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做生意方面,父亲的表现着实让人心酸,但是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懦弱的父亲着实也有勇敢的时候。
记得那一年,姐姐闲来无事,就跟着我们家隔壁的依清嫂学做衣服。有一天晚上,父亲睡到半夜听见有“叭哧叭哧”的声音,就怀疑是我们家哪里着火了,赶紧跑到灶台那里去看,一看没火啊。于是,就把前门推开。一推开门,就吓了他一大跳。隔壁房子的窗户那里正往外冒烟,在月光照射之下,显得格外阴森。原来是邻居家里着火了。
父亲就在门上拼命地敲打,并大声喊着:“依清嫂,起火了,快开门!”可是里面的人却没半点反应。父亲就又跑回家里,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大声地对我说:“起火了,快起来到外面去。”然后我就跟着父亲跑到门外,从天井的大水缸里提水从窗户往里倒,但因为依清的房子跟我们家的这间一样,原先是当仓库用的,原先的房主为了防盗,窗户开得非常高,距离地面大概有二米多。我们装水的木桶本来就重,现在装满了水就更沉了,父亲一个人提着这一大桶水尚且有点吃力,更何况还要把它高举过肩,然后往上泼。再加上窗户外边正对着的是一个不足一米宽的过道,一个人提着水桶站在那里尚且显得拥挤,想要甩动水桶肯定是甩不开的了,想要靠着惯性把水泼进去,却也是不能。所以,父亲使尽了全身解数,这桶里的水就是泼不到里面。于是,父亲就叫我去敲别人的门,找人来帮忙。我就一边大声喊着“着火了,着火了”,一边到邻居那里逐个敲门。我敲了门,一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跑到下一家去敲门。而父亲就继续在门上敲着,要想办法把里面的人先叫醒,然后把门打开来。可是,任他怎么喊,里面都没有人回应,心想里面的人该不会是已经断气或是昏死过去了吧!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着急。
没多久大屋里的人也都起来了,大家都说可能里面的人睡太沉了,听不到,或是已经被烟熏得晕过去了,索性直接用脚把门踢开吧!于是,父亲和另一个叔叔就用脚拼命地踢,但怎么也踢不开。于是,父亲二话不说,就拿了梯子爬到窗户上,然后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只听得父亲“啊”了一声,喊到:“有电!”我吓得在外面大哭起来,还以为父亲出了什么事。原来父亲因为脚上穿着拖鞋,跳到地面的时候,脚掌碰到地上,再加上我们之前有喷了一点水到里面,所以父亲脚掌着地的时候就被电了一下。
父亲就赶紧站着不动,跟大家说是漏电了,让外面的人先把保险拉掉。拉掉保险之后,父亲开了门,大伙才鱼贯而入,发现床上并没有人,床上的被子也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那就说明今晚这家的主人并不在家,至少是没有人命的问题了。
而做衣服的桌面和连接在熨斗上的电线烧得正旺,桌子背靠着的那块木板墙也已经烧起来了,火势虽然不大,但一股浓烟正顺着窗户往外窜。老旧的木桌和墙板因为干燥的原因,在火力之下,正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因为人多,天井大缸里的水又是现成的,所以没几下也就把火全扑灭了。
大伙都说,如果不是发现得早,等到桌子边上的柜子也烧着了,那火势就控制不住了。因为柜子里全是布匹和衣服,而床上的被子和蚊帐更是易燃物。这些东西要是被点着了,那整间房子就全烧了,这个房间要是烧起来,那我们整栋大屋就要全烧了。因为水井距离那么远,单靠我们这么些人挑水灭火,哪灭得了啊!
火灭了,大伙也就各自散去,回屋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依清嫂做完衣服后,因为有人通知她说她弟弟被人打了,伤得很重,她慌乱之下,也就忘了拔掉插头,直接锁了门,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依清是我堂叔,跟着他的一个亲戚常年在外跑走私卖货,平时就只有他老婆和两个孩子在家里。
话说依清嫂虽然把熨斗的温度调到了最低,但因为熨斗的插头没拔掉,而且熨斗的底直接就放在垫布上,虽然温度不高,但是时间久了,那快布就慢慢地烧了起来……
等到依清嫂回来的时候,不但没有对父亲致谢,反而逢人就说,是我姐把熨斗用完后没有把插头拔掉。
听姐姐说,她那天在依清嫂家里只呆了一会儿,因为婆家有事就回去了。她连依清嫂什么时候回娘家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把这事赖在她头上呢!所以,第二天开始姐姐就没再去找依清嫂学缝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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