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的命运

947年3月28日12:46

Mix共和国，坦布尔沙漠

代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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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把整个血十字卖给当局？完蛋操了…什么脑回路？』

烈日炙烤着广袤的沙漠，昼夜温差接近四十度的恶土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故Mix的信息科从未设想过，神出鬼没的血十字雇佣军团的基地会藏身于坦布尔沙漠的底下。

『这不是卖，血十字需要一个出路，我们坐拥全世界最大的佣兵资源，所有主要城市都有我们的中间人』浑厚的男声在会议室正中的高椅上响起，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可质疑的态度『还有比Mix当局更高的能量武器利用水平——我们有这么多资源和优势，你却想着永远当雇佣兵。』

男人蓝衣底下显露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发力，显然不是当局狗们在悠闲的健身房中追求美观练出来的死肌肉，他的身子整体健硕而不夸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街头或战场上硬生生练出来的肌肉。

席位间的女孩一把滑开个人终端上的传输过来的信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直视着一袭蓝色衣的归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三番五次地提出背叛我们的初衷，却从来没有想过Mix只是另一个牢笼——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换一个队长，*，人选有的是！』

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将贝雷帽转到身后，猛地一把推开座椅，整个人站了起来，灯光在高大健硕的身材前投下一片阴影，席下另三人只好旁观着两人的争执，毕竟——谁也不想这时候将场面激化到掏枪互扫的地步。

『A，最后一次警告，说话客气点。』

『归来，但凡你再提哪怕一次那什么西部资源整合人员合并的事情，我就轰飞你的脑袋。』

可是，所有人在这个组织中过着毫无未来的日子，他们的生命又有何意义。

血十字成立之初，面前的女孩和三位焦头烂额的指挥官便加入了自己的队伍。

大裂变战役时，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抱着解放人民的心思做着佣兵的勾当。

Mix成立时，枪口又不得不对准往日老友，他曾心想，这大概就是佣兵必然的命运。

直到这个国家就在自己身边慢慢崛起，归来才猛然触及到历史的导向，从那一刻起，他便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带着手下走向那个无光的未来。

『这里，我是队长。你给不了血十字光明的未来，而我…』归来轻轻按动开关，一副泛着电磁特有的微光的臂铠，从手表中伸出，迅速覆盖了半只手臂，他有自信能在抬手的瞬间将A轰杀至渣。『我将清理门户。』

还没等他抬起手来，一挺榴弹发射器却出现在了他的胸口前，座下另三人别过脸去，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只是不忍心看到结局。

『你*妈什么时候…』

『一直。』A轻轻一笑，灰色的眼中仿佛呈现出一团火焰，在归来启动护盾的瞬间，枪管的烈焰毫不留情地吞没了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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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7年4月5日14:12

Mix共和国，浩铁

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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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剩饭喂狗，有人流落街头。

当鞭子抽到自己身上，人们才知痛。

挤开自发聚集在街头抗议重税的人群，麒零带着梦初穿过铁丝网下的空洞，随后抓住时机越过无人看守的路障，爬上旋转的楼梯，硕大而夸张的无数广告牌遮蔽了楼层之间的小巷，让人心烦意乱。

一辆私人运输机飞过，上面的人指着爬楼的麒零叫唤『你看看那两个家伙，工作日不好好上班，准是俩从下城区跑来的，瞧着吧，一会儿防暴队就会把他抓进修正区』

修正区，就是囚禁那些违法者的地方，麒零当然不会被抓，边境自由民花了三天才给他做好拥有入城权限的芯片，随后才从废弃的排水渠将二人走私进来。

心烦意乱的麒零并不想在入城第二天就被抓回去，丢在沙漠里风干。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彗星给的地址，虽然这人看起来一直都不怎么正经，但毫无线索的麒零如今只能追着这一条蛛丝马迹，不论结果。

他站在楼台边缘往下看，蛛网般交错的广告牌之下人头攒动，就像个无尽深渊，如果不是隔着铁栏杆，他猜想这黑暗可能会将他吸进

不知怎么的，他把头抬了起来，往上看去，这一看他几乎呆住，仿佛这一生头一次看见自己头顶的天空——如果被各种管道交错遮掩得像网一样的天空也算是天空的话。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麒零的手略微有些湿润，刚刚的一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起几乎每一栋建筑物之间都有无数交错的管线，他有些不理解——看不到天空的人们是怎么找到生存的意义的。

连着爬上十层，可憎的管线所剩无几，这一整座边陲城市终于一览无余，但映入二人眼帘的只有林里的工厂和十余根巨大的烟囱，一缕缕浓重的黑烟将天空染得一片灰暗。无数排污管向流经浩铁城的河流肆意倾倒着化学物质，河面看不到预想中的鱼尸，大概在上游已经被闸门搅碎，又或者从未存在于这条不断翻滚着绿色泡沫的河中。

『嘿，说你呢，今天打烊了。』猛然感觉到一只手攀上自己肩膀，麒零下意识抓住手臂就要将其扭断去，直到来人呼痛才悻然作罢。

胡乱披着合成夹克的打手连连后退三步，见麒零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才放下心来，摸出一把小口径手枪，枪口若有若无地对准麒零『练家子啊，不去给旃当狗可惜了。』

『我有预约，让我进去，就三分钟。』

『狗屁预约，今天有角儿包了场。这儿现在连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脸上横肉一抖，持枪的手猛然抬起，恶狠狠地顶在麒零脑门上，嘴里不停谩骂着麒零听不懂的方言。

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打手望向一旁安静的梦初，细细打量起她白皙的脸庞。不多时，心中便打定了主意。

『把她留下，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麒零无奈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梦初，随后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忍不住笑了出声，打手一把拉开保险，将枪口正对着前仰后合的麒零。

『笑你*呢，我跟你说话听没听…』打手强装起一副凶狠的模样，挥舞起手中的枪械，却猛然感觉到腰部像被一辆货车撞过，随后巨大的动能把他整个人打飞到了墙角，打手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抬头望见一旁的女孩轻轻收回纤细的腿，而自己那作为成人礼的手枪已然在麒零手中转了起来，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泄气般倒回地面去。

麒零给一言不发的梦初悄悄竖了个拇指，两人随即转身朝这座高层夜总会隐蔽的入口走去，走廊里残破的酒瓶与玻璃碎片杂乱地摆放着，墙边的几个枪眼沉默地诉说昨夜的混乱，麒零皱了皱眉头继续往里走，路过拐角时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刀刃便架在了脖子上。

他连忙瞥了一眼梦初，只见一束红外线停留在她的胸前，心中大骇之际，背上伪装成画卷的长枪也被人一把卸下，他只好乖乖遵从指示，不情不愿地举起双手，紧紧贴住他脖子上的匕首才松了一点点。

『这俩瞅着像当局的狗，我说外边的哨子怎么没了，看这装备…啧啧。』面有刺青的男人翻开画卷，目光立刻被那把模样奇异的长枪吸引『动手吧，别让他们回去报信，一会老大那边我来解释。』

『等等…』

『有屁快放！』

『你如果杀不死我…能不能就装作没看见过我和那边的姑娘。』

『闭嘴。那边的，那个谁…对，你！没见过血是吧，证明一下你对银淼的忠心』刺青男招呼着一个蓬头垢发的少年过来，递过从麒零身上搜出的手枪，少年颤颤巍巍的接过手枪去，嘴中不停说着对不起，随后将眼睛紧紧闭上，在男人满意的眼神下颤抖着抬起了枪口。

『唉…』

『等一下！』

『嘭！』

见麒零应声倒地，彗星连忙喝退安保，把麒零扶起来想止住伤口，麒零却悠悠醒转过来，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在红发少年身上。

『彗星？』

『等会，你中枪了，先别说话，我这有…』

彗星焦急地想压住动脉，此刻看见麒零醒转过来，疑惑地歪过身子，细细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伤口，只有一小块疤痕在不断地缩小着，样子十分诡异。

『…你没事吧？』

麒零竭力摆脱疼痛感，硬着头皮在梦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被火器近距离打中，脚步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许轻浮。

『我没什么事——不是说你会单独去办事，不会来这里吗？』

『还真无奇不有。』

他摆了摆手，带着两人走向里屋。随着铁门沉重的一声闷响，空空荡荡的吧台出现在三人面前，彗星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副耳机，随手挂在脖子上。

『欢迎来到＂银梦＂！今天没什么人，往常这地方坐满吸高了的二流子。』彗星指指摆放混乱的座椅，封闭的室内仅有的一点点镭射灯光透过充满铁锈味的污浊空气，照在沙发正中的女孩身上。

『这是A，我的合作伙伴…』彗星带两人坐下，眉飞色舞地介绍着『这两位是独狼，跟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安啦。』

A轻轻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二人，转而看向彗星，桌上喝了一半的酒杯映射着黯淡的灯光，褐色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杀意，手却从未离开过沙发边缘的一把长枪。

『新来的两位小朋友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问出来。』

麒零心中一沉，自己不经意间表现出的危机感还是太过浓重，竟然被这个面相不过二十的女孩一眼看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见过的人实在太多，再细微的表情也无法逃开她的眼睛。

梦初冷着脸，依旧是一言不发。麒零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问道。

『…门口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毕竟银淼的场子，放几个看门的保障一下客户安全，不要怪他们。』

『今天包场的人就是你们？怎么选在这个地方？』

A白了麒零一眼，抬头看向天花板。彗星尴尬地拍了拍麒零的肩膀解释道『下次招子放亮点再问这种问题…这地方好就好在闹中取静，条子没空跟咱打交道，楼底下的事就够他们忙活好几天了——这要是放中心城，信息科两小时之内就能到，再把我们全拷走。』

麒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头，眼神随即又沉下来，定定地看向红发少年『你给我留的这个地址，是要我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听你们讲故事吧？』

『这事属于你的私事，你问A，我没话说。』

见麒零的目光移向自己，A随即在浅灰色外套中翻找着什么，麒零分明望见了防弹衣的一抹黑色，但吸取了教训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不小心露出的手臂上遍布的伤疤，心头猛然闪过某个身影，不由得一阵苦楚。

『就这个，人应该在中心城那一块——具体位置信息被干扰了，你得自己找找。』A将芯片插入便携终端，操作了两下，终端随即投影出一个一袭蓝衣的壮硕男人，覆盖于右手形同臂铠的不明装置散发着幽幽蓝光，军用护目镜将半个面部遮掩起来，让人看不透底下的眼神。『前几天他带着血十字的核心科技跑了——不要问是什么，把他带回来，对了，身体不必完整。』

『我没看出这与我的目的有什么关联，而且…Mix看起来像是没有法条？』

『…当违法的成本小于利润时，违法就只是一种支付手段。』A拍了拍手掌，投影随即结束，转而出现一幅错综复杂的地图，麒零辨认出那是此地的地形图，心中疑惑不解。『你要找的设备，在伊尔斯格勒的地下城。你把我要的东西带回来，我送你去那里，然后一拍两散，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毕竟事一码归一码。』

『这事你可以找银淼帮的人动手，他们不是更适合…』

彗星听着连连摇头，拿起一杯啤酒便起身走向吧台，神情郁闷地从酒柜里拿下一瓶龙舌兰，随后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说实话，银淼的人，除非是宕佳那刺头。不然不一定能从他手上活下来——彗星说有独狼可以帮忙，我就把这活留了下来。』

『宕佳是谁？』

『你想救旁边那个姑娘，就必须要通过他…不要多问。』

『那…让我去干掉的那个男人，他是谁？我总该知道自己要去找谁。』自从接触到那些片段般的记忆后，麒零便下定决心不再造杀生之罪，哪怕是A以梦初记忆要挟的目标，他也只是打算阴奉阳违地只是把他打晕。

『归来，血十字领导人——上一任。』

她拍出一枚纹章，镂空的钢铁中，血红色的十字跃然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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