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我们一块儿看个无聊的电视剧,就跟一般家里的兄妹没什么区别。
电视剧很狗血,里面面如冠玉的男主人公花式吐血,呕血成升,喷地一地一地的。
我突然扭头看巧恩,巧恩有点儿不自在,看窗外。
我问巧恩,“你什么时候需要血?”
巧恩很诚实地回答:“累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长大了就是烦的时候想要。”
我点点头:“跟我抽烟的动机差不多。”
巧恩一惊一乍:“你还学会抽烟了?爸妈知道吗?”
我斜睨她一眼:“你要去告密还是干脆打我一顿?”
巧恩让我噎得直打嗝。
我问她:“喝了之后会好吗?”
巧恩看我:“可以判若两人的那么好。你也看见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自己过的时候是怎么弄的?”
巧恩看天:“凭我这张脸,想咬人是不难的。KTV里喝H了的朋友们,我吸他们血是给他们面子。他们说我性感极了。不过他们的血不好,酒精浓度高,有的人还H了粉。我一尝就知道。很臭,我不喜欢。”
我瞪她。
巧恩看我,撅嘴:“姐姐死了,你又不在,难道我饿死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巧恩很委屈地说:“更多的时候我只好自己咬自己,假装我在咬悦恩……”
我觉得有点儿晕。
巧恩凑过来,腆着脸搂我的脖子,一口气儿吹到我耳朵眼儿里:“只有哥和姐的血,最香了。”
她吹得我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我哭笑不得:“承蒙高看。”
然后我们俩都静默了。
巧恩毫不掩饰地看着我,赤裸裸的渴望,她看得我脸都红了。
电视里的帅哥还在气若游丝地着吐血,巧恩慢慢地靠了过来,贪馋地舔一舔我已经被大夫重新处理过的脖子。
痒得我笑,我揪住巧恩的耳朵,把她拎起来:“已经愈合了。没有了!”
巧恩撒娇地抱住我,嘴里发出小冻狗儿似地哼哼声。
我随手用桌上的小刀划开了自己的食指,用力一挤,一滴饱满殷红的血珠涌了出来,灯底下亮晶晶的,好像故事里要送给公主的珠宝。
巧恩伏在我没受伤的肩膀上,兴奋地看着,呼吸急促,我逗她,手指围着她的脑袋转,巧恩顾虑我肩膀的伤口不敢扑上来,所以左抓右抓抓不到,最后她急了,很委屈很可怜地看着我。
我见不得她这种眼神,心软了,温柔地把手指塞到巧恩嘴里。
巧恩快乐地含住,好像得了宝一样。
我笑:“怎么跟含个奶嘴似的。”
巧恩含着我的手指,满足地微笑。
手指上不会流很多血,巧恩也不是很认真地在吸。她就这么含着我的手,缩在沙发上,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她问我:“哥,你不讨厌我是个怪物了吗?”
我看着她,心里温温胀胀的,又难过,又开心,我说:“不,哥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也不是怪物。”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当初……我只是……恨你喜欢得不是我……
我想起来老喇嘛说的话,我对她说:“你别急,慢慢喝。只要我还有……”
巧恩含着我的手指,安心地睡着了。
那天我们过的很快乐,巧恩不给我脸子看,我晚上睡觉没有梦到悦恩,我想这是悦恩很放心的缘故。
次日,我退烧了。
我的伤口都在慢慢的愈合。陈恒来找我,问我病得好点了没有,好不好去道馆帮忙。
巧恩把以前的道服找出来,说:“我替我哥去吧。再让他养几天。”
听话的不像话。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我觉得很欣慰。
巧恩在道馆工作得很开心,我也很喜欢她回来帮我,要不然很多大一点儿的女孩子我不好意思纠正她们的动作。有个女教练方便多了。
巧恩嘻嘻哈哈的,带队也活泼,很多家长都喜欢她,指名要她教自己家小孩儿。比起来当平模,巧恩更喜欢教孩子。
这点我们俩口味一致。
我问过她,过去的几年是怎么过的。巧恩说,开头是去找了李凤林,养了几天之后。巧恩找到了金叔叔,求他带她走。金叔叔如获至宝,带着巧恩去了韩国,打了三年多的邀请赛。巧恩就一个条件,不要把她的下落跟我爸说。
金叔叔自然同意。
金叔叔省了几万美金给我爸的运动员租赁费,不好意思见我爸,所以我爸道馆的事儿也就搁置了好几年。巧恩在韩国过得还好,金叔叔安排她读了高中,一边比赛一边念书。
高中毕业那年,来韩国找金秀吉的江源大师兄恍惚看到了她。巧恩吓坏了,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形势发生了变化,江源大师兄名声鹊起,我爸的江湖地位稳固,比起来巧恩又不算那么重要了。再说,巧恩好几次拒绝李向哲交往的要求,让金叔叔脸上也很难看。
于是巧恩就被辞退了,她收收包袱,滚回了国内。
举目无亲的巧恩兜里揣了几万块积蓄,回到中国。她想来想去还是找了李凤林,然后巧恩一边当平模一边念个自考。小日子过得有点儿拮据。金叔叔坑巧恩,那几年并没有给她好多钱,有点儿存项儿还是巧恩自己省的生活费。
我问她:“很难的话,为什么不会来找爸妈?”犹豫了一下儿,添一句:“为什么不来……找我?”
巧恩沉吟了好久:“哥……我回来过……我远远地看到过你……”
我猛地回头看着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怎么不进来找我??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多难吗?我这些年找你找得都要疯了你知道吗?”
巧恩垂下头,淡淡地说:“我有病啊,变态。你说的……”
我抱住了巧恩,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想,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天,我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我好担心只要我微微松开她,她就会像迷梦一样从我的指缝里跑掉,这个感觉让我心悸。
巧恩看着我,愣了:“哥,你为什么哭?”
我语气低微,如同乞求:“巧恩,巧恩,这些年……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不只是因为血的那一种?”
巧恩傻住了,抱住了我的头,说:“哥,你真傻啊……”
一切都很好,就是骨折没有那么快痊愈,只剩下半边胳膊能动的我很多事不得不求巧恩帮忙。
比如说洗头、开车、拎东西、穿上衣……
巧恩天生是个抽风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像悦恩那么发挥稳定,混起来混不吝,乖起来是乖得不得了。看我半边胳膊不能动,她学着洗手作羹汤做出来各种味道的饭菜,我咬着牙往下咽。
巧恩自己尝一口,说:“哥,你味觉不正常。”然后咚咚咚地出去买吃的。
巧恩帮我洗头擦脸,巧恩会用弄热毛巾仔细地揩拭我的前胸后背和受伤的胳膊,以及……大腿……。
巧恩知道我爱干净,每天都帮我清洗一下,不过她太能折腾,毛巾挂了一院子,就跟伺候个不能自理的一样,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巧恩笑话我:“你也太爱害臊了哥,我小时候你还帮我穿裤子呢。”
我作势踹她:“那能一样吗?”
我们俩渐渐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方式,用武力来解决分歧,简单又粗暴,活泼又亲昵。
区别在于当初巧恩完全听我的,我现在未必打得过巧恩。
总体来说巧恩是个公平的人,为了增加我的武力值还特意给我炖了骨头汤,然后托着腮帮看着我一口一口把热汤抿下去。
她沾沾自喜地说:“这次回来还真是回来对了,要不然哥你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我一口汤喷出来:“谁把我踢骨折的!”
巧恩的脸就红了:“好像是我……”
我噗嗤就乐了。
巧恩很狗腿地帮我擦脸擦嘴,然后看着我的脸色说:“哥,我以后不找房子住了,就住这里行不行啊?”
我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说:“行。有规矩,早上叠被,晚上收拾屋子。你的衣服化妆品再乱扔我都给你扔外面去。”
巧恩撅着嘴看着我。
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半边身子不动,一抬腿轻松地点在她肩上,虎着一张脸,吓唬她:“不听话哥揍你。”
巧恩“咯咯咯”地笑,飞身扑上来,咬我的耳垂。
我闪身避开,巧恩非常灵活,滴溜溜一转咬到了我另一边。我怕肩膀疼,只好让她抱住让她咬。
巧恩不咬,也不吸,就是含着舔,她笑得很开心:“哥,你又能打我了。你好了。我真高兴。”
我想巧恩进化的不够年头儿,喜怒哀乐就是舔吸咬打。
我翻了个白眼,这个五行缺打的孩子啊。
她的舌头软软的,舔得我心如擂鼓。
我推开了巧恩,扭头走开了,我已经不是十九岁的少年,我曾经那么轻易地伤害了悦恩。
巧恩追上来,问我:“你怎么不高兴了,哥?”
我有点儿喘地告诉她两个字:“你姐……”
巧恩的脸色就变了。
我带巧恩去看了悦恩。我用全部的转业安置费给她买了一块很好的墓地,我选了白色的大理石做墓碑,上面雕刻了金色的楷书:张悦恩之墓。
悦恩的照片选的是一张标准照,其实也无所谓,她那么美,哪张照片都很好看。
我很自然地问巧恩:“好看吗?”
这不奇怪,她们俩的喜好和口味都是一致的。我从小给她们选东西问一个人就好了。
巧恩真心地说:“好看。真好看。我死了也这么埋我。”
我就笑:“我喜欢黑色的大理石,我要是死了埋在你们身边会不会煞风景?”
巧恩没有搭理我,她蹲下,慢慢地抱住了墓碑,闭上眼睛,叹息:“姐……我好想你……”
有风吹过,悦恩墓上的草微微地弯了腰,我想悦恩也是想念巧恩的。
过往扫墓的人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巧恩美丽的面孔,都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坐在悦恩墓前,坦然接受他们的瞪视,觉得无所谓。
过了好一会儿,巧恩回过头,对我说:“哥,我告诉你,在我们俩心里,你永远不会煞风景。”
然后我们背对背地靠在悦恩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巧恩说,她死了就埋在姐姐身边。
我说我死了远远埋一边儿,守着你们俩。
巧恩说不好,那样我太寂寞,不如埋个三角形,这样我们三个距离一样,她和姐姐都不会吃醋。
我苦笑:“那样不是很怪?”
巧恩摇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点儿都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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