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嗟余只影系人间（四）

“那是因为，小师弟为了就我伪造了一份王上的密令。那日小师弟花了重金疏通关系，来水牢见了我一面。

我告诉他，如今我在外人眼里已是重罪之人，要想瞒过水牢的狱官出这水牢，只能把我往更深的火坑送。”

“所以那份伪造的密令是把你调囚在鱼国之巅？”

他点了点头：“不错，只有如此，王上便是知晓了伪造密令的事，也不会有动作。岩浆兽虽被封印却总归是个烫手的山芋叫王上日夜忧心，如今青峰山又锁了屠桑，再添一个我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

“何况什么？”

他若有所思，整了整衣角继续道：“何况自我踏入青峰山起，便在这山上设下了结界，只有公主与屠桑能自由出入。”

只有我与屠桑能自由出入？

父王和母后应该也是知晓的吧，故意引我去探鱼国之巅，是因为除了我别我他选吧。

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笑道：“这说了大半天，倒是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说漏了。看公主这反应，应该是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天狼星之一吧。”

我也是天狼星？

噢，是了。甘露殿的纱屏内我确是听过一对男女提起过这么一桩。

他见我无意答他，又自顾自地接话：“《上古奇闻异录》有载：天狼星实为双星，分黄红、紫黑两颗。《星月志》有载：其星黑紫者耀目，光华四射；其星黄红者黯淡，平平无奇。”

这些小老头的怪书都说的模糊朦胧，可用到我和屠桑身上却是契合不过。

我联系前后，稍加思索便猜得了个七七八八。

纳兰河谷的意思是，紫黑那颗天狼星是屠桑，拥有真正的天狼星神力，而黯淡无光的那颗便是我，虽然同为天狼星转世，却平凡无奇。

同根同源，却千差万别。

我摇了摇头，想将这莫名涌上的伤感不甘和忿忿不平晃个干净。

纳兰河谷也不点破，继续道：“这件事，王上是知道的。鱼国夜宴后，有不少占星师造访过鱼国。

王上怕惹人猜忌，为了消除有心之人的祸乱之心，王上对整个海族皆称：“天佑鱼国，小公主携天狼星神力降世，为使其安然长大，其神力已由国师暂时封印。”

人们也自然会意，那场盛大的夜宴是为那场不明缘由的胜役所设。”

如此一来我心中倒是清明了不少，原来他们不愿与我玩耍，惧怕与我同行，是因为我自出生起便被扣上了一顶‘携天狼星神力降世’的高帽子。

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旁人信了这番言论惧我倒是情有可原，他们夫妻二人明了其中真相，还是一副爱我的表象畏我的内里，难道是做戏做上了头？

还是另有原因？

我记得那日甘露殿的纱屏内他们说……是怕我亲手杀了他们？怕那个……诅咒？！

我一怔，脑中灵光一闪，皱眉问道：“国师可知道什么秘密的诅咒？”

他看着前方一堆巨石，抚上了他的白须，淡淡道：“屠桑下的那个诅咒吗？那是他关在铁笼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夜宴过后王上醉得不成样子，仍要去看铁笼里的屠桑。王后无法，只得扶着他去看，临走前，幼年屠桑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我以天狼星君的名义诅咒你们：国破家亡，众叛亲离！死于至亲之手，从此再无子嗣！’。

当时那孩子的眼中，似淬了寒冰，却面无表情地吐出那些尖锐恶毒的咒言，我在边上看着都只觉得脊背发凉。”

我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屠桑的仇恨该是从那个时候彻底扎根在他的心里的吧。

只是，谁又会在乎一个孩子气急败坏之后的泄愤言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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