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止符

947年2月23日20:07

万解联邦国，斯卡兰那

代号：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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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光是？』

遥遥天空上，乌云像有意识般全部向着黑塔的方向涌动起来，斯卡兰那的无光的夜空终于拨云见月。

麒零望向Fate的方向，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即便是强行将自己投入了地狱般的战场，脑海中回荡的惨剧却依旧迫使他无法痛恨起这个国家。

『担心担心自己的命运比较好，至于刚刚逃走的黑羽——他活不了。』

长刀缓缓收入鞘中，骑士郑重其事地将一枚刻有龙纹的徽章别回胸前，又转眼瞥向沉浸在悲哀中的麒零。

『你，是不是之前醒来便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与过去就像隔了一层霜？』

『什么是霜？』

木桶撑着渗出点点水分的地面，在麒零身边慢慢坐了下来，眼神中带有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

『Ares特产，你们那应该没有——这个世界，每隔个几百年，就会有一名…那什么，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不带有任何记忆。』

『勇者？我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不，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完全唯一的，——所以，那个女孩，你救不了她。』他玩味地看着麒零，用温柔的语气慢慢陈述着扭曲的现实。

回头望了望打扫战场的战士们，木桶又接着说道『但是磨难可以让你想起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可能是某种能力，法术回路，再或者某些记忆，你会像被绑起来看Mix的电影一样看完别人的记忆，很不好受。你有没有这种经历？』

『…我对你说的这什么电影，现在只觉得一阵恶寒。』麒零颓丧地垂下头颅，顿了顿又说道『我看过了黑羽的…可能还有一部分张扬的，那种苦痛切身的感觉，就像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所以，就不顾他们作过的恶，想理所应当地放过他们？』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如果只是因为某个人有这样或者那样惨痛的过去，然后作恶就能不受到惩罚——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麒零垂下头来，沉吟不语，眼中只有一片迷茫。

『如果是另一个恶人逼人作恶，我就去斩杀他；如果是一个组织让人作恶，我就召集战士去拔除它；如果是这片大地——那我们就烧尽它。』

『那这个被迫的人该怎么处置呢？』

青年轻笑一声，难以描摹出这是什么笑容来——恍惚而哂然。

『自然也将受到审判，有时是当局，有时是赏金猎人，有时也可以是我们。』

『我不同意。』

『哦？』

麒零摩挲着长枪光滑的质感，指尖轻轻滑过锋利的枪刃，随后抬起头来看向骑士。

『我会忍不住问自己，我有没有权利去做这样的事，谁有权利去定另一个人的罪——战场上许多万解的军警都是被逼无奈，如果不响应战争动员，他们中很多人都将活生生饿死。所以，这一刀…我永远下不去手。』

『原来是这样啊…』

『恶与善的界限又在哪里？手中人命越来越多，我却越来越分不清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又是坏人。』

木桶沉吟片刻，方才卸下了悄悄握在审判上的劲力，视力如鹰眼的哨兵们见到暗号，也轻轻收起了寒铁重弩，慢慢走入打扫战场的队伍中去。

『我本来打算直接在这将你手脚斩断，然后装麻袋里带回Ares丢海里——恭喜你，不用死了。』

『啊？！合着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杀了我？我说怎么那堆大石头刚刚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走出几个人来钻进队伍里……』

『失礼，＂把温暖带给你的朋友，把寒冷带给你的敌人＂——将一个身有高强法力的不朽者丢到这个大陆的其他角落，这种事我做不出来——除非你能不断审视自己的行为，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因为你一旦麻木，对于所有人都将是一场灾难。』

木桶轻轻拍了拍惊愕的麒零的后背，随后起身向队伍走去『加油，我开始期待你最后的样子了。』

『等等…』

『怎么。』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记住这个名字——安斯塔利亚。』

骑士笑着摆摆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大步向自己的军队走去。麒零满腹疑问，正欲追上去问个明白，不知何时起出现在身边的红发少年却突然一伸手，拦住了他。

『奇了怪，你俩有什么可聊的，桶哥一般不跟外人说这么多话——一般说两句就要打得不可开交…』

麒零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目光又落回眼前的少年身上，挠了挠头说道『怎么，你吃醋了？』

『我可去你的』彗星笑骂道『你那老相好的脑子出了点问题，你准备怎么办？』说着便让士兵把经过简单治疗后的梦初带了过来，少女看看麒零，又望向彗星，眼中满是迷茫，像萦绕了一团解不开的雾气。

『你…是谁？』

彗星满脸坏笑道

『我是你爹。』

『梦初…』麒零见到满身绷带的梦初，下意识想凑上去，却被梦初猛然躲开，眼神中满是惶恐。

『被黑羽锤得就剩个战争后遗症了——挺惨的，有没有什么想法？』彗星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她这是…怎么了？』麒零有些不知所措，脸上不无担忧之意『黑羽做了什么…我以为是…有没有办法让她变回来？』

『军医看过了，失魂，Ares没得救，Fate那一大片深山老林里说不定有高人能治——但你现在…』

彗星抬起头来，信手撩开几缕遮眼红发，直直望向皇都方向红色的天空。须臾，狂乱的光芒缓缓收成一束，终于落入地平线内，天色随后恢复一片墨黑，只有薄薄的云层折射着弯月的清冷辉光。

『好了，现在你踏入国境都困难，魔族应该已经入主了——他们还是成功了。』骑士轻轻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

『今晚之后…Fate会变得如何？』

彗星拍拍麒零的肩膀，笑着说道『今晚之后，再没有＂Fate＂这个概念——多想想自己吧，净想些没用的。』

『我想知道怎么救她。』麒零指向沉默不语的梦初，望着彗星那双黑色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红发少年沉吟片刻『去Mix看看吧，那里有专门研究这类东西的组织，最近我也要去一趟——私事，不带你一起。』

『Mix？』

麒零自从醒来以后，便对那个装备奇特的国家毫无好感，Mix很有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杀，而现在却让他自投罗网，深入这个国家的南端。

倒不如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对整个世界都不曾有过一丝好感。

除了…

他转头望向梦初

她的眼睛里黯然的连周围通亮的光也触不到。 面色苍白无比，嘴唇是透明的酱紫色，眉心间透着一种病态。那双瘦小却布有一层薄薄茧子的手握紧衣角的一边，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用力到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梦初…对，你…』

眼神不复锋芒毕露，眸子里除了浓重的棕色，就只剩下了迷惘。

她后知后觉地望向麒零，等待着那解开她周身一切谜团的话语。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Mix吗？』

彗星打岔说道『跟我们回Ares也行，至少饿不死，也不会在大街上被人拿枪轰掉头盖骨，或者在旅店里被麻翻然后把肾割了。』

『M…ix？为什么？』

『我要拯救你——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麒零轻轻拉起梦初纤细的手，彗星连忙转过头去轻咳两声。她眼中依旧看不到一丝丝光亮，却没有再躲闪。

『有机会的话，那边见。』红发骑士见梦初已经作出决定，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阵营。

天边的黑暗再次被蒙上一层淡蓝氤氲，黑发的青年骑士站在旌旗飘舞的军阵前，将长刀插入地面，身后是已然启动的迁跃法阵。

『麒零，你并不孤独。』

没等麒零细想那句话的含义，新幻手中的法杖便猛然一震，强烈的光芒遮盖了麒零的视野，等到再睁开眼睛时，整个军队竟瞬间消失在麒零眼前，只留下眼底挥之不去的光斑和冲击着空间的淡淡的法术余波。

斯卡兰那的街道终于沉浸下来，曾经繁华的城市在战争过后已然杳无人烟，只有一张张废旧的报纸随风在空中飘荡。

麒零轻轻帮梦初系上兜帽，不多时，夜色中两道身影便慢慢穿行于城市的脉络之间，一路向大地的西南方行进。

废墟旁，张扬的残骸缓缓化为晶莹剔透的飞灰，如同纷飞的红蝶般向着夜空中仅存的几粒星子义无反顾地飞去，直到黎明。

在这里，大梦的序章被疯狂之物划上残缺的休止符。高尚与伟大在梦中被碾入尘土，生命与旧日一同化为不可触及的往事。

在那里，混乱与暴政大行其道，孩子在染血的屠刀前紧握住手中最后一枚硬币。天使顶着恶魔的脸肆意玩乐，自由连同守望一起被扔入深海，希望与期盼都注定化为飞灰。

序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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