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奉秋并不想想起那些回忆。
他被算计的太多了,只想逃也似的离开京都。
听说皇室动荡。太子莫奕无端身亡,二皇子莫彰宏成为了新的太子,他的表妹霍子茜和莫彰宏喜结连理,成了坤国也成为了太子妃。
路奉秋感觉不到这些名头升升降降的优劣得失,只是在表妹出嫁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就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雾岭是吗?守边是吗?
随意吧,都可以。
他并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不是阿归所告诉他的,属于历史原本的脉络。
他只能目空一切的往这条路上走,丰满这个在史书和百姓心目中无名无姓,仅剩公主丈夫身份的这个“常平驸马”的形象。
莫岚儿彻底地把他与皇家绑在一起,可她甚至不愿意给予他一个身份。
其实造成这样的假象,对路奉秋来说也好。
至少,跨过雾岭的群山峻岭,在那边守望着的女孩,虽然他们两个今生今世已经在无半点缘分,但还好她听不到和“路奉秋”有关的消息。
无论是他已成为了别人的驸马,还是即将要和她的血脉同胞拼杀个你死我活——好歹这些消息都不会脏污茉瑙丝的耳朵。
军队里虽然大家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却都有眼力见地没问路奉秋是不是真的和公主如诏书上写的那般“情投意合”。
但从主人公没停留几日便奔赴战场,并且时常落寞的表情来看,大家都猜到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路奉秋拍拍身子从岩石上站了起来,“别管那些了,听说朝廷来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侦察兵去查查,什么时候能到?”
后面有人应声去查。
“还有两三日。”
两三日。
路奉秋闭着眼睛思考,他尽量不想阿归同他所说的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但还是很难避免地受到它们的影响。
沉吟片刻,他说:“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吧,可以看得出这几日刚拿的排兵布阵虽然锋利,但隐隐中还是缺少了后生之力,应该是有意在收敛。”
“报!将军!”
路奉秋眼睛一定,“何事来的如此紧急?”
“刚拿,刚拿那边,放了我们的一个战士,让他回来传递消息……”那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还没站稳就直接半跪了下来。
路奉秋神情紧张,听那人说:“将军请过目!”
这封信纸明显有无数人打开看过了,但传信官观的神情焦急,显然是通过直接转述不足以形容信中的内容。
实际上内容很简短,一言难尽也是真的。上面用并不太好看的坤字写着:交出路行,停止战争。
矛头直指自己的叔叔,路奉秋皱了眉,“这是谁让传的?”
“听说是……刚拿王……”
路奉秋的眉毛拧得更紧,锋迩?锋迩和路行有什么关系?
“将军,怎么处理?”
路奉秋把那张纸撕碎,触及火舌,一下便成了飞灰,“怎么处理?我们一支军队便能阻止他倾尽一国之力的军队,等到援军抵达,他们就毫无还手之力。我们凭什么要与他们讲条件?”
他说得确实有理,而原本有些焦虑不安的许多下属听了这话后也平静了下来,“对啊,十七年来大坤养精蓄锐,早已铸造钢铁之师,不可同日而语。”
“等援军一到,我们势必能将那群鞑子打个片甲不留!凭什么让他们给我们提条件?”
“那我还说要取刚拿王的首级呢?”
小小的一个插曲不足为奇,但让路奉秋莫名心有疑虑。
他们这都头信件烧了,没过几日,或许是潜藏在大坤的刚拿卧底传信,同样的一封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京都。
大有一种把拿到路行这一计划看作势在必行的模样。
等援军到来之际,才意识到,刚拿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着他们的底气。
“将军!近日刚拿的战斗力连连上升,我方阵营里出现了大规模的伤亡。”
“将军!死伤惨重!”
“将军,听说是刚拿王出战了!他力气奇大,一般人无法撼动,我方许多将士被他斩于刀下。”
越来越多的伤兵被白色的担架抬回,黑红色的血迹直刺心灵。墨染的滔天仇恨从记忆里被剥出,形成了全新的景象。
“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但是绝不能让敌人朝我们这里推进一步。”路奉秋皱着眉头。
“将军,听说京都来人了!”
“来的什么人?粮草火药?”
之前后继又来了几波支援的军队,但这次传信兵摇了摇头,“是……路远大人来了。”
路奉秋瞪大了眼睛。
路行迎进军营,路奉秋依然忙得不可开交,硬是把他叔叔放在一边晾了很久。
但除了忙碌,路奉秋同样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叔叔。
虽然刚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路行有追捕之意,但路奉秋的并不愿意让叔叔掺和这一切,如今路行来到了刚拿和大坤的边界,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敌人抓捕,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奉秋,你……挺忙的啊。”路行看着带甲披风的侄子,路奉秋双目一片乌青,看起来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但他无暇顾及,甚至脸上还有一道未洗的血印子。
路奉秋把身上的甲衣卸下来,“二叔。”他叹气,“二叔,你就不该来。”
“国内面临着很大的压迫,除了刚拿以外,北边南边也都岌岌可危。如果真能用我一个人来换……”
路奉秋不知道,路行来到雾岭边界竟然真的存了这样的打算。
他从来没曾想过要将叔叔交出去。
“况且,咱们先不说那么长远的……我们得知道,刚拿王要拿我的原因。”
这也是路奉秋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
“二叔,你究竟做了什么?会招来上刚拿王?”
路行摇了摇头,“我也没有主意。我觉得一切还是要等到见到对方之后才能弄得清楚。”
尽管答案尚且位置,但一切如路行所说,战况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清晰明了,随着刚拿开战,另外的国境边土也仿佛预谋地出现动乱。
交出路行不再是一个嗤之以鼻的想法,因为如果冲破边界,鞑子的铁骑踏入大坤的国土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路奉秋握紧拳头。
他大概猜到了。
路行此次前来,除了是他自己的主意之外,定然也有皇室的施压。国家危难之际,能够舍一人而保千万百姓,对于统治者而言是相当合理的选择。
要去见锋迩一面。
他穿上连片的铁甲,骑上骏马。
来到前方作战,并非他不愿意上前。正相反,他一直是主张自身奋战,但晓虎和方木等人一直拦着他:主帅要在后方排兵布阵。
但终究面对破不开的居民,如同水墨污色晕染前方,他唯有靠自己手上的一把剑,才能斩开阴霾。
凉风剑侧,一片凉闪。
听说锋迩是身材健硕的持刀武将,他站在人群之中,回旋的刀式有如风车,一时如同身置腥风血雨。
见到马上的路奉秋,他先是低沉地盯了一眼,然后随手斩了一个马上的坤国士兵,攀上一匹黑马。
凉风与黑色巨剑一触即发,黑白二匹白马分分合合,却又驮着主人带起新一轮的刀光剑影。
刀架身前,路奉秋一边喘息,一边笑说:“传言刚拿王的刀只收不放,一旦下刀便没有活人。如今我看,传闻还是传闻,刚拿王的实力并没有在下想得强大。”
锋迩裹在一身黑色兽皮软甲之中,露出了森冷的牙齿,“那你试试!”
路奉秋手上招式不减锐利,但尽可能躲避开对方的攻势,于是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锋迩并未追击过来。两人坐在马上,冷冷地交错着视线。
隔着冷凝的空气,战场上的喧嚣骤然静下,只剩一黑一白两个男人。
“锋迩!为何要开战?”路奉秋先一步出言喝问。
“交出路行。”锋迩声音沉,有种金属般的铿锵感,“本王记得……你路奉秋,是他侄子吧?”
“我不会将他交给你。”
“那就继续打。”锋迩一口答出,“北部南部,还有刚拿。不知道你们国家能不能坚持得住。”
“都是你搞的鬼。”路奉秋咬紧牙关,“我不可能相信你。这是你为战争找来的借口……但你的借口,怎么可以让数万百姓去承担?”
“所以啊,路行他人呢?”锋迩说,“我以为你是把他带来给我的。”
他干脆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计划都告知路奉秋,带着阴狠与恶毒,“我啊,我是不会让他死的。我要折磨他,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路奉秋毛骨发悚,半晌后,他握紧剑柄,怒喝着向锋迩发去进攻。
火光四射,他的剑用力向前挪动,在锋迩深邃的、与茉瑙丝有七分相似的眉眼之上,“大言不惭!也不知道你死了,刚拿士兵会不会群龙无首?”
锋迩面无表情地接下他的攻击,“你大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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