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在人意料之外,迷迭香居然没有解药,莫若妍只能这样躺在床上。
流云的死和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让木泫平静的心绪起了波澜。
那一战是他最惨烈的一战,他遇上金国难得一见的猛将-拓拔烈。他生在马背上,从小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他比他更能抵御风沙雨雪。
在狂风呼啸的寒冬,他已经来这里10年了。这10年的时间让他变得麻木,变得冷血,变得无情。他看到血不再害怕,看到死尸不再哭泣,握住长剑的手不再颤抖。他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眼睛染上了杀戮,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爱打闹的少年。
10年的时间让他冷血无情,将一切都视如草芥。战场上的胜利,让他孤傲的心对一切都不可一视。直到他遇上拓拔烈,那个有着王者气势,英勇善战高不可攀的帝王。他败了,他败给了他的气势,他的英勇。
“以为自己所向披靡,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师父对临死时对他说的话。他讨厌师父是个软弱的军师,母亲誓死要将他送出宫却将他交给这个人照顾。
当师父和一干将士都死在拓拔烈的刀下,他发誓要报仇。不幸的是他在逃亡中跌落悬崖生死未卜。这场血腥的战争,在初春以两败俱伤的结果告终。
当他睁开厚重的眼皮,看到刺眼的阳光时,他幸运的还活着,狼狈的活着。他的腿摔断了,丝毫不能动弹。手臂上还有拓拔烈的大刀,留下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看到了春天,这或许是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缕阳光。就这样静静地死去也足够了,他的一生来不及奢求太多,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个悲惨的意外。
当他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个阴暗岩洞,微弱的火光将黑暗照亮。四周的温暖,让他感觉他还活着。
一声轻柔地问候打破了沉静。“你醒了?”眼前出现一个眉清目秀的妙龄少女。
“你已经昏迷了5天了,总算是醒过来了。”她笑的弧度很好看。
“是,是你,救了我?”他气若游丝,她笑着点点头。
“我发现你时,你全身湿透,好像是被河水冲到岸边的。你伤的很严重,手臂上的伤口我帮敷药包扎,你腿骨好像摔断,我帮你试着包扎了,不知怎么弄会让你好的快一点。”她微蹙着秀眉,似是很苦恼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去,和这个残酷的世界断离一切关系。
“因为你受伤了。”她双眼看向他,眼睛里充满怜惜。
他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对他而言似乎是嘲笑。沙场上不存在这样的眼神,这比死还要让人感到羞辱。
“我不需要你救我。”他看着头顶的岩壁冷言道。
“不,你需要,你伤的很严重,不医治你会死的。”她很激动,似乎很怕他死去。
他撇开脸,“我死不死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很显然他不屑她的帮助,也表示他不在意死亡。她原本以为他会很感激她,会坚强地活下去,但结果让她感到很意外。既然有人不在乎死亡!
她却很郑重的说:“我既然决定把你救回来,就会把你医好,让你好好的活着。”
他听了并没有感动,反而恼火她救了他。“我并不需要你救我。”
她走近他,看着他布满伤痕的脸坚定地说道:“是我自己要救你的,你管不着我。”
她这样坚定,让他真没办法。他伤地无法动弹,他没办法拒绝。
见他不语,知道他是拒绝不了她的。她开心地笑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草药给你治伤。”
就这样他活了下来。
在紫流苏几日的悉心照,让木泫的伤好了许多,更有了求生的意愿。只是他仍旧不说什么话,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让她不知该怎么开导他。
慢慢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和煦的阳光照亮岩洞映入眼帘。深呼吸一口气,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香气。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原来睡觉也是这么享受的事。僵硬的身体想伸个懒腰,因伤势太重稍微动作就会扯疼伤口。无奈只能躺着,聆听清晨鸟儿悦耳的鸣叫,静静地享受着这风和日丽的早晨。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已是傍晚时分,眼见岩壁上的光亮渐渐退去,仍不见她回来。
他们各自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没问,他也没说,他们就简单的“你我”这样相称。似是不明所以的生谓,孰不知倒是深切的称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眼见月亮已经爬上树梢,他还在等。他除了等,还是等,什么都不能做。
他这样等了三天,饿了就吃之前她留下的干粮和一些野果。虽然他没消耗体力,但那点东西根本不够他吃一天。
第三天了,她还是没出现,他实在饿地不行了,他迫切的需要食物填饱口腹。行军中曾经也遇到这样的景况,但这次似乎比那时更急切地想生存下去,他要吃东西。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那看似简单的草药药效却神奇。腿虽然不能行动,但没有那么疼了。她的医术超出他想象的高明,只是用草药包扎已经恢复了知觉。
躺了很久的身躯试着坐立起来,一次又一次艰难的起身又倒下。当他下床时,已经满头大汗。拖着僵硬的右腿,扶着岩壁一步步向外面挪移。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才找到一块大石坐下歇息,肚子仍旧咕噜咕噜。看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都无法下手,只因他手脚无法行动,也只能眼吧吧看着。
望梅止渴绝非易事。强忍着饥饿,濒临到发狂的地步。看着石头边上肥嫩的藤蔓,他俯下身像牛一样啃起来。无意间发现旁边的树上长了蘑菇,这蘑菇虽颜色灰暗应该没毒。意识到蘑菇是可以食用的,他疯了似的爬过去,一把摘下来塞进嘴里,开心地咀嚼着。
“你在吃什么?”远处传来一声惊诧。抬头见她背着大背篓,弯下腰看着自己。自觉自己的样子很狼狈,但来不及闪躲,一切尽在眼前。
看清他手里拿着蘑菇,“不能吃,而那蘑菇是有毒的。”猛地冲上前去抢夺他手里的蘑菇,还掏他的嘴试图让他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他实在是饿极了,掏了半天才让他吐出几口唾沫。
“那种蘑菇有毒,只是还稚嫩,颜色不容易分辩。但熟悉的人,能从气味分辩出来。”她秀眉紧蹙,忧心忡忡。“你吃了多少,不知有没有危险。是我太大意,没给你留吃的。”她说出她的内疚。
他打了个哑嗝,问道:“你去那里了?”
紫流苏有些内疚,知道这几天他肯定是饿坏了才如此饥不择食的乱吃东西。
“我,我回家了。二叔见我几天未回去,不让我来山上,所以我才回来。”紫流苏说出几日未归的原因,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偷偷看他冷峻的表情。
她没有责任照顾自己,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想到这里,木泫问道:“我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好。”
紫流苏将他扶到大石上,检察他的伤,拢眉欲垂泪的样子。“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她用手帕帮他止血,“我已经问过师傅接骨的手法和草药,如果安心休养5个月,就能完好如初。”
“5个月太长了!”上天既然让他活着,他就要完成他的使命,他要重回沙场报仇,5个月他等不了那么久。
“不要急,这样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替他擦去额头的薄汗,发现他又瘦了许多。
从背篓里拿出好多东西,举着一个圆乎乎香喷喷的东西问他:“你猜这是什么?”
看着她星璨的笑眼,浅浅的梨涡是那么甜美。“不知道。”他愣愣地回答。
“是烧鸡!我亲手烤的。”紫流苏灿烂的笑容绽开,将烧鸡递给他,他毫不犹豫的大口大口吃起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很开心地笑着。
忽然发现她一直看着自己,自觉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擦擦嘴,看到手上紫色手帕上隐约绣着一个苏字。不禁问道“苏是你的名字吗?”
“嗯,我叫紫流苏,你呢?”她笑着问。
他的目光看向别处,回答道:“泫。”
见他谈到自己的身事时,就不想说话,似是有什么不开心地事情。他受如此重的刀伤,还摔下山崖,必定是有什么仇家,如今死里逃生也不容易。因此紫流苏就没有再问下去。
黑绸般的夜空缀着宝石般的星星,寂静地能听到风儿在窃窃私语。多么安详的夜晚,没有寒风,没有硝烟,不用担心有敌人来袭击,这样舒心的时光让人感到安心。
紫流苏给他敷了治骨伤的草药,帮他接上了骨。天色太晚了,决定今晚在山上呆一晚上。
柴薪闪烁着微光,看着她安睡的模样煞是好看,柔顺的长发垂下衣襟,脸蛋粉嫩白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她是不是在做梦,做一个美梦。
木泫微微一笑。他也想做个梦,能否在梦里遇见她。
梦里黑夜,寂静的黑夜,一阵寒潮来袭,将他沦陷在死寂的寒流里…
“好冷,好冷…”木泫不知不觉抽搐着,身体猛烈地颤抖。
不断的呻吟,吵醒了紫流苏。睁眼见他不停地打冷颤,她惊慌的上前制止。“你醒醒,快醒醒。”一抚额头,一手冷汗。“怎么办?肯定是吃那蘑菇毒性发作,现在在那里去找解药啊!”她焦急的眼泪哗哗,这个毒不致死,但他大伤未愈,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冷…冷…”他一句句的颤抖的呼唤,听得她心里针扎般的疼。
怎么办?这里是山上,洞里只有一些蒲草,跟本不够暖。他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直落,她却想不到办法。
蓦然,她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下盖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贴上他颤抖的身躯,试着去温暖他……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的腿也好起来,能走了,但还是要适时休息。
“我又带了烧鸡给你。”怕他营养不足,紫流苏隔天就来山洞一次。
紫流苏不在的日子,木泫就自己做饭。这里似乎成了他们两的家,他们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你这次又是借机会偷跑出来的吗?”木泫笑着问。她这个烂借口,迟早会露馅的。
紫流苏将背篓里的东西摆了一地,嘟囔着嘴说:“还好之前就跟二叔说我要长住在师父那里,要不然哪那么容易呀!”
木泫吃了一口烧鸡,看着她仔细的数着地上的每一件东西。“你的烧鸡用什么烤的?这香味让人吃不厌。”
听到他的赞赏,紫流苏勾唇骄傲地说:“那是!这是我密制的香料,味道香还能增加食物的色泽,更让人唇齿留香,垂涎三尺。”
“我每天都想吃,怎么办?”
听到这个,紫流苏又犯愁了。“我没钱给你买鸡了!”立即掩嘴,不小心把秘密说出来了。
木泫抬头对上她的明眸:“烧鸡是你买的?”
已经说露嘴了,也没必要掩饰了,向他肯定地点点头。
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天天上这深山野岭,还偷偷摸摸的带家里的棉被来给他取暖,还掏钱买烧鸡给他补身体。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木泫放下手里的烧鸡,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原本就毫不相干,你没必要对我这样好。”
问到这里,紫流苏自己一时也答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好?
在河边看到混身是伤的木泫时,吓了她一跳。出于善良,出于同情,她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当救了他后又放心不下他一个伤者呆在深山里,就继续陪着他,继续给他治疗。渐渐的发现自己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偷偷把家里的东西偷来这里似乎很好玩。每次都见二婶疯了似的到处找都找不到,总以为脑子记错了。
见紫流苏沉思着,又自顾自的傻笑,那可爱的模样让人舒心。“你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是医者救你是应该的,这深山里野兽多,我要尽快医好你已免野兽把你吃掉。”
他见过的野兽比她见过的草还多,要有多凶残就有多凶残。她一个小女子还担心他会被野兽吃掉?
“那你呢?你不怕山里的狼?”
“这个,没事的,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笑容有些扭曲,其实她也怕,要不然干嘛点那么多柴火。
“你想要什么报酬?”他不想欠她人情,所谓情债难还,他不想摊上这样的麻烦事。“等我伤好了后,必定会报答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恢复健康,证明我的医术有进步就足够了。”
她是拿他做实验品吗?想到这里有些恼怒,他可是个活生生的人。
见他墨眉微蹙,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伤势对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是个大挑战,我想找人救你,却没有足够的钱,师父有风湿又不能上山,而你又不能下山,只好我自己来。”她道出自己的难处,更说明她是多么想他能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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