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迷离的夜色

窗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打落在窗台上，滴滴答答。我叫起小飞，收拾好一切，老王挨个宿舍发着准考证。我在301考场，小飞在302考场。

那一天是星期二。吃完了早饭，我们在考场外焦急地等待着工作人员准许我们进入。考场外围满了考生，我打着伞，小飞躲在我的伞下。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小声地问他：“紧张吗？”

“有点。”

“就当成一次平时的课堂检测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王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了过来，拍拍我们的肩膀，语重心长又有些满怀期待地说道：“加油！”他对着我们笑着，这是我见过他笑得最自信的一次，或许只是装出来缓解着我们紧张的情绪，却让我们的心里得到一丝小小的安慰。

考场开放了，我和小飞顺着人流挤了进去，老王对我们喊着：“加油！等你们的好消息。”

我们同时回头对老王笑了笑。

来到了三楼，我站在301的门口排队，监考老师一个个地检查并核对信息。小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加油！”

“加油！”

坐在教室里，焦急地等待着监考老师发卷子，这是最紧张的时刻，因为人总是会对即将到来的未知事物而感到恐惧。

三个小时过得很快，一共八道题目，我满头大汗地写着，每写完一道题目我都会抬头看一眼挂在教室前方的石英钟。遇到不会写的便空在那，把会做的先做完。

时间到了，我算着自己160分的卷子大约能够考多少分。中间有一道电磁学大题不会写空在了那，整张卷子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检查。我只能凭着感觉，暗暗提示着自己，这题做的应该是对的。

收卷之后，我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出了教室，小飞在门口等着我，他正一动不动地对着墙角发呆。我拍了拍他，有些沮丧地问道：“考的怎么样？”

他回过神来：“还好吧，我感觉这张卷子挺难的。”

“大概能考多少分啊？”

“100分左右吧，你呢？”

“我心里也没底，就是感觉写得头好晕，写得节奏好乱。”

“相信自己，以你的实力一定考得比我高。”

“但愿吧。”

我和小飞肩并肩地走出考场，老王正皱着眉头和于文浩他们几个聊着天。于文浩俏皮地看着我们：“你们两个考的如何？”

“还好吧，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觉得挺难的。”我在一旁神情恍惚。

老王松开眉头：“没事儿，我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张卷子普遍反应都觉得难，我预估90分以上就能够收获一个不错的成绩，差不多就能够去参加实验考试了。”

我怀着不安的心情在一旁听着老王的话，老王不断地安慰着刚刚经历完考试的我们：“知道为什么下雨吗？这是一场好雨，好雨知时节，这是来为我们传达喜讯的啊。”

我们在一旁都笑了：好雨知时节，明明说的是春雨。

返程的大巴上，小飞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在心里一直回想着考试的题目，担心着自己的成绩，毕竟这是两年的努力所付出的心血啊。

大巴颠簸着开回了学校。我们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在教学楼楼梯上，离着很远的距离就已经可以听见老程洪亮的嗓音，他正在班里陶醉般地朗诵着《诗经》里的片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同学们啊，你们知不知道这一段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吧，我来告诉大家。

这一段经常被现在的小情侣们引用。说，我喜欢你，我们的手牵在一起，就能一起白头偕老了。但其实啊，这原意说的是两名士兵，他们快要上战场了，怕死啊，所以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希望这场仗打完了彼此还能够活下来。”

我们几个人站在门口打着报告，老程示意我们进去。

下课后老姐和伊泽便跑过来问我：“考的怎么样？”

“还好吧。”我很敷衍地回答道，“你俩前几天的数学考的怎么样啊？我当时在复习，没来及问。”

“和你一样，还好。”

小飞跑过来，通知着几个刚刚回来的人：“老王叫我们几个过去。”

班里的几个与隔壁班的几个人，站在办公室里，老王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他拿过来几份复印好的材料，递给了我们。

“答案在官网上刚刚发布，我印了几份，你们对对答案。”

小飞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份，紧皱着眉头，汗珠顺着额头滴下来，眼镜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蒸汽。办公室里的空调一直都开着。

他递给了我：“你也看看。”

“不看不看，我等着过两天成绩出来吧。我怕我心脏受不了，你知道的，我承受不了太大的打击。”我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怎么样，你对完之后？”

“应该能到90分。”

老王也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们：“你们当中有没有觉得自己能过90的？”

小飞缓缓地举起了手，商越，于文浩等等一共六个同学举起了手。

“你呢，沐离？你觉得自己考不到90，能考120啊？”老王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

同学们都在一旁看着我笑，我挥挥手：“不是，我没敢对答案。”

“好的，各位。我与其他学校的老师们都了解过了，大家都公认，90分差不多就能够达到实验考试的标准了，也就是前一百名的样子。毕竟考试的有四五千人，虽说有很多是碰运气充人数的，但90分就已经说明考的很不错了。”

小飞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要是觉得累的话，和老程还有我请个假。当做今天晚上调整一下，明天早上再来上课。”

老程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今晚去看电影吗？”小飞问我。

“好啊，今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那我们下午四点小区门口见。”

“好。”

坐在电影院的沙发上，我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电影院里人不多，播放着一部讲述爱情的文艺片。小飞躺在我的怀里，吃着爆米花。一口塞在自己嘴里，一口塞在我的嘴里。

我的心里隐隐约约地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右眼止不住地跳动着。对于电影我并没有认真地看，反而是在焦虑着自己的考试成绩。小飞拿起一旁的饮料，他吸一口，再喂我吸一口。

我仍旧条件反射性地张开嘴，小飞喂我什么，我就吃什么。一口饮料，几粒爆米花。之后的一口，他把手指塞在了我的嘴里。我傻傻地舔舐着他的指尖，也是一股爆米花的甜味。

他忍不住对自己的小恶作剧咯咯地笑了起来，额头抵在我的下巴上，带着我一起咯咯地笑着。

甜味的爆米花，甜味的饮料，甜味的胡闹。喜爱他的味道，在那个充满幻想的九月……

也是一个下着小雨湿漉漉的九月。

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我们走了进去。

“你很喜欢吃火锅啊。”

“因为我体质偏寒，吃点火锅能够暖一暖。当然有你在我身边，你就是我的暖阳。”

他点了一个鸳鸯锅。

“点一个辣锅蛮好的，鸳鸯锅的话，清淡的那边也没人吃啊。”我说道。

“没事儿，我只和你吃鸳鸯锅。”

“哦？”我点了点头，“你是在暗示我们的关系吗？”

“哈哈，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他一脸坏笑。

“想起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好难受啊。”

“那就不想呗，今晚开心地陪我玩，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你可是答应我的，今晚我想做什么，你都陪我。”说着他夹起一块肉片，放在嘴边吹了吹，塞在了我的嘴里。

他叫停了身边路过的服务员：“麻烦给我们上两瓶啤酒。”

“好的，两位先生。”

“你确定自己能喝？”

“当然！”

我与他举起杯子：“干杯！”

喝了两口，他的脸颊便微微泛红。他开始有些醉了，却仍然强装着清醒。

“去电玩城吗？”他问我道。

“你有点醉了，咱们回去早早睡吧。”

“你答应过我哒，我今晚做什么你都会陪我。”

“好好好。”

兑了几个游戏币，我和他坐在一台街机面前，街机里的游戏是“拳皇97”。

“来吧，你玩什么？哥小时候玩这个可是小区第一。”我左手转动着摇杆，右手拍着按键，寻找着小时候的感觉。

“我玩草稚京。”

“那我选八神庵。”

“为什么你要玩这个红头发杀马特的啊？”

“因为草稚京与八神庵，这两个人呐，分分合合纠缠了一辈子，却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我和他坐在一起，肩并着肩，对着手中的摇杆与按键胡乱地操作着。电玩城炫彩的霓虹灯光照在我们的脸上，我们笑得像是两个小孩子。周围的音乐很吵闹，然而我却能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我故意让着他。

“你输啦！我赢啦！”他大喊着，挥舞着双手跳起来，高兴地指着我，“再来一局，看我如何连续打败你两次。我们还用相同的角色。”

他激动地坐下来，我们重新开了一局。我先是把他打成了残血，然后我主动接他的技能，被他乱按的一顿连招打倒在地上。

“哈哈哈，你又输啦！我这套丝血反杀漂不漂亮。”他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跳跃着，对我敞开心扉地大笑。

拉着他的双手，我抛却心中的一切包袱，第一次这样没心没肺地快乐着。仿佛整个世界里，除了我和他，别无旁人。

“那里有投篮机，陪我投篮。”

“好！”

“那里有模拟赛车，陪我玩。”

“好！”

“那里有抓娃娃机，你试一试能不能抓一个。”

“好！”

一晚上陪着他，我忘却了一切的烦恼，甚至忘却了睡意。

回家的路上，我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在马路边的小路上散着步，路边的灯光昏暗不定，车辆也渐渐变少了，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紧紧地抱住我的手臂，眯着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有了一丝邪恶的想法。可能觉得肚子不舒服，他干咳了两声，捂着嘴巴，趴在路边的树旁，低着头干呕着，对着树根吐了一地的东西。

我拍着他的后背，掏出口袋里的面巾纸为他擦着嘴。他靠在墙边，虚弱地看着我，哈哈大笑着，纸巾直接被我扔在了路边，我的左手撑在墙上，右手抵住他的肩膀。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条空无一人的大街，我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呼吸着他呼出的空气，品尝着他舌尖上的味道。我觉得此刻自己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脱缰的野马。

“沐离......你他妈的......就是馋我身子。”他半梦半醒之间，无力地挣扎着，在我嘴边说着胡话。

他醉了。醉得那么令人心疼，却又是那么诱人。

我醉在属于他迷离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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