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房间里的一众女孩们听到这话，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而后有几个人又忍不住把头转向了一边的小丫鬟嫣儿，

嫣儿被那些目光盯的发毛，却忍不住为自己撑出了一股子气，

“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我们东家好心救你们，你们就这么编排人，要真把你们卖了的话，这些个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不早两天就送走了？”

被嫣儿指着的几个女子忍不住打着颤，转而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眼前的人，

而那躺着的名叫媛媛的女子，也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

嫣儿只觉得一股气憋着，心里头窝着火，对着这些人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恨恨地跺了两下脚，刚准备撂下一句狠话，让她们自生自灭去吧，

就见着屋子的门动了一下，一个人影把门推开了，而后伸进来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指，

来人身形挺拔高大，一身黑色的劲装，虽然带着些邪气和杀意，却只称得这男子气度无双，

再看面上，虽然还带着一副面具，但是面具下漏出的眉眼俊朗，鼻子下漏出的部分擎着笑意，

即便是不看整张脸，单看着漏出来的部分，都能猜到眼下这人定是生了一副，惹得女儿家春心萌动的样子，

屋子里的众人瞧见来人，却都漏出了各种不同的神色，

有的直接捂住了眼睛 浑身抖得愈发厉害，用手捂着还不行，拉起被子来捂住自己，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有的只是平平的看着那人，也不说话，目光中无波无澜，仿若一潭死水，

而还有些则是和嫣儿一个样，都是含羞带怯地看着这人，

“姑娘们在这也休养了好些时日了，在下估摸着各位身体都好些了，特意过来看望一下，却不想……”

目光转而划过刚才说话的几个人，眼看着这些人虽然面上镇定，身体却不住地微微发抖，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继续开口道，

“却不想听见各位的心里话，虽非在下本意，但还是给各位姑娘请罪了。”

瞧着他躬身赔罪，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众人原本还有些崩起的态度都放松了一些，

男子看着再度开口道，

“只是我家主人之前托我救出各位，虽然是一片好心，却也如同这位姑娘说的，可能并非你们的本意……”

众人只是这么听着，被指到的媛媛心头一跳，再看其他人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凄惶，就听那人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是继续说着，

“在下今日来此，除了探望各位姑娘之外 还有一件要事，便是询问各位姑娘的打算，

刚才各位说的话都在理，我家主人家里的钱财也不大风刮来的，照顾各位到如今，已然是看在各位都不容易的份上了，

接下来各位是去是留，我们都不会阻拦，若是想回去的，在下定然会安全地把各位都送回去，

若是要留下的，确实也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所有人都听着，只是随着这人地话，一些女孩刚收敛了的情绪，又崩溃了，

带着对自己的命运的不公和对接下来的路的迷茫，而默默地留着眼泪，

等过了片刻，所有人都哭够了，那个名叫媛媛的才抬了抬手，而后像是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一样，艰难地翻了个身，

“公子既然如此敞亮，我也就再冒昧地多问几句，剩下来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回去的人，你们难道不怕她们转头就告官来抓捕你们吗？”

男子略带赞赏地合了合掌，像是为媛媛鼓掌，而后带着笑意道，

“姑娘不必担心，我家主子知道各位姑娘的处境，留下来的人，自是不会去送她做那些皮肉买卖的，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教你们功夫，让你们亲手报仇，只是这代价嘛……”

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男子笑了声，而后语调轻快，

“这代价便是各位姑娘的命，自现下开始算起，十年之内，归于我家主子，十年之后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说完之后略一停顿继续开口，

“至于回去了的姑娘，为着自己好也为着家人好，在下都奉劝你们莫要提及我们。”

片刻之后，有几个女孩终于像是认清了现实身体还好些的也哭够了，沉默地举起了手，受伤严重的也强撑着，抬起来了一只手，

男子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含着笑意看着眼前这些选择回去的女孩们，

等到过了一会儿再没人举手了，才又问了一句，

“各位姑娘可是想好了 确定了？这一但要是选择了，便没什么后悔的余地了，各位姑娘都是一样的，往后选择回去的，便与咱们两清了，

即是若是再有像是今日这般，被打的下不来床的，我家主子也不会再管了”

那些女子只是颤抖着举着手，虽然明白眼下被送回去怎么也是免不了一顿大骂，但是如果真的要豁出命去，她们却又害怕不敢，

而媛媛现下也没了力气，只能是趴在床上，缓缓地转动头看了看那些想要回去的人，看完了之后趴在被子上闷笑出声，

那男子眼见着媛媛笑得癫狂，面具下只有眉毛稍微扬了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而后没再说什么，躬身学着世家公子作了一揖，而后缓缓退了出去，

嫣儿这一会儿见着这人说话，大气也没敢出，看着人退了出去了，往屋内看了一眼，

眼见着人走了，所有的女子都像是被抽了魂一般，软软的茫然地，或是互相看着，或是呆呆的看着一处，

嫣儿看着便顾不得被罚之类的了，咬了咬下唇而后转头就追了出去，

月上柳梢，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转头看着跟着自己的小丫鬟，忽然笑出了声，

“你可是有事儿要与我说吗？”

嫣儿听着这人含笑的声音，只觉得胸口又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活像揣了只兔子，

其实也没什么想要说的，只是年少时的春心萌动，便想着和这人多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终于酝酿了一番措辞后还是说了出来，

“公子这是要让她们回去了吗？怎么就知道她们日后不会报官来抓咱们呢？”

男子也不看他 只是抬手把玩起来一枚香囊，上面悠悠的香味，让嫣儿忍不住心驰神荡，

“这些女子你以为都是蠢得吗，回去了若是想保命便不能透出一丝消息，否则等着她的不是那官府上的严刑拷打，便是我们的追杀，

能在那等地方救出她们的人，进去杀了她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嫣儿只是呆呆的听着这人说话，对于他口中的什么杀不杀的也完全不在意，俏脸略红地扬声赞扬着，

“公子真的好生厉害，能救下这么多人…”

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似乎是变冷了一下，嫣儿说到一半的话就停了下来，而后略带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

却只看到男子含笑的眼睛，和在月光下泛着金光的面具，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嫣儿只是听着这话，就游魂似的回到了自己屋里，而后在发生了什么便一概不知，当然也没看到在她转身之后，那人骤然冰冷的眼神……

……

已是悉心安排了穆府救下来的人几日，这些天以来地殚精竭虑和谋划，都让蒙晓茜忍不住捏了捏额角，

已经安排了高旻去探查一下那些女子的伤势，接下来是去是留便是看这些女子自己是什么意愿了，

蒙晓茜这么闲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忍不住苦笑一下，

如果说前世给自己最大的教训，那就是不该管的少管，

这意思却并非是见死不救，况且这要救得人还与自己能否改变命运息息相关，

抬头看了眼床边的牡丹，因为在屋子中养着，有地龙供暖，加上下人伺候的精心，整个一个冬天也都开的艳丽，只是叶片和有的花瓣终究是干枯卷曲了起来，

蒙晓茜莲步轻移走了过去，抬手揪下几片枯枝，

只是这救人归救人，还得要看这人自己的想法，免得留下祸患，

眼下无论自己怎替她们选择，都会落下一个处心积虑，别有所图的形象，

那不如就把这个选择丢了回去，是走是留自己来定，而留下的便是只能无条件服从自己的，

当然如果她们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是可以的，但是这条路早在元瑶提起时，就被蒙晓茜给否决了，

“都是生在高门大户的女子，即便是庶女，这十几年来也都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便是让她们留下来为自己报仇，都已经是为难她们了，更别说出去离开京城自谋生路，恐怕不出三天就会死在那个荒郊野外……”

蒙晓茜抬手轻轻地抚摸着眼前开的绚烂的花，忍不住心生感叹，

这人都是如花一样的命运，身在这样的环境便只能做一辈子的摆设，供人把玩驱使，

若是离了这片土，要么就是香消玉殒，要么就是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重新生根发芽，

前路如何端看自己的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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