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前缘（四）

两人在凡间游玩了几日便魂归本体了，只是元神归位后霜月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但孟如温却敏锐地察觉到，霜月待他冷了许多。

孟如温叹了口气，他能怪谁？只能怪他自己啊！

孟如温老远就看见霜月站在梨花树下采摘梨花，摘下一朵很快又长出一朵，满树梨花，永不枯谢凋零。

“怎么摘这么多梨花？”

霜月淡淡道：“府里仅存的几坛清香雪都送去翠林府了，爹爹回来后肯定还要酿，不如我现在酿几坛，待到爹爹回来，刚好可以喝。”

“那我来帮你。”

孟如温一边摘着花一边不停地瞥向霜月，霜月只是专心致志地挑拣那些开得正艳的梨花，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嗯，霜月，那个.......”孟如温摸了摸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

霜月看了一眼孟如温：“待我，就像我爹待我娘那样。”

“不知令尊在何处？”说来也奇怪，他来长戚府这么长时间，竟没见过她母亲，也无人告诉他府中哪里是女主人所居之地，府里也没有什么不得擅闯的禁地，就好像府中没有这个人似的。

“我娘生我之时便去了。”

孟如温愣了愣，“抱歉，我不是有意.......”话未说完，就见那个水草侍女急忙忙地跑来，道：“仙上，武曲星君求见！”

武曲星君？孟如温与霜月面面相觑，他怎么突然来了？

“快请。”

武曲星君一身盔甲，昂首阔步地向二人走来，“二位仙上。”

“星君。”

武曲星君对孟如温道：“伤既已痊愈，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儿？”

“紫霄殿。”

啊？

“这就要审了？”

武曲星君道：“审倒也不至于，毕竟罪名也还没定下来，只是传你前去问个清楚罢了，若是清白天帝自不会冤枉你。”

“不是说等我伤好自行前去紫霄殿吗？我这伤还没好全乎呢。”

武曲星君白了他一眼，“没好全你元神出什么窍，下什么凡？”见两人不解，继续道：“你以为就你闲不住？逛什么灯会！还跟那什么春儿花儿草儿的什么的纠缠不清，真是天帝没狠罚你你就不知道收敛！”

二人：“........”

武曲星君整整心绪，对霜月道：“霜月上仙，紫霄殿那边催得紧，这就走了。”

霜月拉过孟如温嘱咐道：“你且实话实说，前因后果一一阐明，天帝公正廉明，必不会冤枉你的。”这才道：“既如此，就不留星君小坐了。星君慢走。”

出了长戚府，武曲星君瞥他一眼，道：“这段日子住在长戚府，你怕是开心死了吧？”

“那当然，天界第一美人日日在我眼前，我能不开心吗？”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趁早歇了那个心，不若月神真的把你祭了他那柄镜轮剑。”

孟如温叹了口气，“此事不了，我哪有余心想这些啊。”

武曲星君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不相信。”孟如温了然地拍拍武曲星君的肩。

“你知道就好。”

天帝摆手示意众仙家安静，对正中的孟如温道：“孟如温，你可知朕为何传你？”

孟如温虽然知道，但心底还抱着点侥幸，也许是其它事呢。便道：“不知。”

“呵！”当下就有仙家冷哼出声。

孟如温道：“小仙确实不知，还请天帝明示。”

天帝倒是没有什么神情变化，道：“此次魔族端英率兵横渡忘川，潜入焱火山，关押我天界两位上仙，此事你可知晓？”

“知晓。”孟如温不懂天帝何意。

天帝道：“天魔两界向来在忘川河畔设有驻兵，虽因焱火山附近常年高热，守兵甚少，但魔界若想悄悄潜入而不被天界知晓，也是不可能的。”

孟如温明白了：“天帝是怀疑军中有魔界细作？”孟如温再一看两旁面色或凝重或不屑的仙家，更是明白了，“天帝怀疑是小仙？”

“现在天界里面，你最有嫌疑。”孟如温往后一瞧，是一位面生的仙家，应当是近来才飞升的上仙。

“有何嫌疑？”

“武曲星君。”天帝唤道，武曲星君站出来，对着孟如温解释道：“仔细算算时日，端英带兵横渡忘川之时，只有你见过他。”

孟如温疑惑道：“我是有见过他，那又怎么了？”

“天帝，如温上仙已然认罪，还请天帝定罪。”孟如温一看，又是那位仙家。

孟如温道：“武曲星君说忘川之上有魔兵踪迹，便派我带了八百天兵前去察看，不曾想敌方将领正是端英。而后与他交手之时我不慎被他的黑箭划了一道口子，这事儿我都跟你说过啊？”孟如温转而问向武曲星君。

“确有此事。”武曲星君道。

“可是在你之前之后都无人见过端英，偏偏就你见过，除了你，还能有谁？”孟如温转头一看，怎么又是他？

孟如温冲那位仙家拱了拱手，道：“这位仙家，你我到底有何恩怨才要栽赃于我？可有证据证明是我把他们放进来的？没有证据为何你却一口咬定是我故意放他们进来的？再说了，此事自有天帝做主，还轮不到你在这叫嚷。”

“你！”

“好了。”天帝止住两人争吵，那仙家恨恨地瞪了一眼孟如温，狠狠地一甩袖子，扭头不再看孟如温。

“孟如温，你也不要怪罪抚筽仙人，”天帝咳了一下，“桃淑是她表妹。”

孟如温默了，桃淑，额........难怪那位仙人那么恨他。

“平日里得罪了多少仙家想必如温上仙心里明镜似的，别是怕被报复所以才勾结魔族，到时里应外合，一来一举灭了众多仇家，永绝后患，二来天界元气大伤，指不定如温上仙就会被天庭重用，从此咸鱼翻身。”另一位仙家阴阳怪气地说道。

孟如温扫视一圈，见两旁仙家有不少仙家都像抚筽仙人那样恨恨地盯着他，心下忍不住叹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孟如温，对于此事你可有解释？”天帝言归正传道。

孟如温正色道：“启禀天帝，小仙修仙几万年，一直未曾做过有损天界之事。我确实见过端英，也确实没有勾结魔族，还望天帝明察。”

“武曲，你意下如何？”

武曲星君拱手道：“启禀天帝，小仙认为，如温上仙虽然素日名声不太好，但却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辈，断不会与魔族勾结。且焱火山压制水系，那端英本身实力不俗，又兼带着一千魔兵，稍有不慎便是灰飞烟灭。小仙认为，如温上仙若是叛出天界，又怎会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前去营救天界上仙？”

“霜月上仙，呵，”抚筽仙人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月神，道：“凡人都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温上仙常常下凡，想必也是清楚的吧？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神仙灰飞烟灭又为谁啊？”

月神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孟如温拱了拱手，义正言辞地道：“抚筽仙人此言差矣，吾等仙家同在天界，不论相识与否，皆是道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同为天界上仙，前去营救霜月上仙，有何不可？”

“若是天界人人都像你这样只知在大殿上阴阳怪气地嚼舌头，救个人还想这想那的，魔军还没攻进来自己人仙被你拖累死了！”难得有仙家为孟如温说话。

“可不是被他孟如温拖累死了吗？！”那仙家反唇相讥道。

“不可理喻！”那仙家气的一甩袖子，扭过头不再说话。

抚筽仙人冷冷道：“我飞升天界不久，似是听几位仙君提起过，如温上仙修习过邪术，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殿霎时静了下来。

孟如温叹了口气，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却也无可辩驳。

天帝自也清楚，道：“孟如温，你可还有话要说？”

孟如温拱手道：“小仙确实没有勾连魔族，只是在凡间与霜月上仙有过交集，得知消息后便赶了过去。”

“空口无凭。”抚筽仙人哼道。

孟如温都无奈了，这些人告他勾结魔族说了半天还不是啥证据都拿不出来，这他自己解释倒还要上证据了，他哪有证据？再说了，就算他有证据，八成还得说一句“此乃伪造”。

孟如温叹了口气，道：“那各位仙家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本事，能让魔族大将军费尽功夫陪我演这么一出戏？我又有什么本事，能瞒过忘川河畔那么多守兵，瞒过武曲星君，而让魔军悄无声息地潜入焱火山？”

当下好几位仙家就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来话。片刻，才有仙家强词夺理道：“你，那时候你被发配忘川，在军中自然有法子了！”

“这位仙家，你都说我是被‘发配’过去的，我一流放的要有那么大本事，还会被流放发配？”

众仙家默然，武曲星君为人刚硬正直，治军严谨，不可能勾结魔族；而孟如温是被发配过去的，也没有瞒天过海的可能。

“启禀天帝，此事证据不足，无法证实如温上仙的罪名。且若如温上仙句句属实，那么魔界细作另有其人，定不能让此人逃脱，乱我天界，此事还需详查。”太上老君道。

“可现在虽没有证据证明孟如温与此事有关，却也没有证据证明孟如温与此事无关，目前为止，还是他嫌疑最大。”抚筽仙人恨恨道。

“抚筽仙人此言有理。”太上老君亦道。

天帝略一端详，“来人，将孟如温押入天牢，好生看管，待此事调查清楚，再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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