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

要搬回去是我提出来的，李叶佳听到也没过分惊讶，低着头往吐司上涂果酱。“和你妈妈商量好了吗？”妈妈这些天特意打电话给我，我听见那头孩子大喊“妈妈”的声音，那个孩子应该很喜欢妈妈，妈妈是有这样的魅力的，她在电话里恳求我、邀请我加入她的新家庭，我提了唯一的条件——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不论是未来的工作还是交友。

“差不多，也就是去妈妈的新家走个过场，顺手带点讨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什么时候走。”“还没确定——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没有，我想帮你一起收拾东西而已。”“嗨，我能有什么东西，这不基本都是你的。”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白住了近4个月，但一点生活成本都没有支付，我偷偷用余光去看她。李叶佳完全没意识到，她在玩手指。我心情是大好的，因为妈妈不仅允诺了我的条件，还准备给我一笔钱要我去独立。“李叶佳，等我稳定下来就经常找你玩。”

我没来得及搬走我本就不多的行李，妈妈的家庭聚会提前了，我从李叶佳家离开的时候还拿着备用钥匙，李叶佳没送我，我回头的时候，楼梯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心里有点不好受。

妈妈那里很好对付，继父和弟弟是很憨厚友善的人，我看得出妈妈眼睛里的幸福，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足以构成这样的幸福。可我不行，我未来的幸福不能少了妈妈手里这笔钱。

在离工作单位很近的地方租了房子，离李叶佳很远，我安顿得差不多才给李叶佳电话，确认我有自由进出的权力之后，我放心地选了一个不工作的日子睡了个懒觉，起来又懒洋洋地吃了一桶泡面，才乘上地铁，不停地换线，日落的时候找到了李叶佳那里，取完行李应该就很晚了，我估摸着又要借宿一晚。

家里没有人，自己住之后才明白生活费里电费水费有多大的花销，我走到我放行李那一间，打开灯，立刻就去把客厅的灯关了，哼着歌把行李都丢进带来的行李箱，刚关了小房间的灯，大门就打开了，李叶佳被人抱进来的。“先生。”我听见李叶佳说，又悄悄地推着行李箱进房间，掩上门，只留了一条缝。

我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刘耀文喘气的声音，李叶佳反倒不发出任何声音，我试图判断他们坐在哪张椅子上干，猜了半天也猜不到，直到听到铁器撞击地板的沉闷的声音，知道他们坐在靠窗的椅子，因为李叶佳的香薰蜡烛一般摆在那里，托着蜡烛的就是一个铁质的鸟笼一样的烛台。

他们节奏很慢，我本是无意窥探的，但刘耀文先生抱着李叶佳走到我这间小房间正对面的墙壁那里，把李叶佳的后背抵在墙上，李叶佳的腿环着刘耀文的腰。刘耀文动作很慢，我看见他和李叶佳耳语，但声音太轻了，我听不到，如果能空出手，他还会像安抚宠物那样摸摸李叶佳的背，李叶佳本是低着头的，双手紧紧攀附在刘耀文的背后，因为痛她仰了头，她和我对视了一瞬间，又很快把头埋在刘耀文的肩上。

他们一直在小声说些什么，就是恋人间的低语，这样空旷的房间他们都不肯放出声。李叶佳最后被侧着放在沙发上，刘耀文从地上捡了衣服，要开灯的时候被李叶佳拦住了，他们在门口告别。本已经告别过的刘耀文又返回来抱住李叶佳，我终于听见李叶佳笑的声音。

门关上之后李叶佳打开了灯，她走过来找我，“严浩翔，来取东西的吗？”“嗯，抱歉啊，不是故意要听的。”李叶佳摇了摇头，脸还很红，她坐在地上，我推了行李箱从她身边经过，她用手牵住我的脚踝。“严浩翔，太晚了，住一晚吧。”“不要了，明天上班。”我说。李叶佳松开我的脚踝，我走到门口，停住，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刘耀文先生，怎么样？”“先生是，很温柔的人。”李叶佳说。“先生是我的，顾客啊。”她补充说。我点点头，准备推门出去。“可是，严浩翔。想重新认识一次先生，从头开始的话，不要叫他‘先生’了。”

我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很快用尽，遇到一个事多的上级、异想天开的老板还有一堆无趣的同事，我在考虑要不要离职，这种苦恼让我又打给了李叶佳，李叶佳是我避风港一样的存在，不管是高中的时候彻夜听我讲我那些劈腿的前男友还是收留无家可归的我，她一直扮演这样的角色。

“你不知道老板怎样对待员工的，我怀疑从他的词典里根本就找不到褒义词…上次隔壁的大妈本就是生病请假去看妇科病——当然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大妈，只是老板在这事上做的实在不地道，他隔天就冲着那大妈喊‘你的阴/道瘙痒治好了吗’，我的天！几乎一半的同事都在食堂用餐啊，你说我们老板多恶毒啊！”我讲到口干舌燥，李叶佳一直“嗯嗯”表示自己在听。

我很自私地说了不少，最后才想起来问一句，“李叶佳，你最近过得还好吗？”“还好，铁路局那面好像有消息，要并线，蛮多火车晚上都不从这走了，声音都小了很多，没什么安全感。”“你听听歌呀。”李叶佳停了一会，“严浩翔，先生要过生日的话，要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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