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唠闲嗑

女臣就这么坐在墙根，独自呢喃着书中“平淡”的内容，走乂那吵闹聒噪的自夸，显然没有影响到女臣分毫。

毕竟……女臣的心理承受能力超乎常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把这种特长比作容器的话，普通人就是一个能喝上七八口的水瓶，走乂就是一个水桶，女臣的话……四舍五入后勉勉强强算个水库。

虽然女臣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强，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接受得了的。若把各种压力比作水的话，对于女臣而言，某人做出“水漫金山”的行为可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只是相较而言。

……

这个房间里没有钟表，或者说除了太阳的东升西落，没有一件物品可以告诉你时间的流动——因为他们连头发都不会长。

谁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几分钟，但再短的时间，只要加上走乂这番写作“刺耳聒噪”、读作“[哔——]”的行为，莫说是水库，撒哈拉沙漠都能滋养成雨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想象有人能自我夸赞、自卖风骚这么久。

也不知要不要夸赞一下走乂这惊人的词汇量。

……目前还算冷静的女臣，放下书，扭了扭因看书而长时间没动的脖颈，再看着窗外冉冉落下的太阳，和手上并不存在的手表……觉得是时候出声打断他了。

“可以了，闭嘴吧。”

走乂没听见。

“可以了，把嘴闭上。”声音更轻了。

走乂理所当然的又没听见。

于是乎，女臣就在走乂的注视下打开书柜，拿了本书……

显然，轻声细语就是为了走乂听不见，从而可以理直气壮地报复，但根据女臣的性格与为人，绝对不止报复这么麻烦……

“你好帅啊。”

女臣的声音非常轻，属于两人之间讲悄悄话对方还听不清的那种……可就是这种轻声细语，引得走乂转过头来，害羞着说：“真的……”

话未说完，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走乂脸上嵌进去三指厚的一本硬皮书，还是书背的一角，走乂还在不在说话……或者说有没有失去意识，可想而知。

晃晃悠悠，走乂正面受了一击居然是往前方倒下，好在女臣稍一侧身就躲过去了，没粘上什么难闻的津液。

若说正常人要是实实在在地接住了，脑浆子估计得稀里哗啦地往外淌。不过打架伤人作为一门语言艺术，夸张一点很正常嘛……

“嗯~”女臣很满意地把书拔出来，嵌进去的那角似乎还黏着不知是鼻涕还是脑浆，也可能是两者混合的粘稠液体，很熟练地在走乂的沙发上蹭了蹭，又拿他的衣角再擦擦干净。

“哎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哟。”

如果走乂还能听得见，应该会反驳一句“明明是我比你老！”之类的话吧……让我们为走乂默哀三秒。

三秒后，女臣正好把书重新装回书柜里，顺势沿书柜坐下，打量着走乂的“尸体”。

“长得也不好看啊……居然照着镜子夸自己帅，是哪来的自信啊……”

女臣一边感叹，一边思考“尸体”要怎么处理，“剁碎喂猪”还是“就地解剖”，亦或是其它更有趣的想法。

当然，也就是想想，不管女臣是把走乂的舌头拽出来打扫卫生，还是玩把脚皮投进他嘴里的小游戏，也可以是童心未泯般把他当御用宝马骑……最后总要把走乂抱回沙发上，再在本本上记一笔——

“赵走乂，年龄不详，今由于废话太多，被知识的力量致死，深感惋惜，望往后莫犯，钦此。”

“嗯……果然还是少儿不宜呢。”女臣用着“反正我不会改，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语气低声说道。

……女臣忽然一怔，脑中想起来什么，但回头看了看走乂，小嘴一撇，居然抱怨道：

“啧，叫不醒真是令人头疼得很啊，明明突然想起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唉，算了，我自己只管讲好了，你没醒所以听不见的话，那就自认倒霉好了。”

说着便上身前倾，小腿微微往里一收，紧跟着用力一蹬，整个人借着这劲往前方弹射出去，待落地站稳时，书柜只需侧身可擒。

在书柜前，女臣倒是随性，开了柜门连看也不看，随手抽出一本蓝皮金角的书，紧着这抽书的力道，顺势甩在桌上——稳稳当当地立住了！

女臣见书稳住了，三两步来到走乂的沙发前——此时女臣面对沙发双膝半曲，两手正同步地上下摆动，且沙发上横放着一具“尸体”……女臣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跳起来了！

一个完美的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

他落下去了！

他狠狠地砸在了走乂的身上！

走乂没有表现出丝毫反应，依旧在冷静地睡觉！

满分！”

以上，是女臣在一瞬间产生，也在一瞬间被自己喊停的脑内小剧场。

扭动两下臀部，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总算是要开始“谈正事”了。

那本书的封面上，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不，更像是被拼凑成的图片，虽然鎏金已经有些许剥落而显得破旧，但仍掩盖不了它曾经华丽的事实。

只是在封皮的中间，有一处扎眼的留白……不知有何用途。

“哎呀，本来交易内容是要你听见的，不过嘛……知道的多了反而会有各种各样的压力，我可是在帮你哦，啊哈哈……”

盘着腿坐在别人身上说着帮他减少压力，可信度断崖式趋近于零。

“那么……现在开始念吧。”

……

你在这生活了很久，却从来不知道我是谁……尽管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但为了避免你无端的猜测，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只是一个“为你写书的人”。

我没什么能力，也就是写的几本烂书可以拿出来炫耀。不过我的话特别好玩，但凡出口，无论什么，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会变成真实。

比如我说狗会排遗金锭，那么就会有一只狗莫名其妙地排遗出金锭，也许是那只狗吃了一块金锭后无法消化，于是排出，或者那只狗……会被一块金锭捅穿——从肛门捅出去。

这是绝对会实现的。

当然，我需要让女臣读出来的的可不是那么简单且无趣的事情，而是一场“交易”。

既然我的话会实现，那么交易的内容也必定实现。

女臣目前已经和我有过一场交易，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也看见了我想看的——至于交易的内容，你是绝对无从得知的，因为这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似乎有悖论？

无所谓了。

另外有一个有趣的事情需要我说明一下——你是除了交易这一选项，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找到我，遇见我。

就连我自愿去见你也不行。

你只能通过不断的交易交易再交易，才能来到我面前。

女臣做到了，我相信你也可以。

不过这种时候相不相信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谁让女臣是把你弄晕了才开始讲这无比重要的东西呢？

还有一件事，女臣同志，这些话本来就不是告诉走乂的。

现在你估计在思考我是怎么考虑到你会打晕走乂这种突发事件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答案——

因为我在看着你啊。

……现在，你读了书，所以也我该兑现交易的内容了。

……

女臣从走乂身上跳下来，书本被“随手”砸在走乂脸上，没几步走到窗边轻叹一声，道：“这老东西果然好算计，我真是少有的被坑了一把啊……”

看着天边拥簇日落的缙云，果然还是不免再感叹道：“其实不告诉他也挺好的嘛，省去了不少麻烦事儿。”

……

等到走乂醒来，天色已是暗得完全，吊灯的强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到那天边看不见的地方。

站在窗边仍看不见月亮，但漫天扑闪的星辰美景早已令人忘却了它的存在。

他单手托腮靠在窗沿，眼里明明映着遥远的星海，却因半阖的心窗而渐失色彩。

长吁短叹，只是女臣吐露事情发展越发“有趣”的无奈之举——某些让人心情烦闷的东西，自己憋着就好。

……回过头来，走乂已经在抱怨睡了一觉腰疼了许多，顺便质问了一下女臣有没有对他做什么奇怪的是……然后被女臣打了一顿。

“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女臣如此感叹道。

“……和平个屁啊，你是被灌了发酵的屎才会觉得别人砸晕这种事，很，和，平？”

“哎呀，又没被砸死，别斤斤计较嘛。”说话间女臣关上窗门，往书柜赶了几步，“我又没下狠手。”

“哈？你都把人脑浆子砸出来了叫没下狠手？”走乂有股要站起来对着女臣破口大骂的势头。

“证据呢？”挑着书的女臣随口问出了一个一点也不关键的关键性问题。

“哈，犯罪凶手不清理犯罪现场就罢了。”走乂指了指书柜前的一小摊血，又拽起自己的衣角，“怎么用被害人的物品来清理作案工具啊喂！”

“脏就脏了呗，哪次不是我洗的。”这句事实走乂还真没法反驳——主要是怕一接茬女臣就来个顺水推舟，直接说不帮他洗了，这样的话自己的生活就会堕入悲催的谷底，日益颓废。

“你这话可真要命啊……哈哈。”

“那这个命要的不够彻底啊。”

“啊，确实不够彻底呢，就像某人明明看着我的书却常常吐槽一样，一点儿也不要命。”这反击明显逊于女臣的犀利。

“评价一道菜不需要自己会做。”此时女臣已经取出书本回到了沙发上，略显笑意地浏览着书籍。

“你要吃饭我可以提早八个小时给你做新鲜的。”

“认清现实吧，你根本把握不准时间，读秒一分钟能有一百八十秒误差的人，不配在数字后面加时间单位……况且我们又不是正常人。”

“所以呢？你看我平静又帅气的脸庞就该知道我其实无所谓。”

“没有肛门也没有生殖器官，所以这里没有厕所，就连开黄腔都显得那么无趣……最后，你什么时候饿了的话，我虽然无能为力，但该给你的总会送到你手里的。”

“啧……所以你喝的茶水去哪了，被送进脑子了吗？”走乂还敲了敲自己的头，以求加深嘲讽意味。

“消化掉了。”

“哈？”

“参考悟空的《五指山生活指南》。”

“……我想打你了。”

“说不过我所以想打人了？还是因为突然被书砸了很不爽？再说了，你确定打得过我？”

其实语气里带着点嘲讽的玩笑话不会令人，尤其是好友之间产生不爽的情绪。

“不……我是个单纯的人，所以只是单纯地想打你。”

“那我也只是想单纯地想告诉别人那条粉色的裤衩子是你的，而且泡茶的味道并不好。”

“哦，无所谓，反正我又打不过你。”

“生活又无趣了。”

“你现在应该讲故事了，毕竟都晚上了……我们都需要一点东西来安静一下。”

“果然有空的时候要带你去耳鼻喉科看看是不是耳屎满了。”

“无所谓，又不是我费神费心。”

“好吧好吧，讲故事……你向来可以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尽管只有我觉得有用。”

“你可朗读你的小本本了。”

“然后你就可以嘲笑里面的内容了是吗。”

“你这显然不是个问句。”

“哈，但愿你能认真听吧。”

女臣起身拉上了窗帘，关掉吊灯，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幽幽地冒出些许光点，并不足以照亮什么东西，却能令人看见许多美丽。

走乂现在也出奇的安静，没有了平日里该有的“恶”言相向，他是真的在期待……期待一些未知的东西……

就像书里的世界并不存在，但它又切切实实地令人感受到它的存在。

“书山有路学不弃，登顶一人无知音。山高水流曾入海？孤崖船头酒筹新。离歌载水猿齐鸣，哀泣厅堂雀也寂。月轮日换星依旧，不见欢乐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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