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药基失窃案之十一

一个人躺在龙门一座高级酒店单人间的床上，赫默久久不能入眠。她的脑中仍然回荡着这一天发生的事，试图理出一个头绪。

雷克斯到底是不是嫌疑犯？这是最让她困扰的事。从今天二层发现的痕迹来看，这件事显然有他参与的痕迹。他参与了多少呢？他是否真的像博士，也许还有洪海猜想的那样，是通过从内部修改监控和传感器，掩盖了作案的证据呢？

而动机除了博士所说的治疗与敛财，赫默还自己脑补出来了一条，那就是为了纯研究目的。莱茵生命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为了追求科学的真相而忽视伦理，为此不择手段。也许雷克斯在那里的那段时间也受到了这样思想的影响，他现在偷走这些药基也是为了做某种骇人听闻的实验。

这个猜想实在还是太戏剧化了，让人难以置信。赫默在被子里把身体蜷成一团，摸了摸脚踝处的矿石病病灶。因为常年游走于各种天灾现场，那一部分的皮肤相当粗糙，和光滑的源石结晶完全是两种手感。然而作为矿石病研究领域的先锋，赫默深知如何在危险环境中做好防护。若非在莱茵生命期间那次造成极其严重后果的“炎魔事件”，她绝无可能感染矿石病。正是在那时她才完全意识到，这家公司名为“莱茵生命”，其实它以总辖为首的领导层，从未真正尊重过生命......

说到尊重生命，赫默的思绪又回到了龙门。虽然她平时不怎么思考社会问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龙门是一个阶级差距极大的城市。城里的人不说有多富贵，但他们起码能通过努力获得像人的生活。而贫民窟的人们，他们也许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没有改善自己生活的可能性。本来一个城市是可以提供平民上升的通道的，但是矿石病让贫民窟成了感染者聚集地。所以这座城市的所谓“龙门”，向来只是为少数人准备的。讽刺的是，根据博士的说法，下城区能维持繁荣的景象，也是源于贫民窟提供的大量非法、无据可查的廉价劳动力。这样吸血的模式换来的繁荣，看起来很难被当做尊重生命。

但另一方面，什么叫尊重生命呢？从科学角度来说，对于强传染性疾病导致的疫情，隔离感染者是正确的措施，并且是最佳措施。因为它属于源头防疫，能在根源处进行遏制。所以，这也是现在移动城市的普遍做法，只不过龙门做的最好而已。隔离可能会导致只有一部分人过上好日子，而不隔离则会导致整个国家的毁灭，这是无数历史经验证明的。“一部分人死，或者所有人死”。在这样残酷的世界中，所谓尊重生命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然而这个世界不是科学主导的，感染者们不会相信所谓科学的政策，他们只会关注自己能不能过好。调查开始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的眼神浮现在赫默的脑中。她的年龄也许还不足以让她分析出什么理论，但是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下城区应该能想到，是谁让她和她的家庭过上如此悲惨而绝望的生活。一个小女孩尚且如此，那么数量数倍于龙门市民的感染者们又会如何，让人不敢想象。

赫默使劲晃了晃脑袋，翻身到背向窗户一侧。矿石病使她的睡眠极其不规律，通常晚上她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醒一次。所以她经常半夜爬起来做实验，然而在这酒店中她除了思考，无事可做。幸运的是，困顿恰好在此时袭来，让她得以从这些难以得到答案的思考中解脱。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最后一个问题模模糊糊地钻进了她的思绪。

这真的只是一起失窃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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