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觅知音

琴声袅袅，处厅室拨弦而余音绕梁。台下人语绵绵，曲尚未半，一顿间掌喝声延，纷扰琴意，弦崩。

遂草草了退，后辞去宴阁职位，拒旧主三番哀留，备琴担物，步足四方。

偶经一小镇，其民饥黄焦瘦，不从农务，日夜手工布匹，待旅人商贩购之，以求薄钱度日。

青衫皂鞋行于街头，不见乞丐，不见病残，无鳏寡，无暮年。

劳工脸哀愁，妻子无喜色。

身无余银，无可救济。无鱼亦无渔，欲匆走，迎面碰一小童。肤色黝黑，少年白头，五官精巧，注琴不移。

问知稍懂音韵，遂拨弹滚点。

小童听闻摇头晃脑，手鼓足踢，大呼曲调悠远，似有高山密林，窜涌云间。

孩童顽皮，虽有一两明鉴，只听不得全曲实属可惜。

留予十文散钱，诱哄归家。

十八日，沿街鼓曲卖钱，身旁有三两老叟杵棍耳听，狂言家中孙儿远远可胜，互串闲掐话。

对面乞丐，衣衫褴褛拐歪鞋破，倚坐脏土闭目敲击做伴，似灵犀而奏，此起彼伏。曲罢，起身掷来二文铜钱，还言曲艺精湛，流落可惜。

本将叫住其人探究谱乐，忽视间已不见影。遂将二板穿线佩戴，以作凭证相见。

路过崖城峰底，怀游乐之意攀爬辗转，走走停停，终达峰尖。

卸担架琴，拨弄弦丝，心愉而曲快，荡荡回音空游山谷，袅袅绵绵无绝期。

细细呢喃声，摇木而出。

是一携子鳏寡，声衰骨显，无滋婴之乳，遂采浆而食，问声至此。

问故不答，盖久无交言，音韵甚伤，伫闻淌泪，襁褓渐湿。

见其哀色，深感可怜，遂再起悲曲，抒发情感。

妇寡细听摇手直断曲意悲凉，调沉闷响，听来聒噪厌烦，架篮离去。

欲留，已不见影。

知音无有，深感哀痛。望高山流水，峰刃云开，长吁短叹一番，复行。

路遇商旅，以曲换物。高欢自吁之曲赞与节奏逾快变化无常，哀叹知音不在此世，不在人间。

走走停停山川作伴，停停走走树草花茵。流离山间，决心隐去，不扰凡尘。独自作曲作艺，自娱自乐。

妙哉。

几年几载，曲艺不进反退，尤为苦恼。株禾受曲日益萎靡，叶斑茎黄果不结。

忽有一樵夫寻音来，击木作响，高呼其意哀然，有志不得，鼓时竟不禁淌泪而出，为其哀叹。

以弦音鼓奏聊欢健谈，兴致大发。

知音觅矣！

多多时日寻不得，短短年月竟自来。

大喜！

往后每每伐樵途经，必定互相礼乐探讨，谱文行歌。幸哉，岁月尽前取知音，幸哉！

谁知天不济人，运不留命。其死讯如漫天哀鸦，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心堕矣！哀！

此琴再无意义，遂崩弦断木，泪浸衣裳，长嚎茔土，伴其而亡。

其火焚尸似雅，蹦离弦颤之之声。

待火尽掸灰，竟见二文钱闪闪如金，骈击之声颤颤如琴！

此乃知音情义所结，“震若金石”。

知音难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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