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前缘（三）

“看我不替你们爹娘好好管教你们！整日就知道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就不知道做点正经事！”

远远就看见远处一片荷花摇曳不止，二人便知定是这片荷花的主人来了。

孟如温也顾不上再摘点莲藕荷花，急急忙忙地摇船，在繁茂的荷叶中穿来插去，慌乱之中竟将这片荷塘压出一条歪七扭八的水路来。这可让追在后头的主人家气得不轻。

“小贼别跑！”那男主人一面气愤孟如温二人偷了自家荷花，一面心疼自家荷花被压得不成样子，于是转身拿起船上的渔叉，用尽力气朝二人掷了过去。

那汉子力道极大，刚好插在小船的左侧，小船顿时现出三个窟窿来。

霜月见了连忙扑过去，试图用两只手堵住三个孔。孟如温刚想叫喊这根本行不通，却由于霜月扑的太猛，船心不稳，立刻剧烈晃了起来。孟如温连连喊道：“别动别动！待那儿别动！”霜月死死扒住船壁，孟如温连忙蹲下身子，稳定船心。

没想到此时那男主人又是一声大吼：“小贼！你们跑不掉了！看我不抓你们去见官！”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霜月和孟如温终是因为船体摇晃剧烈，双双落进了水里。整条小船也翻了过来。

男主人划到跟前，只见一条小船翻了过去，四下里再一瞧，哪里还有人影？不由得骂道：“要是让我发现了你们，定要将你们统统捆起来送进官府！”

孟如温率先爬上岸，随后将霜月拉了上来。

霜月抖了抖身上的水，有些恍惚，“第一次被人当作贼。”

孟如温不以为然，哈哈笑道：“要我说，你那日子太过平常，就没半点新鲜有趣的事情，做回‘贼’，也挺有趣的啊！”

霜月瞪了一眼孟如温，“吾等仙人合该一心向正，以身作则，方能保六界安稳，岂能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孟如温忙道：“是是是，只是……..偶尔破次例，也是可以的嘛！”说着，孟如温十分开心地从怀里掏出一片裹起来的荷叶，打开一看，赫然是两片小荷叶、三朵荷花、两节白藕另四个小巧却饱满的莲蓬。

霜月瞪着孟如温，刚要开口再说，孟如温抢先开口道：“不偷，不偷，算我买的。”说着，孟如温不知从哪摸出来几十枚铜钱，随手放到一片离他最近的荷叶上，“这么多，肯定够了。”罢了，还冲霜月笑了一笑。

霜月：“……”好吧。

别的不说，孟如温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当晚二人随意找了间客栈，孟如温向小二借了下灶房，亲自下厨给霜月做了一桌子荷花小宴，满室飘香。孟如温夹了一块枣泥荷花卷放到霜月面前的盘子里，道：“尝尝。”

霜月夹起荷花卷尝了一口，便把那荷花卷放下，孟如温期盼道：“如何？”

只见霜月抬起手，缓缓扇了扇，含糊不清地道：“好烫。”

孟如温忍不住轻笑起来，“味道如何？”

“好吃。”

孟如温十分开心地又给霜月夹了好几样菜，全都得到霜月的赞赏后更是洋洋得意。

“霜月，你说凡间是不是比天界好玩？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更有美景可赏。”

霜月道：“看来相比天界，你更喜欢凡间。”

孟如温笑了笑，又给霜月盛了一碗荷花粥，那香味直馋的其他客人频频投目。

“你若是生在凡间，开间酒楼，想必定是生意兴隆。”霜月又盛了小半碗荷花粥，道。

孟如温大笑道：“那你可要多多照顾在下生意啦！”

不知为何，霜月竟觉得时光飞驰，不知不觉已过去好几日，她却只觉才过一日，莫非凡间时间过的更快？

“今儿晚上有灯会，你想不想去看？”孟如温突然冒出来，倒吓了霜月一大跳。

“啊？灯会？”

“是啊。今日太子大婚，皇帝特意在下旨在城中办了场灯会助兴，你想不想去看？”

“嗯.......也好。”

灯会，其实质与万芳宴一样，是有情人光明正大幽会的绝佳机会。当然，灯会比万芳宴更为热闹。

霜月这才见识到凡间的繁荣兴盛，大街上灯火辉煌，两旁的店铺皆挂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可爱的灯笼，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摊贩的叫卖声、看热闹的叫好声、孩童们的嬉笑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喏，给你。”孟如温拎着两个花灯走过来，“美人怎能没有花灯相伴呢？”

霜月瞪了一眼孟如温，接过花灯，一个莲花灯，另一个却是六角灯，图案繁多，但好像并不是直接在灯身上雕刻出来的。

“这个是？”

“走马灯，把蜡烛点上，这上面的图案就可以动了。”说着，孟如温将蜡烛点上，那上面的图案便缓慢转了起来。

“好看。”霜月赞道。

“走，我带你去看铁树银花。”

那铁树银花，就是人们将铁水洒向天空，铁水在空中发出光芒，落下来的样子像花一样，所以称之为铁树银花。

霜月看着铁水不停地洒向天空，火红的一团在空中绽放出一个个巨大的烟花，条条金线洒将下来，仿佛要将人罩在里头，特别好看。

也不知怎地，正看着入神呢，旁边突然一阵混乱，人挤着人，整个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慌乱之中谁也没空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只顾着自己不要受伤与家人走散，那便万安了。

孟如温连忙拉过霜月的手，“霜月，拉着我的手，千万别松手！不然就被冲散了！”说着，孟如温死死地拉着霜月，带着她顺着慌乱的人群走，免得被人群冲散。

但这大街上摩肩接踵的全是人，哪有空地方去？只得一个挤一个地往前走。。

孟如温紧紧拉着霜月，一刻也不敢松懈，但在人群中左穿右插，难免要磕来碰去的。孟如温便松开手，一手护着霜月，另一手把靠过来的人给推开。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才渐渐安稳下来，人也没有那么多了。

两人这才停下来，孟如温关心地看着霜月，“没事吧？刚才没被挤到吧？”

“没事。”霜月抚了抚有些歪斜的发髻，“你可以放开我了。”

孟如温这才发现为了两人不被冲散，也为了霜月不被挤到，他竟一直把霜月搂在怀里！

孟如温：“........”

啊啊啊啊啊！！！！！

孟如温连忙松开霜月，尴尬的气氛顿时环绕在二人身旁。孟如温抬眼偷瞄，见霜月脸色如常，整个脸上没有透露出丝毫奇异的神情，心下松了一口气。可余光却又瞥见霜月的耳根已经红了，红的仿佛要滴出血似的。

孟如温连连咳几声，为了掩饰空中弥漫的尴尬，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阿风！你终于肯来看我了！”而后孟如温就被一个熊抱从背后抱住，险些把孟如温勒的喘不过气儿来。

孟如温转过身，见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不过这袒胸露怀的.......孟如温偷偷瞟了眼霜月，见霜月仍然是那副神情，只是明显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

孟如温并不记得这姑娘是谁，不过看这样子八成是之前去青楼常寻的姑娘，只得道：“啊.......你也在啊？真巧，你是陪哪家公子出来的吧？是不是被人群冲散了？你赶紧去找他吧，免得他生气。”

姑娘嘟着嘴撒娇道：“阿风，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人家一眼，人家想你想的好辛苦呢。”

“.......我，”我也想你？孟如温摇摇头，绝对不能这么说，“这不就遇上了嘛，缘分啊！你是陪别的公子来的吧？那你赶紧去吧，别让人家公子久等，要不人公子发了性儿一去告诉妈妈妈妈又要打你骂你了。”

那姑娘嘟着嘴道：“可是你都好久没来看人家了.......”

“真的真的，你赶紧去吧，免得又要挨打！到时候这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伤痕累累的，留下疤就不好了，留了疤生意肯定不好，生意一不好，妈妈又要打你，说不定还要用板子呢。”那姑娘听到板子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显是被打怕了。

尽管如此，那姑娘还是委屈地看着他，“要是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一晚上，挨打我也不怕。”

“我........我这不是怕你再挨打，哎呀！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孟如温转身就要拉着霜月走，那姑娘见状，忙扯住孟如温，死活拽着不让他走。

那姑娘眼含泪水委屈地看着他，“你这是赶我走？你又搭上哪家的姑娘了？是那红香园的红儿还是绣坊斋的画儿还是芳香阁的春儿？”

说着，姑娘伸着脖子就要看跟着孟如温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敢跟她抢人？找死！

孟如温冷汗连连，却也让他肯定了这姑娘既不是红儿也不是画儿更不是春儿——那就更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了。

孟如温死死地挡在她面前，就是不让她看见霜月。

“你先回去，先回去，到时候人家公子真生气了！”

那姑娘甩开孟如温的手，怒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孟如温：“.......”

孟如温直接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铜板塞给她，道：“京城好不容易办次灯会，若不好好赏灯那得有多遗憾啊是吧？这花灯多好看啊，样式也新，你多买几个拿回去玩。”说着拉过霜月跟逃命似的狂奔。

一口气跑出老远，孟如温停下脚步，一口气总算是松下来了，刚要和霜月说回客栈，却听霜月道：“方才你怎么不说以后再去看她？这样不就不用纠缠这许久了吗？”

孟如温摇摇头，“我不会再去看她的，又何必白白许诺，让她空等。”

“可她却是真的想念你，你为何不说个谎，好歹还能让她开心。”

“一时的开心，却是一生的痛苦啊。凡人人生短暂，长痛不如短痛，痛过了，还能好好度过余下日子；若不然，一生苦痛，牵挂一生，一辈子不得开心颜，岂不误了她。”

霜月意外地看着孟如温，孟如温察觉到霜月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你竟如此深有感触。”霜月仿佛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回想方才那姑娘所说的，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红儿，画儿，春儿。”

孟如温：“.......”这是做何？

霜月继续道：“凝雅、桃淑，还有二公主身边那个宫女.......”

“.......”他好像明白了。

“还有清濯仙子.......”

孟如温总算找到机会开口了，“清濯不是，清濯绝对不是，她于我只是妹妹。”更何况，清濯也瞧不上他，她向来看他的眼神只有鄙视加不屑，她的意中人，是那与世无争、出尘不染之人。

霜月郑重地点点头：“那就是七个了。”

“.......”

“还只是我知道的。”

“.......”

霜月道：“阿风？琴意风？”

霜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愔愔琴意如温风，真是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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