愈勇，愈挫愈勇啊！虽然只有四个字，可孙中山的口里心里却有诵读不完的百字千字万字！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再也按奈不住了。他纵身坐了起来，对着窗户默默一想：“呵！是真的，真的灵验。我孙逸仙的一生就是愈挫愈勇！这天底下还没有困难压倒我孙逸仙！”这时，天色黎明，有些儿亮光从窗户缝中透射进来。孙中山已没有睡意了，更不想再强迫着自己继续睡了，他索性穿衣起床，到外面去走走。

这家客栈，座落在滨岸，朝东望去，一眼无阻，并清晰地见全遥远的无边无际的东方地平线。客栈其余方位，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孙中山站在岸头，正向朝前，看看东方已露出赤色。他的神经涌动了，感觉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灿彩的朝霞马上就要光照人间——大中华有希望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专制统治就要彻底完蛋了！奔腾不息的黄河长江，早已波澜壮阔，滚滚向前，直指大海大洋……此时此刻，他望着碧水蓝天，望着充满希冀的东方黎明，望着地球的那一面——祖国，伟大的祖国……“吾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勇，再接再励。”

孙中山豪情喷发，斗志昂扬，热血一涌不可收拾——

国难当头，好儿男身先担救。不惧怕、魔鬼猖獗，敢碰敌首。虽败犹荣当再战，不余遗力辟新路。劲向前，遭挫不遭忧，天不咎。

砸旧制，除鞑虏；反侵略，驱外寇。同盟共国事，韬文略武。创就中华新日世，还原禹域和安曲。立东方，红日破阴霾，升之曙。

一首《满江红•愈挫愈勇》的词，伴随孙中山的革命思想光芒四射，响彻旷宇，还仿佛在美国旧金山市的上空久久没有减弱的态势。大阳出山后，孙中山才回到客栈，吃过早餐就往唐人街进发了。此时此刻，孙中山的心情反倒沉闷不悦了起来。他的内心好像在流血：“这旧金山市的唐人街，是圣佛朗西斯科之著名地段，是华侨在美国最大的集居地之一。从这里，人们不难想起昔日的唐朝庭，他们是多么的雄天霸地，是多么的昌盛繁荣，是多么的受世界敬仰啊！可如今的清朝政府，却是一片狼藉不堪，一片腐败无能，一片遭人欺凌与瓜分的惨烈局面。我作为一名中华学子，一名国家公民，如何能够咽下这口窝囊糟！祖国啊祖国，您何日才能走向复兴，走向强大？”

孙中山进入唐人街之后，无心看市观商，而是直接走进了邓阴南的一个好友家中。这家子与邓阴南一样，亦是糖商，孙中山在这儿候着廖仲恺等人过来。一段时间过去，人员尚未到达，孙中山正愁着一个人坐着不自由，恰有糖主家的一个小孩子来到孙中山所在的房间。这个男孩约五六岁模样，他一进来就劈口问孙中山：“伯伯，我有一句话不懂，你能教教我吗？”“是什么话？”孙中山热情地上前蹲在孩子的跟前微笑着说：“说给伯伯听听。”“什么叫做‘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呀？”“这句话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还叫伯伯教你说什么。”“不！一点儿也不清楚。”“那你说说，哪儿还说得不清楚呀？”“这唐人街比诗还要优美，我已经非常熟悉了。你信不信，我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个店铺叫什么名字。但是，我还不会吟诗啊！”这下子真的把孙中山给难住了。旋即，孙中山一呼啦的抱起小孩子，亲了又亲，哄了又哄，还连口说：“呵呵呵，好乖乖，让伯伯抱抱你。这是大人们的事，等你长大了，你就自然会知道的。”“不，不不。”孩子用力蹬腿，拒绝孙中山抱着他，挣扎着要下到地上来，口里还不停地分辩：“我爸爸说了，你是个大人物，有好多好多的知识，今儿怎么了，连我这个小孩子提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了。我要你说，要你说！”小孩子闹呀吵的不肯放过孙中山。这时，店主人进来了，他一把接抱过孩子，还表示歉意，说：“孙先生，对不起，我这伢子就是一身倔，你不要见怪。”“不不。美雅华奇老板，这孩子问得好。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聪明孩子。”

店主人抱着孩子刚刚离开房间，胡汉民率先赶到了。他与孙中山简单的说明了下子办事情况，就有廖仲恺等三人也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一进门，廖仲恺就急舌儿的扔话：“孙先生，硬把我们给急死了。”“别慌。”孙中山即然起身分别与三个来人一一握手，还说：“先坐下来再说。”于是，五个人随便儿的各找了个坐位坐下来。坐定之后，廖仲恺接着向孙中山报告情况：“保皇派在旧金山举行集会，公开宣扬保皇思想。这一次，他们像打足了气的气球一样，仿佛立即就要爆炸了。有许多的保皇分子四处散发请柬和传单，诱劝世界各地的留学生和华侨去参加。即便我们同盟会的会员也有不少遭受蒙骗的，表示愿意凑合他们的保皇会议。孙先生，这件事不是一件好事。”“岂止不是好事！”汪精卫也抢着情感向孙中山汇报：“你看，他们还将请柬发到我们的手上了！他们的这种霸道气焰嚣张得如那火山灰一样，简直要让革命同盟会窒息。”接着，汪精卫又较为详尽地介绍了保皇派的一些情况。“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朱执信也面向孙中山坦诚地说心里话：“可就是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应对。因此，想来想去，还是想着要请你过来主事。”

三个人说了个开场白，孙中山就直接切入正题谈事了：“今日这事，事关重大，我也听说了。我们同盟会与保皇派历来都是中华新形势下两股干系力量。现在，这两个干系的较量已进入了尖峰对决的角逐阶段，谁胜谁负决定着我们国家前途命运的走向。因此，我还是想先听听你们四个人的处理意见。”

“我们与保守党人势不两立，决不能参加他们组织的集会！”朱执信似乎已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让一股子忠诚革命的情感倾泻而下：“依我看，非但不能参加，还要公开发表声明，揭露他们的鬼把戏，戳穿他们的阴谋。正好，他们的集会还有三天时间，我们的准备还来得及。”这时候，人们正眼看朱执信了。见他：红光满面，较为瘦削的脸堂仿佛一下子鼓胀了起来。汪精卫的头脑中突然一闪念：“朱执信已热血沸腾了！”旋即，汪精卫这个矮个子也动容了起来，也仿佛一下子长高了似的，面对众人振振有辞：“我已构思成了一篇文章，将从不同角度批驳他们之反对革命、高唱立宪的谬论。首先是康有为，他自视天高，自称圣人，把光绪皇帝抬送到了天上，从而奉行帝制，大搞复辟。再就是梁启超，他追随主子，寄人篱下，搞两面三刀，坑害革命，为保皇派充当走狗。还有徐勤等一批保皇分子，为了复辟帝制而与人民为敌。”听了汪精卫的发言，大眼睛高鼻子厚嘴唇的稳重型才子廖仲恺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得意地说：“我们已经和留学生们商量好了，谁都不去参加集会。谁参加我们就孤立谁，坚决不与这些人为伍。这就叫做保持革命党人的高度纯洁性。”

有三个人谈了自己的看法，只有胡汉民闭口不发言。胡汉民，名衍鸿，字展堂，号不匮室主。“汉民”为其自名，意思是不做清廷顺民而甘当大汉族名份下的子民。这时刻孙中山在思考：“这四个人当中，只有汉民最为能言善辩，今儿他何故一言不发呢？是的，应该是他的观点与上述三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于是，孙中山用一种鼓励的眼神望着他说：“衍鸿兄，你的意见呢！不要有什么顾虑，随便谈谈，不碍事的。”“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胡汉民欲言又止，眼珠子一转动，话语就生发出了溜溜弯：“还是先听听先生您的高见吧。”“既然他们发送来了请柬，我们还是应该去一趟，不然的话，我们岂不是失礼了？”孙中山正口直舌地问话：“你们看我说的是不是？”

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个人大感意外。廖仲恺的额头本来就很宽，这回子连着个大眼睛显得更为宽圆宽圆的了，他不由自主地盯着孙中山，以为他是在跟大家开玩笑。胡汉民最是没想到，刚才还是欲语不言的样子，这下子折弯了九十度，反而觉得心宇空间内有了足够的底气，屁股下坐得稳稳的不歪。看着朱执信那温和的面相，仿佛在细细地抖动，感觉耳朵和鼻子嘴不那么对径。汪精卫傻了一般，呆乎乎的只知道在心里头伸出个指尖点赞：“你这个孙爷子，怎么就弄成了像一个孙悟空？还猛兮兮勇兮兮的什么鬼魔子都不怕！”

惊诧还没有尽尾，孙中山又补充发言了：“我看出了你们各人的心里猜事。现在与你们说白了吧，我不是在与你们开玩笑，我这话是铁真的。”“那，孙先生的意思是……”胡汉民又一次欲言忽止。转即，他用一双似乎含有笑意的眼睛望着孙中山，并若有所悟地试问：“和他们同台演出？”“对！衍鸿兄说得好。”孙中山微笑着肯定事态：“这就叫做借台唱戏！既然他们那么‘客气’，下贴子来请我们去，我们当然不会空手登门。送什么礼物呢？就四个字：出其不意！”话音刚落，廖仲恺、朱执信和汪精卫三个人几乎同时在喉咙里重复着这四个字：出其不意？胡汉民却是将这四个字塞进心窟窿内去磨蹭。接着，孙中山又将自己的计划与应对策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顿然，四个人笑口开颜，乐一统乎。

三天过后，也就是10月6日。早上，朝阳东升，云开雾散，万里晴空，一群大雁正在北半球西面之美国旧金山市的上空，展翅飞舞，翻然翱翔。一阵阵清风轻轻吹打着旧金山市郊的双峰山上秋木，一处处朽梢黄叶时不时的掉落到地下，叠掩在腐质物层上，污不了远处的霞彩。外金门旧金山海面上的海鸥，像西方人喜欢晨浴一样，泡个朝阳澡，清理一下夜间的浊气，这一日的神情就足以瓮水捕鱼了。

美国时间上午八时许，大清国保皇派在康有为的总策划下，一次国外集会在美国旧金山市如期举行。参加会议者，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华侨共七八百人，尤以在美国的华人为多。会址设在旧金山市的中心广场。四周交通便捷，空旷怡美，过往行人也有不少断断续续的被吸引过来而成为会上看客，故实际入场人数在千人开外，这个数字在当时算是创下了旧金山之最。大会主席台上悬挂着保皇会会旗和巨额横标。横标同时用中文和英文写出，字幅为：“拯救大清国，保护君主，摒弃革命分子的无谓取闹”。一阵风吹来，淡彩会旗和红底白字花边的横标，轻轻浮动，彰显出一个似乎庄严与浩大的振撼场面。会议程序是保皇党人以不同形式轮番登台演讲。虽然花样不断翻新，显露着华语在世界文字史上独特的风貌，但总体基调趋于雷同，乏人口味，那就是保皇，立宪，君主，拯救，不要革命，革命危险，革命是无谓取闹，革命会使国家灭亡、人民遭殃，等等，等等，不亦哀乎。

会议还没有掀起高潮，台上又见梁启超走了出来。众人望去，见他身着素装，长服短套，表情严肃，手上没有稿纸，也没拿什么物件。大家都以为他能说会道，不像前面的发言者，照本宣科，调门单一，塞人耳眼，甚至，有人这么想：“刚才，他的演讲只赢得稀零巴落的几十个巴掌，这次，他会让全场动涌的，或许掌声震天哩！”更有人在场下的人群中高声叫嚷：“梁先生闭着眼睛，也能精采演讲三天三夜！”由此一来，整个会场静静的一片，每个人睁着大眼睛，看紧台上，直钩钩的望着梁启超走向台前。正当人们张开耳膜聆听演讲的时刻，偏偏是硬僵僵的六个中文铅字，击耳欲聋：“会议到此结束。”

正在台下的胡汉民，砰然一急：“糟了！大事不好，我还没来得及登台。这是怎么搞的？会议程序还是刚过一半多一点，莫不是知道了我们要‘借台唱戏’？他们就先来了个‘半道拆桥’！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呢？”胡汉民朝台下一望，四处都是人头攒动，声浪一片，他真的急得流汗了。他再观望台上，梁启超准备离开，台上其余的保皇派要员也大都站起来了。“喂，会议还没有结束。”台下人群中有一个人高声喊叫：“接下来是群众发言！”接着，人群的另一处又有一个人高喊：“群众发言，群众发言！”随着这两个人的喊声，有许多人也跟着叫喊：“会议还没有结束。”“不能散会。”“接下来是群众发言。”“群众发言。”

在胡汉民的身边是朱执信一人。他将嘴巴子凑到胡汉民的耳边轻轻地说：“这就是孙逸仙先生安排的。那两个率先喊话的人是汪精卫和廖仲恺。”胡汉民一惊，问：“梁启超为什么要宣布中途休会？”“那是孙先生让一个美国朋友去恐吓梁启超的结果。”“啥？”胡汉民还在惊疑之中，朱执信紧接着说：“快！别犹豫了。我们来时，孙先生做了四个锦囊妙计。刚才汪精卫和廖仲恺各拆开了一个。我这一个就是让我鼓励并催促你趁喊乱的机会，速速上台去演讲。你赶快上去，一定会成功的！”

胡汉民听了这一番话，紧张感和疑惑感骤然全无。他的精神“嘣”地一兴奋，力量陡增。又因为他本来就站在台口，更没什么讲稿或讲具之类的拖累，因而他一个人轻松的几步挤过人群，咚咚咚的一口茶工夫站立在了主席台上。这时，台上就坐的保皇党要员有的站着，有的刚出步行走，还有的坐在椅子上没动，他们见了一个陌生群众突然地登台演讲，倒也感觉有些新鲜，虽然还不知道来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人似乎被一种惯性所驱使了，一个个的坐上了原位。台下也怪的出奇，刚才吵吵嚷嚷的不成样子，顷刻间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仿佛都想着要看什么花边新闻似的，一动不动了。

“观众朋友们，你们刚才满耳朵的都是装着保皇。现在，我也来说说保皇。”此言一出，台上保皇派们也一个眼神的盯着了这位发言群众，有的甚至还在期待着笑容什么的。可是，胡汉民话锋一转，两个拳头一伸，一桶儿的话一下子倾泻了出去：“保皇，保皇，你们这些保皇派只知道保皇！你们睁开眼睛看一看，今日的清国，腐败无能，饱受着列强的欺凌压榨！目下，国不像国，民不像民，哀鸿遍野，尸骨满地，一片狼藉！谁之罪也？清国皇帝，满清政府！因此，欲拯救国家，只有推翻清朝政府，建立共和；欲强国富民，只有革命，唤起良心，我们的大中华才有希望！你们这些保皇派，甘愿做满清贵族的奴才、走狗，已经抛去了自己的尊严，已经践踏了民族的利益，已经成为了历史的罪人……”

“革命万岁！”正值胡汉民演讲到高潮之处，台下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振臂高呼：“推翻帝制，打倒满清！革命万岁！”随后，又有许多许多的人也跟着高喊了起来。一时间里，“革命万岁”的呼喊声，在整个会场的上空，振撼回荡，经久不息。

战争下的和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