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泉

深夜。

神社的客厅乱糟糟地躺着三具“尸体”。

翠香的酒太给力了，小伞醉倒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到现在还沉睡着。

后来的灵梦也因为好奇而沾了酒味，她的清醒时间坚持得长些，但最后也沉迷于各具特色的酒蕴变化而无法自拔，甚至越喝越起劲，直到完全醉倒为止。

灵梦跟安可一样，嘴里同样会时不时地说上几句不明所以的话，呵呵傻笑而不自知。

至于伊吹萃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毕竟身为鬼王，她真的很难陷入醉酒状态，今天能够酣睡一小会儿，真的属于非常给面子的行为了。

过了许久，安可醒了过来。

待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位少女时，他自觉好笑不已：“你俩以后少喝点吧！“

某人对别人说教倒是一点也不脸红，他自己还不是一喝就倒，都怪那壶酒！

一切都是翠香的错！

“天色已晚，时机正合适呢。”趁着夜色降临，他整理好了穿着，打算出门应邀。

走之前，还带上了些许礼物。

“如果是去往幽冥的话，那么晚上应该更合适些。”脑海中翻滚着莫名其妙的念头，安可近乎本能地一路往西行去。

话说回来，之前看过八云紫给的手帐之后，他就明白了幻想乡奇迹结界的运作原理。

它一共有两层结界，又或者说……境界！

最外面一层乃【虚幻与现实】的境界，内层则是【博丽大结界】——前者让八云贤者聚拢了天下之神秘与多数超凡的归属，而后者则置换了内外生灵的思想常识。

于外界繁华的都市看来，幻想乡乃是绝对不存在之地，即『神隐之地』。

顺应这种概念，凡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东西，都能自然而然地具现在幻想乡中。

这便是『常识与非常识』境界的作用！

如果仅停留在幻想层面，那么这层结界有等于无，但它更神奇的地方在于，其被龙神与一众仙人所祝福和加持，包括许多大妖怪。

这就使得【博丽大结界】具备了非凡的、实质与厚重的力量，而它的核心又搁置在地脉能量中，因此其表现出的『常识与非常识』就显得更加震撼人心。

“例如，只要我摒弃外界人类所公认的真理，那么我就能原地起飞！”安可智珠在握般环视己身。他的话乃是物理意义上的，正如同身体凭空浮起，悬停于三丈之高。

身处幻想乡的生灵，其实根本不用明白外界有哪些真理与常识！只需暂时封印记忆，然后仅靠想象就能随意突破真实规则的限制，变得奇异非凡。

安可感觉到，一旦在心里接受了非常识，整个幻想乡世界都将支持自己的一举一动。

就比如普通人突兀地悬停于空中的举动，其本该是不借助外力的绝对的奇迹，但此时却轻而易举！

“没有超凡之力的波动，也没有外力干涉，更不是谁恶作剧一般过来把人托起，它更像是用【幻想乡】本身作为垫子垫在脚下。”

这就是非常识的力量。

“它是世界之力！”

“真有趣。”

一边感悟着奇怪的知识，一边在天空中体验不同于以往的经验。他飞上无光的云层，在里面来回翻滚和俯瞰，有时又停在树梢。

“祂们创造了真正的小世界，此乃世界中的世界！而一旦有人体验过八方借力，那意志不坚的家伙很可能会就此上瘾。”

“安娜的自在法倒有这种潜力，不是依靠基本法则，而是触动世界底层逻辑。可惜目前的自在法只能在精神世界展开，纵然精通它如我，也无法散开长久的边界。”

想要轻易干涉全世界，却是难之又难！

“除了日月四季恒定，该结界几乎能做到任何不超出规定上限之事。”

安可亲眼目睹了许多，毫无疑问，这个地方的能级超出天星太多了！

“也许我能在这里找到永续法门，毕竟那些大妖动不动就千年寿命，而比之更强的神明又该是何等风景？”望着月光撒下的湖面，安可心神雀跃。

没有去作弄雾之湖的小妖精们，他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短短几秒钟就逼近了三十倍音速。这不是幻想乡的极限，而是他的肉体强度的极限，再往上就必须开启能量护盾了。

而在这短短的三十秒之中，他就已经从最东边的博丽神社飙到了最西边的三途河。

“鬼气森森，气候常年阴寒...显然不是人呆的地方。”看着四处到处飘动着的虚影，安可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就在他打量着时而混浊、时而清澈的河底时，远处河面上突然飘来一叶轻舟。

待小船来到近前，安可才能确实地感知到对方的面貌。她是一个绑着红色短发双马尾的女孩，斜靠在船沿，神色慵懒，眼睛大而狡黠，从中传递出略显轻浮的目光。

最诡异的是，船桨竟然在自动划水！

“喂，兀那妖怪！别想着偷渡三途河了，看见河底尸骨了吗，你不会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对吧？”红发女孩打了个哈欠，警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安可笑了笑：“这位......”

“本大人乃是小野冢小町！”

“呵呵～这位大人，您家上司有请，不得不去，还望行个方便。”他翻手拿出一道含有幽冥气息的神力。

小町顿时一个激灵，脸上也变得更加认真起来：“啊哈哈…什么啊！原来是四季大人的客人，还，还请上船来吧。”

这位船夫的态度不能说变了个大弯，只能说敷衍中带着敬畏。

“快上来嘛，不要耽搁时间！要知道我可是很忙的，每天都有那么多鬼魂等着我去接送，如果执行不到位，到时候拿你是问！”

小町拍了拍船身企图吸引某人注意力，还不停地用言语引导并认真表现一番，免得到时候被四季大人发现她在偷懒。

虽然她真的在偷懒，工作也抛给了其他同事，但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出这一点！

绝对！

安可好笑地看着对方的劣拙表演，要不是之前的举动，他可能真信了。毕竟多活了几百年，人老成精（划掉），不难看出小野冢小町有些窘迫，他想了想，决定不予拆穿。

“好好好，那就劳烦了。”他脚下一蹬就越过水面并跳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他竟没有从半空掉入水中。

安可心里稳得很，知道船在这里，否则他绝对不会贸然踏上河面。眼前的黄泉之水不仅销魂蚀骨，还能禁绝飞渡，河底的鸟类尸骨就是榜样，凡是落入水中的生灵就没有一个能够再次挣扎出来的。

平静的湖水清澈见底，哪怕凡人都能看清河床上落下的根根白骨。

“就好像隔绝了一个世界。”他再次凝神打量并探出精神力，直到被河水吞没才一触即收：“居然收不回来！真是危险呐……心灵护盾也没有半点反应。

简直是一物降一物。

心灵护盾何等强悍？连那毁灭宇宙的力量，都只能靠伟力磨损它的生效次数而不能从根源处消除，但这黄泉之水却能！

“你在嘀咕什么呢？”小町认真的询问，问的同时还主动操弄起船桨。

说实话，她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行为，把自身力量丢进水里什么的，她真的不理解！在小町看来，用力量试探黄泉之水的做法就等于把它丢了，是一种舍弃行为。

“没什么。”

安可并不奇怪精神力会被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能级如此之高，不可能没有类似的力量，更何况他的精神力蕴含着自在法，某种情况而言，它亦能被看作为超能力的一种。

幻想乡内部生存着具有天生超能力的存在，它们依靠天赋而不是妖力或灵力，这些生物的超能力很强，但却无超凡能量傍身，仅仅只是以体力作为消耗的来源。

就像灵梦，她的唤醒奇迹程度的能力，在发动时并不需要灵力参与。

安可之前与灵梦的深度交流过，不仅是身体的水乳融合，还有精神意志上的互相慰藉。

两人身与心的交流，使他得以窥视到灵梦的过去，而对方也是如此。双方都情和欲的过程中开了心防，灵梦也因此知晓了他的来历。

还有相应的目的。

至于小伞。嗯...俩人单纯只有肉欲而无爱意，她可能还保有一丝依恋，除此以外便没了，故而不提也罢。

通过超脑的总结与分析，安可从灵梦的记忆中看到了这项天赋能力，就连他在此世降临的落点，也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被改变。

......

小船行至半途，三途河开始变得波光粼粼，水面更加清澈，一股活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让安可更加惊叹。

像是知道他的疑问似的，小野冢小町骄傲地介绍道：“这是一条支流哟！支流啊支流，它是彼岸意志专为四季大人引来的，平时我们这些下属没少跟着沾光嘞。”

“而且……嘿嘿，这条河里的水是可以喝的呢，不仅可以补益精神，还能强化双目、蕴养灵视，简直奥妙无穷！”

说着说着，小町垂下腰舀了一碗，然后当面喝了下去。

安可一脸古怪，他很确信自己刚才没有眨眼，但就连他也不知对方是从哪掏出的大碗。

看到对方确实无害之后，他也有样学样地给自己盛了半碗水。

只见碗中的水色毫无杂质，清澈至极，里面泛着极有活性且纯净透明的精神物质，端详许久，他大概能猜到其神奇的作用从何而来。

他没有盲目去喝，只是通过调用各种检测工具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敢得出结论：“还真是与帝国的精神药剂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沾了黄泉属性，才变得让我有些认不出了。”

小町有些疑惑：“帝国？精神药剂？”

“是啊，来自某个国家的技术。”

“外界有国家能制造黄泉神水？！”小町一百个不信，脸现狐疑之色：“除非你拿出证据，不然绝无可能！”

就像小町认为的那样，经由三途河的分支分别通往各个地域，在外界大环境失能的情况下，唯独幽冥地狱还能正常运转，她偶尔还会借道去往现世玩耍。要说幻想乡对外界的了解程度，询问她们这些死神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外面的国家有什么水平她能不清楚吗？她可太清楚了！他们不是在战争，就是在发动战争的路上！反正就没安逸过几天。就以那种程度的技术，怎么可能勘破地狱的黄泉之水嘛！

“切，大言不惭！”小野冢小町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仿佛与有荣焉一般高声唱诗道：“黄泉照彼岸，花开一千年；情不为因果，叶落又千年。往来迎鬼神，地狱山常在；人不甘命数，冥月依旧明。”

“彼岸轮回乃誓约终结之地，由此诞生的力量，岂是区区凡人所能堪悟的？”小町双手叉腰，有些洋洋得意：“哼，谅你一介妖怪不知事，怎能理解神水奥妙！”

她这么说就是想打压一下客人的傲气。

毕竟比起吹自己，哪有吹大佬实在？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哪里容得下别人指指点点！

说起吹牛的毛病，还得怨死神引渡的工作太无聊，她平时都没个说话的人，只能跟死人唠嗑，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吹牛的本事和坏习惯也跟着固化了。

“啊对对对。”安可听完，连忙打着哈哈一笑而过。争执这个有啥意义么？反正赔笑就对了！

“所以说，我能带走一些吗？我家妻子非常需要这个。”

“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我的，你爱拿不拿。”小町撇了一眼，随后双手抱胸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比起司空见惯的神水的去向问题，她其实更为好奇对方的来历。

“话说，客人属于哪一种妖怪啊，我竟然看不出来！而且…你还有眷属？”

（啧，崽卖爷田毫不心疼啊这是。另外，妖怪有老婆很奇怪吗？！）

安可一边在心里吐槽对方，一边问道：“妖怪成家不正常吗？”

“那当然！修炼成妖的家伙，哪个不是爱惜性命的主，谁会把生死交给他人啊？”

“呃...有点道理？”安可挠挠头，这话确实难以反驳，既然结为夫妻，自然要交换真心，这就等于是把个人的秘密主动暴露出去。

突然，他眼神微凝，发现了某个的身影。

“咳。”那人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

似乎没听到咳嗽声，小町拉着他有些兴奋地介绍起自己遇到过的八卦：“我跟你说啊，之前我就接过一回鸳鸯鬼。哎哟，那才叫一个凄惨！”

“两人生前恩爱，然后结为夫妻，只是最终却没能相守……你道为何？原来他们不知何故，竟由爱生恨并一直闹到同归于尽嘞！如此方才罢手，啧啧啧。”小町惋惜的摇摇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可略微警醒，他可不想体验一次被老婆大卸八块的感觉。

“咳嗯…咳咳咳！”又是几声咳嗽响起，这下终于引起了小町的注意。

“谁啊？”小町一脸不耐烦。

“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四季大人？！呀！您，您怎么来了？！”小町有些惊慌失措。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不仅摸鱼又被抓到，还被发现跟人唠嗑不干正事，这下绝对要被吊死了吧？绝对会吧！

小町有些欲哭无泪，眼神幽怨地望着安可，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迫于对方的眼神压力，他只好耸了耸肩，打算帮她解释一番：“这个......”

“小町！”

“啊？在！”

“你先回去吧，我来招待客人。”

“是！”小町暗自庆幸，还好四季大人没功夫理她，不然少不了一顿说教。

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漂到了岸边，河水尽头有一座高大阴沉的山脉，山巅之上有冥月伫立，山下盛开一片花海，花海中央伴随着庭苑，而四季映姬早已在此等候许久。

她之所以不让手下发现自己，当然是为了抓包啊！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町的这次过错已经被她记到小本本上了。

下次抓到，直接连本带利一起惩罚！

安可看到对方默默写下了记录，不由得为她默哀一秒。

死神，小野冢小町。

图片来源于网络，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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