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怎么跑?带着谁跑?叶凌犹豫了很久。
一群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猫,一只爪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对抗几只凶猛又狠毒的猫。敌我实力如此悬殊,胜算……渺小啊。
可叶凌决定试试!他知道,如果呆在这里,总有一天,他也和这些地上的猫一样的下场。
他已经无家可归了,他已经没有家猫了,那么,他就没有顾忌了。
那……拼一把!
不论能不能逃走,都要拼一把!
“嗬!”
叶凌瞥见不远处的领头还正和卖家讨价,于是,趁着沙尘的隆起和掩护,在黑暗中,一个个扯出身边猫嘴里的布团。
“你……”一猫惊愕。
“小点声!我先帮你们解开绳子,等一下,趁着他还没发现,赶紧跑!”叶凌比出“嘘”的爪势,连忙从腰间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使劲才割掉那猫爪子上的绳子。
“呼——”绳索被割断的一刻,爪子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那猫活动着爪腕,适应着来之不易的自由。
“等一下别动,太黑了看不清绳子在哪。”叶凌吐出嘴里的沙子,凭着感觉使刀。
费了好大劲,绳索才被割破。叶凌拍了拍他,低声说:“帮我把那个小白猫的绳子解开。”
那猫点点头,不过叶凌应该看不见。
白糖还在那里努力着,不过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看来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憋着气,努力调动体内的韵力,可不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感受到韵力的力量。
“到底……怎么……回事?自从被绑了以后,我的韵力怎么……一直这么微弱?”白糖费力地撕扯着爪子上的绳索。
“要是有韵力,我怎么可能……啊……”
忽然,爪子上被束缚的疼痛消散,爪子也能活动起来。身旁,刚才被叶凌解开绳子的猫正揉着爪腕,对着白糖说:“叶大夫叫我帮你解开绳子。”
“叶……叶哥?他怎么……”白糖很是惊愕。
“他让我们,赶紧跑。”那猫留下这一句话,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狂舞的沙尘在风的扶持下渐渐升在半空中,又随着风的鼓动,在空中生生造出一帷幕,将领头和叶凌之间的路挡得严严实实,于是,领头的视野里就是一片昏暗,是根本看不见叶凌这边的情况,这也给叶凌他们逃跑创造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赶紧……跑?”白糖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似乎是一直以来的顺从和忍耐,让白糖觉得“跑”是件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在这沙暴正兴盛之际。
叶凌又解开一只猫的绳子,吩咐他赶紧跑,随后,艰难地走到另一猫身边。
忽的,风势猛地一增,叶凌直接被掀翻在地!爪子里的刀也摔在沙地上,被沙子瞬间埋住。
“叶哥……”白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糖使劲吼出自己最大的声音,纵使只有几步之遥,可猛烈的风将声音削弱得几乎如蚊蚁的细声。
“白糖,你怎么来了?赶紧跑啊!”叶凌诧异地看着白糖。
“叶哥,逃跑?这不是让你……”白糖犹豫着。
“犹豫什么?快跑!”叶凌嘶吼道。
“叶哥,你这样做,只会让你……”白糖还在犹豫。
“快跑!”叶凌怒目圆睁。
“不用管我,快跑!”
说罢,叶凌转身跪下,费力地处理着身前猫脚上的绳子。绑着脚的绳子捆得很紧,绳索较粗,还围着脚脖缠绕了一圈一圈,这用刀割起来甚是费力。
这还是一把已经被锈蚀的刀。
“嗬!嗬!呼……呼……”
叶凌是个大夫,哪干过这些粗活,又哪有多少力气。就算用着蛮力,绳索也只是被微微刮破了外皮。一匝一匝缠绕的细绳露了出来,也只是伤了外皮、却动不了筋骨。再加上沙暴的阻碍,让本就虚弱的叶凌体力更加不支。
沙粒弥漫在鼻腔里,呼吸都已经困难。叶凌只能半跪在地,用一只爪子撑着沉重的身体。胸口火辣辣的,肺部隐隐约约传来痛感。呼入空气,撕裂的痛感让叶凌的脸狰狞着。
“叶哥……”白糖站在一旁,仍不愿离去。
“快走啊!你这小猫!”叶凌没有回头,嗓子撕扯的声音如此沙哑。
终于,这猫脚上的绳子被割断。那猫颤颤巍巍地刚站起来,风就将他吹翻在地。白糖吃力地扶起他,正要说些什么,腹部突然的一阵剧痛让他一下子跪在地上。
“白糖!”
叶凌正忙着割绳子,看到白糖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忙爬着过来扶着白糖。白糖捂着肚子,痛苦地发不出声音,狰狞的表情让叶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没事……叶哥……”白糖借着叶凌的助力,吃力地站起。叶凌望了望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领头,吼道:“跑!”
“不……叶哥你……”
“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快跑!”叶凌狠地把白糖推向远方。白糖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摔在了沙丘上。他擦去睫毛上厚厚的沙粒,昏暗摇晃的视野里,漫天的沙尘如混沌,携着浓浓的血腥味,将他们包围。
“唔……肚子……好痛……”腹部还是剧痛,甚至都提不起酸痛的胳膊。白糖眼前一片漆黑,恍恍惚惚间,似乎是一声轻轻的召唤:
“来……”
“唔……叶哥……”白糖撑起沉重的身体,脚从沙堆里拔出,而脚脖上被绳子擦破的伤口入了沙子,蛰得白糖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这边,叶凌望着步步逼近的领头,爪上的动作也逐渐狂躁起来。刀割不破的绳子用嘴、用爪子撕烂,然后,刀也被劈成两半,再也不可能割破任何绳子了,叶凌就只能用爪子生生扯破!
叶凌刚解开身边一只猫的绳子,那猫望了望叶凌,又望了望远处的领头,犹豫一番,突然大吼:“有猫逃跑啦!”
这吼声瞬间吸引了领头的注意力。领头顺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来,眼见就冲破了沙尘造出的屏障!他望了望眼前一地的断绳、一地奄奄一息的猫,和还没反应过来的叶凌,神色顿时就如此难看。他对身后吼道:“有东西跑了!”
仅仅几秒,地面震动的隆隆声就变得如此刺耳,几只身材魁梧的壮汉冲破沙尘的屏障,凶狠地扑过来!
叶凌连忙起身,转头就跑!
“给我站住!”
叶凌脚下一瘸一拐,速度也比那些领头慢的多。由于沙暴兴起的时间积累,脚下的沙地其实聚集了很多细沙,只要一踩上,脚都会陷下去一大截。这也让叶凌的步伐愈发沉重。
“跑……跑……”
脚下的黑沙咚咚地传来沉重的步伐声,步步沉稳有力,而且急促地向着叶凌的方向移动。
狂风袭来,叶凌瘦弱佝偻的身体几乎融入在黑暗里,只有黑暗中闪着的绿色双眸还眨动着。
拼了命的跑,在黑暗笼罩的沙漠上跑……
好久没……这样跑过了啊……
为了喘息一口气,叶凌稍稍放慢速度,一个回头,黑色的刀锋就扑面而来!身后,领头已经追上了他!
没有余力,一把致命的大刀瞄着叶凌的脖子,毫不犹豫地砍下!
叶凌想要趴下,想要躲避,想要活命。可,他的身体一虚,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徒徒看着一把曾经沾满无数鲜血的刀,飞向自己的脖子……
再见了……
“咣!”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炸醒了叶凌。他回过神,白糖正举着一粗木棍,死死地挡住那把致命的刀!
“叶哥……”“白糖!”
白糖做宗的韵力在沙暴里很是黯淡,如果不是银色的刀光衬托,估计就难以看见这韵光吧。
不仅是叶凌,就连领头猫也很吃惊。他也没想到,一只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的小猫,竟然是京剧猫!
粗木棍被刀劈断,短短两截握在白糖爪子里,面对着大刀,又能干些什么呢?
白糖咬着牙,忍受着腹部撕裂般的剧痛,轻轻地,轻轻地,向后退。他浑身使劲,韵光突然闪耀,在黑暗里竟生生划出一个光明的区域。
韵光看似明亮,但都是徒有外表罢了,只不过是白糖忍着剧痛恐吓对手的手段而已。白糖能察觉到,身体内的韵力,很少很少,一股不熟悉的力量,正吞噬着他的韵力……
领头们不敢轻易向前,毕竟,做宗的韵力并不好惹。于是,白糖抓住这个机会,慢慢后退。
脚步虽然轻,可对方其中一猫还是察觉了出来。虚浮的踏地声让他对白糖的真正实力起了质疑。
直到,白糖身上的韵光是肉眼可见的在黯淡起来。
“不用管,上!”
话音刚落,一把大刀就横扫而来!白糖顺势用爪抵住来者的爪腕,拼命挡下这一刀!
但,他的身侧,另一猫一脚直扑腰部!
白糖想要闪躲,可……身体上下……突然乏力无比……使不出一丝劲挪动身体的任何部位。
于是,白糖便生生吃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
“呵。剩下的猫,你们去追!”一领头踩着白糖的头,对着其他猫喊道。
白糖想要挣扎,眼前,又是一片昏黑……
·
·
“想跑?所有猫,都看好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沙暴的正中央,领头提着刀,面着一个个低头不言的奴隶们,倒是来了兴致。
奴隶们偷偷瞥了几眼,买家们站在一旁看着,领头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几只瘦弱的猫,被反剪着双爪,低着头,跪在地上。
跪在众猫面前。
领头踹了踹一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猫,对着所有奴隶喊道:“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旁边,买家里响起了轻微的笑声。
叶凌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他怕,身边的猫怪罪的眼神。
是他,怂恿着这些猫逃跑的!
他怕,下面的猫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尽力了。
只是……一只猫都没有逃走……
“第一个!”
领头猫挥舞着大刀,如刽子手般,将最靠左的猫的首级,利落地砍下!
血液洒在地上,是黑色的。
血被沙子遮住,没了痕迹,仿佛,从未有过血液。
“第二个!”
刑场临刑前还要宣判罪犯的罪行,而这里,只有一刀,只有一刀。
那猫挣扎着,吼道:
“这不是我的错,是叶凌!是叶……”
讲道理的话没了最后一个字。
叶凌低着头,眼球爆突,安静的,仿佛,已经死去了。
“第三个!”
叶凌知道,这样的悲剧,还会上演,还会藏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继续着。
奴隶们?不,是蝼蚁们!
这里,没有平等,只有利益。
而这利益的筹码,又会被谁平衡呢?
“啊!”
是鞭声,是哭声,是呻吟声,是求饶声。
生不如死的感觉,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没有尽责啊……救出你们……”
“承进,不要回头!”
临死前,他想到了父亲的这句话。
刀起,刀落,血滴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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