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一个梦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舞剑，思考如何把无聊的招式打出一串花把式出来，左右挥舞却一直寻不得好的结果，坐在树下的师父摇着扇子，闭着双眼，哼着小曲，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树叶落下她的鼻子上，让她发了痒，打个个悠长的喷嚏。

“ 阿湫————”

她反手收了剑，脚点地，身体一轻，使了轻功，飞至师父面前，撒娇道：“师父，我的好师傅，您教教我吧。我给您老买隔壁的桂花饼子！”

师父拿起蒲扇往她头上重重一敲，“姑娘！别给为师我丢脸，你这是要去青楼争花魁还是上战场打仗？荒唐！荒唐至极！别来烦我！”

她吃痛，却也不躲，反而愈发觉得有趣，“师父在上，不吃桂花饼子了？听闻隔壁的俏婆娘，今个儿刚摘得新鲜的桂花酿造，店门口的长队排了十里街，人家说了，一周只卖一天，一日只卖一炉，您苦巴巴地等了如此久，今个儿竟不心动？”

师傅“哼”了一声，头一瞥，倒也心辕马意起来，但不想在徒弟面前没了面子，只怒道：“你个小王八羔子，怎么这般没良心……”突然，一阵独特的桂花香飘进师父的鼻子，他停住了骂声，睁眼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桂花饼子。

“叔父，您别骂萧姐姐了，我这不是将饼带回来了？我和那俏婆娘说是王府上宾想吃，她立马打包好几份，队都没让我排，急忙忙给我打包一大份让我奉给您，叔父真是万花丛中过，不留一点情，多少美丽女子心里都想着叔父！”王小公子端着一盘桂花饼子，温柔地笑着，朝他走来。

萧亦暗叫可恶，师傅又使唤王小公子，她看着王小公子额头上的细汗，想必是急冲冲赶回来的，顿时心疼不已，急忙拿丝巾给他擦擦，说道：“你就会惯着师父！这人为老不尊，就只会欺负小辈！”

王小公子接过丝巾，拿起一块桂花饼塞进萧亦嘴里，再慢慢用手擦了擦指尖，对他温柔的笑了笑，说道：“萧姐姐刚才舞剑好厉害，能再舞给我看看吗？”

萧亦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师父权当没看见，只沉浸在桂花的香味中，哈哈大笑：“美哉，美哉，美哉矣……哈哈哈哈……人幸矣，无衷由……”

他又吃下一块桂花饼，对萧亦喊了一声：“臭小子，今日为师心情好，我且问你，当我行走于天地间，骄阳烈日，明月当空，得问我一句，天地之间足够亮堂否？”

萧亦沉思，道：“今日天下四分五裂，战役不绝，何来亮堂？”

师父又问：“当我行走于江湖上，大江滔滔，河水滚滚，得问我一句，江河之水足够解渴否？”

萧亦道：“江湖派日新月异，更迭向前，欲与朝堂分天下，又无能力与之抗衡，苟延残喘，摇摇欲坠，不够，不够”

师父再问：“当我行走于群山巅，琼楼玉宇，云海仙人，得问我一句，山顶罡风足够凉快否？”

萧亦道：“师父，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帝王何知天下苦，仙人欲沾染世间，何须问帝王？”

师父再将扇子重重地往萧亦头上一敲：“傻小子，说如此大不韪的话，你只需细细品唔我这些话，才能……”

萧亦急切问道：“才能什么？”

师父眉峰一转，又切换成老顽童的形象，“才能如师父我这般，英俊帅气，风采绝伦，连隔壁的婆娘都念念不忘……”

萧亦知道他话里有深意，便双手交叉，拜了一拜，道：“我定不负您众望，登最高峰，佑千万人。”

傻小子。师父眯了眯眼。

突然，萧亦听到了一声求救声，他心道：不好，刚才的话被人听到了多少？他寻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身穿富贵的小男孩被树上的蛇吓得一动不敢动，瘫软在地不敢动，与蛇面面相视，蛇吐着信子，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斯溜斯溜的扭动身子向前滑去。

真是个胆小鬼。萧亦一跃至屋顶，朝着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流畅地拉起弓，瞄准，射箭，正中七寸，一气呵成，“漂亮！”他得意的表扬了自己，从高处俯视着那个男孩，想了想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孩子，快回去，别待会吓得尿了裤子哟！”

小男孩还未缓过神，不知该回什么话，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萧亦，萧亦顿时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思考了片刻，拿起一块桂花饼子，朝小男孩扔去：“嘿，小孩，接着，可好吃啦，快回家吧，刚才我的话没有恶意，对不起呀！”

他跳下屋顶，一蹦一跳地往王小公子和师父走去，还做了个鬼脸“师父啊，王弟啊，桂花饼少了一块，你们要怎么补偿我？师父您别再吃了，给我留一块，王弟你看这人……”

小男孩拿起饼，将桂花饼缓缓的咬了一口，芬香充斥他的鼻息。听着他们嬉闹的声音，莫名生出不一般的情绪来。

你才是小孩子，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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