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巧恩回家就刷碗,收拾屋子,拍拍手,看看窗明几净,自己都很开心。
然后她看见了我,笑了。她快乐地朝我冲过来,磨磨唧唧地坐在我身边,特期待的看着我。
我坐在沙发上,叹一口气,拿起来茶几上的水果刀,切开了自己的中指。其实人的手上没多少血管,我切的有点儿浅,挤一挤,并没有预期的液体流出。
巧恩有点着急地看着我,嘴里发出婴孩一般的哼唧声音。
我慢慢地切深了一点儿,有了。
巧恩迫不及待地含住我的手指头,因为这么浅表的伤口很快就会止血,所以得快。
巧恩不要我重复地切开自己,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频率是几天一次,每次一口,但是会含着我的伤口很久,吸不到了就舔舔舔,满脸的意犹未尽。但是坚决不再要了,说怕我伤身体。而且巧恩学着炖汤,各种补血的汤,她喂猪一样炖给我喝。
药铺的掌柜的问巧恩:“你姐生孩子了吗?儿子还是闺女?”
巧恩咯咯咯地乐着跑回来给我讲。
我笑,催她把手上的血舔干净,要不然就凝固了。
巧恩皱眉头:“哥,你血凝的也太快了吧。”
我慢条斯理地给她挤了一点儿:“食材难得,你不能太挑。”
巧恩恨恨地咬住我:“食材难得,当然要好好地挑。”
我说:“你干脆嫁个有血友病的吧。他们凝血慢。”
她含着我的手指头,皱眉,踢我,含混地说:“讨厌!哥,我不嫁有血友病的。”
我哄她:“好,好,好,不嫁有血友病的。”
巧恩抱着我的胳膊:“那我要和哥永远在一起。”
我皱眉,看她:“你就这么喜欢吃我?”
巧恩剧烈地点头,特给面子:“嗯嗯嗯。你最好吃。”
我叹气:“好,永远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巧恩吐出来我的手指,意犹未尽地舔一舔,问我:“那哥,你会娶我吗?”
我说:“不娶。”
巧恩“噌”地跪起来,简直理直气壮:“为什么啊?我那么漂亮。你凭什么不娶我啊。”
我点她鼻子:“大姑娘家家不害臊!”
巧恩还是不放过我:“那你说,你为什么不娶我?”
我存心逗她,冷下脸:“这事儿是你该问的吗?”
巧恩扬眉,困惑地看着我:“那谁问?”
我说:“谁娶你谁问。”
巧恩撅嘴,不说话了。
于是我问她:“你喜欢我吗?”
巧恩点头如捣蒜:“喜欢啊。”
我问她:“喜欢我什么?”
巧恩点着手指头:“哥好看啊!”
我侧过脸不理她,强迫自己忍住笑。
巧恩接着数手指:“哥会做饭还会练拳。”
我觉得我脸有点儿僵。
巧恩看我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措辞了半天,最后说:“真的是什么都不为啊。就是喜欢你啊。因为你是张长白所以喜欢你。”她拽一拽我的衣服角:“哥……就算当初你那么打我,我还是喜欢你的……”
我回头:“你不恨我?”
“恨啊。”巧恩软软地依在我身边:“我恨你不理我,我怕……我怕你再也不理我……”
想一想,巧恩忽然想起来害臊,蹦起来:“丢死人了!”扭头就跑。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好可爱。
一会儿,巧恩从屋子里伸出头来:“哥,早点睡,明天拆夹板。”
我笑,“好的。”
我拆下来了夹板的第二天,去道馆看巧恩教学生。
巧恩是个教学生的料,一招一式很到位。
朝阳初绽,巧恩在带着高级班的孩子们踢腿。
道馆里的孩子们发出“呵呵”地喊声,阳光底下,巧恩修长的腿踢到等额的高度,再高高落下,动作流畅,蓬勃有力,漂亮得像故事里的九色鹿。
看着这样的巧恩,我的骨节都在泛痒,身体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我忽然很想,很想和谁打一场。
我点手叫过了巧恩,说,“你,跟我打。”
巧恩就很二百五的拉开架势,和我打。
我苦笑,如果这是悦恩,一定会苦苦劝诫我,肩伤未愈,不可轻动。
巧恩不会,我想打就跟我打。她近乎盲目地相信我的分寸。
我活动着脚踝,看着跃跃欲试小豹子一样的巧恩,我觉得,看着她,我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我能感觉到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我能感觉到我的韧带柔韧得好像婴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关节开阖如意,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淌。
看着她,我确认,我是那么开心地活着。
我运足了力气,一声断喝,立劈了下去。
巧恩闪身避开,单脚为轴,转身过来的时候,右腿已经向我劈回来,这一下子虎虎生风。
我不格挡,提腿还击。
对腿!
“啪”的一声,我们同样修长有力的腿在空中交叉碰撞。
巧恩让我震的倒退了三步。我让巧恩震的肩膀生疼。
很疼,可是很痛快!
我喜欢这个感觉,就好像和巧恩在一起。
巧恩眼冒精光,冲上来踢我。
我侧身还击。
腿来脚往,我知巧恩很有分寸,她不再跟我对腿,也不敢攻击我的肩膀甚至上身,只是围着我穿花蝴蝶一样的转,她在给我当移动的标靶,纯粹是陪着我疏松筋骨的玩儿。
于是她就输定了。
我左踏一步,巧恩右腿虚攻过来。我提膝,横劈,把巧恩斩于马下。
巧恩不挣扎,就势跌倒。
巧恩让我踩在脚底下,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我,特二百五的哈哈笑。她货真价实地觉得很好玩。
我挑着眉毛问她:“你服不服我?”
巧恩嘴唇红红的,她耍赖地喊:“不服!”
我身后的学员小男孩,起哄,跟着我一起喊:“服不服?”
巧恩身后的小女孩嘻嘻哈哈地嚷回来:“不服!”
我一撤脚:“不服接着打!”
巧恩一个鱼跃蹦了起来,喜笑颜开地朝我攻过来。
她不敢攻击我身体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地方就是输定了。不过三招,再次让我立劈在地。我左脚踩着她的锁骨,慢慢地揉,这是一种近乎威逼挑衅的态度,我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服不服我?”
我身后的男孩跟着我喊:“巧恩师傅,你服不服?”
巧恩大笑:“不服!”
巧恩身边的女孩子也起哄:“不服不服!”
我收腿,皱眉,呵她:“接着来!”
巧恩看着我正经的脸色,突然有点儿不明所以。
可她很利索,蹿起来一声断喝,恶狠狠地朝我扑了上来,虽然是玩儿,但是她认真了。
我要的就是她认真!
看着她风一样朝我刮过来,我收身,侧步,扭腰,让过了巧恩迅猛的攻势。眼看着她从我眼前冲过去,我右脚为轴,左腿飞高,立劈她的后背。
这是巧恩的绝活儿!
这是我的绝活儿!
这一招我教了她好久。
我记得我跟她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得听我的。”
我记得那天,她在日记本上写,哥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夫,哥让我听他的……
我记得她抱着我的腰求我,“哥!你不要让我走……”
我记得我对着那张空荡荡的诊疗床大声哭喊:“巧恩!你回啊来!”
我记得仙女湖里的水波荡漾,我在没人的夜里看见过她的窈窕侧影。
我记得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我在轰隆隆的雪崩里听到过她的声音。
我记得在无数个白昼和夜晚,我会莫名地叫出她的名字……
我闭上眼睛,贪婪地回味着专属于我的咒语和业障:巧恩,我的巧恩。
我“咣”地把巧恩劈倒了地上。
巧恩气得嗷嗷叫,一轱辘身要爬起来,可是忽然耍赖,坐在地上,气鼓鼓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把她劈疼了。
我没再踩她,我蹲下身子按住她,我和她眼对眼的平视,我捧住了她剧烈运动后胭脂色的脸:她那么漂亮,乌黑的眼睛,嫣红的嘴唇。这么好看,好看的我心口发疼。
我几乎有点想哭的冲动,嘴唇都发抖。
巧恩莫名所以地看着我:“哥……”
我深深地呼吸,然后,我问她:“巧恩,你嫁不嫁我?”
巧恩傻了。
我身后,我的徒弟们也傻了。
大概傻了十来秒,我最喜欢的一个机灵鬼儿赵毅忽然大声喊出来:“巧恩师傅嫁不嫁?”
一帮男孩儿哄堂大笑,一块儿起哄:“巧恩师傅嫁不嫁?”
巧恩身边儿的女孩子们机灵的多,不等巧恩说话,小闺女们嘻嘻哈哈地替巧恩喊出来:“嫁! ”
巧恩脸红得像布一样,她蹿起来,挨个儿踢:“胡扯胡扯胡扯!”
小女孩儿们左躲右闪,咯咯咯地乐:“那不嫁,不嫁。”
巧恩就不踢了,叉腰说:“不是啊。”
于是哄堂大笑。
巧恩又羞又气,一下子跑到我身后,把脸埋到我的后背里,久久不要伸出来。
她捶我:“哥,你的徒弟们欺负我。”
我反身抱住她:“我看谁敢!”
赵毅带着大伙儿,朝我身后喊:“一、二、三!巧恩师娘!”
巧恩把脸埋到我怀里,好久不要抬起来。我怕她闷坏了,抬起她的下巴看。
呵呵呵……
我真没想到,我的胭脂虎,居然让小孩子们给气哭了。
我摇一摇巧恩的肩膀:“巧恩,你还没说,你嫁不嫁啊?”
巧恩吸吸鼻子,在我胸口擦眼泪,把我的道服弄的一塌糊涂的,她跺脚:“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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