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命里克他

“话说，你做过一些很奇怪的梦吗？”

“做过，比如我梦见自己成为钢铁侠拯救世界。”

“那你试图操控过梦境吗？”

“没有，我在梦里意识不到我是在做梦，通常梦醒之后对刚刚的梦境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星期六的傍晚，我和莫铃飞两个人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聊天。书包被丢在身旁，我的书包压在他的书包上。我平躺着，双手舒展开，左腿不自觉的弓着，他盘腿坐在原地。我看着半边天上被染红的晚霞，懒散的问他：“你猜猜我昨天中午梦见啥了？”

“额……梦见自己变成蝙蝠侠拯救世界了？”

“我梦见你竟然跟何莫爱上了，还亲嘴了，哈哈哈。”我躺在地上抖动式的大笑，他把手担在我弓起的左腿膝盖上。

“那可是你的菜哟，我怎么敢那么放肆？”

“毕竟只是个梦，实话告诉你，我对何莫这样的女生没兴趣。”

“骗我呢吧，都牵手了还没兴趣？”

“真没兴趣。那天是她太累了，便让我牵着她，她好放松放松。”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扭过头来看着我，问道：“我把手放在你膝盖上你疼不疼啊，这条腿应该已经好了吧？”

“当然好了啊，我看看你的右手臂，不也好的差不多了吗？”说着我竟捏起他有点嫩的手肘，他觉着有点痒，便站了起来，双手掐着腰看着我。

“起来吧，待会晚上回去吃个饭还想来上自习。你晚上也来吗？”

我看了眼他那放在我头边穿着的小白鞋，直接枕了上去，点了点头，点头的姿势更像是用后脑勺敲击着他的脚面一样。他调皮的抬起另一只脚想要踩在我的脸上。我顺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拎起丢在一边的两个书包，把他的书包像扔篮球一样扔给了他。

“走啦！”

我单肩背着书包，和他紧紧靠着走在一起，莫铃飞的眼神突然恍惚起来。远处一位穿着白色短裙，身披牛仔上衣，一席黑色长发的女生骑着自行车向我们驶来，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看起来像是一位很有家教的女孩。莫铃飞像是被她勾走了魂一样小跑过去，他轻轻的喊着女孩的名字，女孩放慢了速度回头看了莫铃飞一眼，对他笑了笑。那种笑容是以前在礼仪课上老师教过的最标准的笑容，露出上排的八颗牙齿，笑肌抬高，眼神稍稍放松。女孩也很礼貌的向莫铃飞打了一个招呼，说了声再见，便骑着车离开了。莫铃飞的脚步跟着我在走，眼神中却仿佛幻想着自己也骑着一辆自行车，跟着女孩一起回家。

我将双肩包的两条背带都背在肩上，一脸疑惑的问莫铃飞：“她是？”

“她是老王班里的一个女生，也是我高中同学。”

“叫什么名字啊？”

“楚子婕。”

我忽然意识到楚子婕便是前几天何莫跟我提到的小飞追了整个初中的女孩。只是我想起女孩刚刚的笑容，却觉得她有些在逢场作戏，因为她刚刚在跟莫铃飞搭话的时候眼神看向的居然是我。

或许莫铃飞自己也知道这些事情吧，他在苦苦追寻着一个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得到的女孩，执着，却又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那天晚上我先莫铃飞一步来到了自习教室，人挺多，还在陆陆续续的进进出出。虽是十月中旬，天气依然有些燥热，或许是人多显得教室里有些让人烦躁不安。我找了一个靠窗的坐儿，用了些力气推开有些卡壳的窗户，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课本放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帮他占座。

虽说是周六，晚自习的铃声却依旧准时在傍晚七点钟打响了。莫铃飞刚好前脚踏进门，我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向他招了招手，他一路小跑到我身边，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堆作业上的问题准备问他。

我和他通过互相看口型交流，他很有耐心地向我解答着一道一道我不会的题目，一个小时一节的晚自习过得很快。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休息时间里教室也变的嘈杂起来，他放开声音，而我问他的下一个问题却是：“我可以喊你小飞吗？我觉得你的名字读起来挺别扭的，每次都喊得好不方便。”

“当然可以啊，你想怎么喊就这么喊。”

“那……喊你铃儿怎么样？”铃儿这两个字我还特意拉长了念。

“滚！能不能别那么不正经啊，铃儿听着跟女生一样。”

“哈哈哈。”说着我右手拿起笔指着他草稿纸上演算的式子，“能告诉我这一步怎么来的吗？我刚刚没听懂。”

他却突然也不正经起来，看着我的右手，答非所问道：“你的手指好长啊，不去弹琴可惜了。”

“弹过。”

“几级啊？”

“零级，哈哈哈。”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哈哈大笑的我，我连忙接下去我的话茬：“我没考过，以前叶文景，也就是我表姐她经常练钢琴，我就跟着她后面偷学了一点。”

“喔！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他那呆萌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没有没有，我都是略懂略懂。“我微笑着，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小小的虚荣，我对自己的谦虚感到极大的满意，小飞却很平静的说到：

“我是说你姐，感觉她好厉害啊，学习那么好，还会弹琴。”

我的笑容逐渐有些尴尬：“嗯嗯，她的确超级厉害，但你也很厉害啊，这次月考你不就比他少两分吗？我还比你少四十多分呢，我都没说什么。”

“是啊。”他转过头来盯着我的双眼，我也迎合着死死盯住他的双眼，盯久了竟觉得他的瞳色微微发蓝。

“你知道我在你眼神里看到了什么吗？”

我把眼神从他眼睛上移开：“看见了啥？别卖关子了。”

“看到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

“你别跟我说我眼里有星辰大海啊，我受不了这种夸赞。”

“听说，两个人眼神对久了，就会彼此喜欢上吧。”

“我把楚子婕找来你和她对眼神吧，我快受不了你了。”

“我就是想先练一练，不然我怕以后表白的时候我紧张。”

“得了吧，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去表白啊？”

他突然一眼不发，我也突然意识到我似乎戳到了他心中的某个痛处：“额……没事儿吧？马上又要上课了，作业那么多，赶紧写作业吧。”

在那之后我跟何莫私下聊起了莫铃飞与楚子婕的关系。何莫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他俩嘛，我反正知道楚宝喜欢那种高个子的肌肉男，那种身高一八五朝上的。小飞帅是够帅，但身高估计才一米七五左右吧。身高这个硬伤，没办法。”

“这女生那么注重身高的吗？”

“楚宝家里很富有，所以她也不希望自己能有个多奋斗的男朋友。简而言之，他的择偶标准很简单，是个花瓶，好看就行。我觉得你应该是他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你这是变相的在夸我帅吗？混了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帅。”

“得了吧你。”

老姐后来也跟我聊起了人生，聊起了理想，她跟我说几周前运动会的晚上我给她发了我对何莫的看法，那时的何莫正好也向她倾诉了同样的事情。说到底我跟何莫都希望互相当做朋友相处，而不是在这个节奏超快的高中三年不顾一切地沉溺于男男女女的风花雪月之中。我渐渐觉得自己开始了解起女生们的一些小心思，然而通常自我感觉良好的事情，结局却往往都会令人大失所望。何莫再也没有主动牵过我的手。我时常觉得自己的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男生，那耿直而又有些潇洒的性格，很多男生都不一定能学的来。

比如体育课上一群男生在一起打篮球，何莫也融入到我们的游戏中。标准的三步上篮的姿势让我们都开始怀疑起她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男扮女装的异客。她也总会在进球后耍帅，摆出那种很有男人味的姿势。每到这时我都会在一旁提醒着她，赶紧去防好自己对应的人。小飞在拿到球后总是能找好突破的角度与时机，一个健步冲上篮筐，当然也只有我次次都能阻止他的进攻。每次打篮球时他最常说的那句话便是：“沐离，我不想见到你。”大家也都一笑了之。嘴上说着不想看见我，打球的时候却偏偏把球往我怀里送。

他时常开玩笑，说我命里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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