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话重叙（二）

“呵。”

宋知凝刚想离开，却闻身后一声低哑沉闷的嗓音，似是自我嘲讽的叹息，又快速利落的不带任何情绪，她眸色微沉。

“宋姑娘，这是将军府，你以为你相进就进，想出就出？”

显然，她走不了。

那又如何。

宋知凝回过头，瞥向他，男子墨发高束，玄衣墨衫，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颀长修紧的五指漫不经心地摇动着杯中的茶水，一时波翻浪涌，一时又平静的好似无人问津，玄妙的差距间，让人扑朔迷离。

还真是如人一般，深不可测。

却在他手腕转动间，宋知凝的视线落在了一处微小却突兀的疤痕之上，在墨色的衣衫下本不易发觉，奈何她眼尖儿。

“可否记得你我二人曾约定过，他的病症，还要在痊愈前让你最后确认一番？”

“记得。”

“哪屋认识？”

“记得。”

“记性不错。”

……

宋知凝不睬他，自顾自地离了他的房门，从亭廊间穿过，秦赐跟她身后，最终二人都停在一间门前，秦赐先推门而入，袭来一阵别样的异香。

这股味道，让宋知凝感觉有些熟悉，像在哪里闻到过，不是完全相同，不过无意流露出的呛人夹杂在细腻绵密中，这种香气是极难炼制的，她记得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她曾偷去过医药藏书阁，无意间的了解，但她印象深刻。

“人呢？”

宋知凝有些迷惑，却见秦赐眉头微皱，随即就再也放不下来了。

好家伙。

失踪了不成？

秦赐也还算稳得住，不过已经开始到处搜寻起来，宋知凝只是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白暂的手指抚过略带沉灰的画墙，上头挂着一幅不名意味却新奇的画作儿，它不是普通的勾画分隔，而是一位白衣少侠执剑天涯，身后是灯火辉煌，与之格格不入，又鲜明对比。

“小女不才，不过瞧着现在还是有人能在将军府豪横的。”

嘲讽，满满的嘲讽。

“看来宋姑娘喜欢落井下石么。”

“不错。”

……

“你可以走了。”

好吧，宋知凝算是白跑了一趟，她只能自认倒霉，何景忧的失踪她也不太新奇，毕竟这一年来，错不及防的事儿太多了。

她又猛地想起秦赐手腕上的伤……

罢了，也不关她的事。

至于何景忧，宋知凝先前为他医治时稍微有所了解，他的话也不多，无非是旁敲侧击问问自己与秦赐的事儿，不过刚才那幅字画倒是有趣得紧，是新添置的，颇有少年侠气，仗剑天涯之感，这个时代，是少有的，是难得的。

她愁眉微展。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踏石阶，上马车，一切的礼制她都已经习惯。

之不过……当年的人不在，算是物是人非。

宋卿……她总是想到她的名字，二人明明没有真的骨肉相连，却总是在回忆起她的瞬间心口咋痛，如溃烂已久的伤疤，撕下来的那一刻，意味着一切结束，却又好像把创伤重新原原本本地归还给她，甚至愈劣……

或许，她早已成了她第二个母亲，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那个母亲由于自己工作奔忙已经好久未见了，如今宋卿给予她回忆的点点滴滴，如细水长流般，有缱绻温和的亲情，让她逐步地开始相信，那就是她的母亲，她所爱的母亲……自她走后，宋知凝就守在李氏药堂，这段时间生意也不错，日常的问诊，还有便是夜夜的抽丝剥茧，她只还有当年母亲身上的荷包，也是唯一的线索，里头的东西至今还没查出什么蹊跷，她苦难，又无言，回想着还有如橘，却也不见了。

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痕迹，她们都不见了。

冥冥之中，一切都在变换。

她能在这里呆多久也是未知的。

珍惜当下。

对，珍惜当下。

思及此，她突然想到去看一个人，一个故人。

“起轿，谢府。”

宋知凝掀开车帘，只是瞧了瞧眼前的府邸，高大，巍峨，壮观，很气派，却见一位小厮捧着一盆什么植物冲进门去，跑得急，她也看不清楚，反正是什么花花草草，清香宜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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