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医务室

还是那年秋天，校园的小路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西风轻轻地吹过，树上沙沙作响，飘落的叶子结束了它短暂的生命，一个冬季之后，又会迎来第二个春天。

或许只要这棵树还在，就会迎来千千万万个春天。虽说不是同一片叶子，却也大差不差地装点在同一个枝头上。

我从小区门口出来，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身后有人拍了下我的右肩，我下意识地向右看，瞬间就意识到我自己也被别人用相同的套路捉弄了。伊泽站在我的左边一蹦一跳地看着我，嘴角撇起一抹猥琐的笑容：“老弟。”

“去去去，谁是你老弟。我是叶文景的老弟，不是你的老弟。”

“都现在了，还不承认我比你高一级。”

“你这个零零后小朋友，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年轻的好处，年轻多好。”

“说的好像你很老的样子。”

“至少比你老吧。”

我瞥见小飞从伊泽的身后小心地走过来，他坏笑着，拍了下伊泽的右肩。

伊泽转过头来看着我：“喂，你干嘛拍我。”

“不是我啊。”我笑着，装作一脸无辜的表情。指了指伊泽的左边。

他快速地扭过脖子去，小飞在他耳边大叫了一声。伊泽被吓得眼神飘忽不定，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挥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是吓傻了吧？”

“不知道啊。”小飞也按着伊泽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伊泽。

伊泽瞬间瞪大眼睛，缓过神来，摆出一张鬼脸，把我和小飞吓了一跳。阴谋得逞后，他大笑着：“哈哈哈……就你们小夫妻这点技俩还想吓到我，还是太年轻了。”

我和小飞互相对了个眼神，点了个头。左右开弓挠着伊泽的细腰。他被痒得连连求饶：“两位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教学楼里，比着一步跨三个楼梯，一步跨四个楼梯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

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两名不认识的男生从楼上疾驰而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一阵猛烈的撞击，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背部靠在后面的墙壁上，膝盖上划出一道血迹。小飞与伊泽急忙跑过来扶着我，那两名男生见状，也蹲在我身边，连连向我道歉，身边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人。

小飞一脸的担忧，他把我的手臂架在肩膀上。“胸口那有没有什么事儿？”

我强装着微笑看着他：“没事儿，没事儿，我身体好，打不出内伤。”

伊泽一边扶着我，一边愤怒地指责着那两个男生：“走路就不能走慢点吗，走那么快是急着去投胎啊？”

那两个男生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挨着伊泽的骂。小飞在一旁拉住伊泽：“别说了，说多了也不能改变现实。”

身边的同学喊来了老程，他小心地扶起我来，用湿毛巾擦去膝盖上的灰尘与血迹。

“沐离，要把你父母喊来吗？”

“不用，就一点皮外伤。”

我被他，小飞，伊泽还有那两个男生一起搀着送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大爷取下沉甸甸的眼镜，让我躺在床上。腿上的伤口很疼，疼到根本没有那个力气爬上床。

老大爷把床的高度稍微调矮了些，我挥挥手，还是上不去。我突然感觉到我的背部与双腿被人触碰，扭过头去，惊讶又有些宠溺地看着小飞，说道：“你别用力了，抱不动的。”

然而他只是看着我，脸上竟然反过来带着一丝对我宠溺的表情。我的脸红起来，只得双手服服帖帖地绕着他的脖子，就这样被他踉踉跄跄地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我突然明白，原来公主抱，被抱着的那个人就是这种感觉。这是一种被别人占有的感觉，然而我似乎不需要这种感觉。

老程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小飞：“平时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大力气？”

小飞腼腆地笑着，而我却是满脸通红。医务室老大爷先是为我的伤口清洗，然后涂抹酒精消毒，我被疼得嗷嗷叫。在老程的眼皮子底下，小飞握住我的手，我也紧紧攥住他的手来缓和着这伤口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我紧紧地盯着小飞的脸颊，心中想着：这小子，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来照顾我？

老程对那两个闯祸的男生教育了一番。伊泽在一旁帮着老大爷扶着我受伤的腿。我笑着对伊泽说道：“把你手拿开，你碰得我好痒。”

他听了我的话，拿开了手，又一脸坏笑地假装上去触碰。我悄悄伸出手来捏着他的腰，他被痒的咯咯直笑。老大爷在我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让我就躺在床上躺一会。

老程招呼着小飞与伊泽回去上课，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晾着那条快要残废的腿。过了一会儿老程也走了，老大爷又拿起他那沉甸甸的眼镜戴在鼻梁上，慢悠悠地翻开报纸看着。嘴里时而还跟我聊着天。

“小伙子，平时走路注意看着路，别那么调皮。你到这来自己疼的也受罪，还耽误了自己的课程。”

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老大爷可能是上了年纪，见我没反应，继续唠叨着。

“前几天你们开校运会，和你一样，来了几个受伤的学生，也是皮外伤。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就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等你们到我这样的年纪了啊，就知道跌打损伤一点都不能有，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当回事儿呐！”

老大爷一个人坐在那，像是自言自语。他慢吞吞地走过来：“小伙子，热不热？热的话我把空调开开吹一吹。”

我微微睁开眼，其实没睡着，顺眼惺忪地小声跟老大爷说到：“没事儿，不热。”

“我把空调开开吧，你们年轻人不好意思开口，还想着给我省电啊？”

快放学的时候，我试着把腿垂下来，坐在床边。老大爷扶着我，慢慢地把手松开：“试试看现在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走起来？”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缓缓挪动，走着走着，越走越顺畅起来。小飞，老姐，伊泽三个人来到医务室里准备把我搀出去，我给了小飞一个眼神：“他搀着我就够了。”

小飞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这次我搀你，付我多少劳务费，这个帐怎么算？”

“那你把我的心偷走了，这份帐怎么算啊？”

“你不也把我的心偷走了吗？”他眯着眼睛笑起来。

“我的心比你的大，所以你欠我。”

伊泽与老姐在一旁偷偷听见了我们之间的谈话，伊泽问道：“你们感情两个咋还欠上了，要来一场几世重生才能报答还是怎么的？”

老姐小声地跟伊泽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姐，你可不可以帮着我说说话啊。”

“谁叫你年纪比他大啊？”老姐挑着眉毛，挑逗地看着我。

我被他们三个人一瘸一拐地送到了楼下，一路上我紧紧地贴着小飞。有一种害怕失去他的恐惧感，仿佛他要是突然离开了我，我就会瞬间摔倒在地上一样。

回到家父母帮我在伤口上重新上了一层药，门口响起敲门声，两位不相识的家长站在门口，拎着一些包装好的礼物：“沐离爸爸妈妈，我家孩子在学校调皮捣蛋，不小心把你家沐离弄伤了，我们特地来道个歉啊。”

父母把他们请到家喝了些茶，两边始终微笑着，轻轻松松地和解了这个小意外。

只是我的腿伤，虽然可以走路，但是体育课估计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运动了。我想到了过几天后学校举办的高二年级足球联赛，再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这不争气的腿，轻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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