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三）

“花鱼儿，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呗？”老者揉了揉他那颗圆圆的鱼头，好奇地问道。

孟如温张嘴吐出一串儿泡泡，五颜六色的泡泡飞向天空，随后又散开，就像烟花一样染得天空绚丽多彩。

“你都能看出我一身情债，还看不出我为何来到这里啊？”

“看是一回事，听你说又是一回事了。”

“呵。”

“说说嘛，让老夫乐呵乐呵。”

“.......”孟如温无言地看着老者，“我渡河没多久就被端若追杀至一处水潭，而后我就掉了进去，再然后我就在这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老者自言自语道：“我就说你有什么本事能进到这儿........”

孟如温疑惑地看着岸上的老者，“我不该来这？”

“你就是个意外。”老者肯定道。

“........”

“那既然我是个意外，那何不通融通融让我回去？若是让我在这儿继续待下去，那岂不是乱了天命吗？”

“跟你说了这是六界之外，哪来的天命？”

“.......”

孟如温决定小憩一会儿。

恍惚之间，孟如温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似是回到了天界，他看见了哭泣不已的如玉，还有一旁正轻声安慰她的清濯，还有长戚府院中那株梨树下的霜月。

刚刚成亲的霜月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穿着一袭素淡的衣裳，鬓边别着一朵梨花，淡漠地注视着那株梨树，似乎又变成了那遥不可及的清冷月光。

霜月抬头看见孟如温，不由得惑道：“你，你怎么还在这？”

“我......”孟如温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到这儿来了，他刚刚不是在小憩吗？而且不是说离开龙门只有一个法子吗？

“你......你还好吗？”孟如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口问道。

霜月不答，只是道：“你该走了，以后也别回来了。”

孟如温见霜月转身要走，心中一急连追几步把霜月搂到怀里，小声道：“你能不能别走？”

霜月面无表情地挣脱出孟如温的怀抱，“云泽在府上，你赶紧走吧。”她顿了顿，接着道：“现下天帝已下令缉拿你，我私放你实属不该。该还的恩情我都还完了，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孟如温愣愣地站在那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霜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嗫嚅这嘴唇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说了句：“三千年，你都不来寻我。”

孟如温看着霜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心痛如刀绞。

孟如温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也不知道霜月何时又回来了，不知道那些仙家是何时来的，更不知道为何他们又都看不见他。

抚筽仙人道：“方才看到仙上似是在与人交谈，看那身影，似是孟如温。”

桃淑仙子不禁有些讶异，“孟如温？他怎会在长戚府？”

霜月淡淡道：“抚筽仙人瞧错了，哪里有什么人。”

流云泽不禁怀疑地看了看霜月，“当真是孟如温？”

司命星君打圆场道：“怎么能是孟如温，他叛出天界已被天帝下令缉拿，哪还敢再回天界？抚筽仙人必是瞧错了。桃淑仙子，你不是来向仙上贺喜的吗？怎不赶紧把贺礼拿出来？”

桃淑忙把礼物拿出，放到一旁的桌上，贺道：“承蒙仙上相邀，我与表哥本是要来的，但因姨母身体不适，故未曾前来。还请仙上不要怪罪。”

霜月道：“礼轻情意重。”

抚筽仙人犹自怀疑，他目力一向很好，他怎会看错？“不知仙上方才在和何人交谈？”

“无人。”

“可是方才我的确看到仙上与一男子在交谈。”

霜月瞥了他一眼，道：“我与何人交谈还需与阁下禀报？”

武曲星君见状，忙道：“二位仙上，不知水神牌位所在何处？吾等还未曾祭拜呢。”

抚筽仙人却是不依不饶，“旁人怕惹仙上不快不肯说，那我来说，孟如温勾结魔族在先，斩杀凝雅仙子和水神仙上在后，又搅了仙上大婚，纵使他于仙上有恩，仙上也不该如此公私不分，不顾大局。”

司命星君忙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霜月道：“孟如温有无勾结魔族尚无证据，就连天帝也未曾定罪，抚筽仙人却是言之凿凿，莫不是有他勾结魔族的证据？既如此，便该早日呈交天帝，了结此事。”

抚筽仙人怒目而视，桃淑仙子轻轻地扯了扯抚筽仙人的衣袖，小声地换了声：“表哥。”

抚筽仙人一摆衣袖，转向流云泽道：“里通外族不提，斩杀我天界仙家总是真的吧？斩杀上神是何等罪过，霜月上仙竟还想包庇他！云泽上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了尊夫人连杀父之仇都能忘却吗？”

这番话着实犹如一把刀狠狠插在了流云泽心上，霜月冷冷地看着他，众人仿若坠入冰窖，丝丝寒意侵入身体，跟针扎似的疼。

流云泽恍若不觉，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云泽上仙？”抚筽仙人不可置信地道。

眼看流云泽就要发怒，司命星君赶紧扯着抚筽仙人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写命格呢，走吧走吧。”

抚筽仙人还想再说，却被桃淑抢了先，“仙上勿恼，表哥只是心疼我，所以才对孟如温抱有敌意，对二位仙上并无冒犯之意。若表哥言语有得罪之处，小仙替他赔个罪。时辰不早，我和表哥先回了，告辞。”说罢拉着还欲再言的抚筽仙人走了。

司命星君和武曲星君一看，也都告辞走了。

霜月转过身，道：“你怎出来了？”

流云泽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听着庭中热闹，便来看看。”

霜月上前扶过流云泽，“走吧。”

流云泽却是不动，“到现在，你还在护着他。”

霜月自然知道流云泽指的是谁，直言道：“他于我有恩，该报答的。”

流云泽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你到底欠他多少恩情？！”

“不多，”霜月依旧淡漠，“这就还完了，以后再不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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