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怀抱

那是留在南京的最后一晚，他依旧躺在我的怀里睡着。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他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我醒的很早，窗外有些微微亮，空调吹了一夜，我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吹得冰凉。

我的鼻子紧紧贴着他的额头，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一升一降，很有节奏，我侧过身去，凭着感觉摸到自己的手机，已经是早晨六点二十分。

门外响起一阵很轻的敲门声，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门。老王站在门口，他昨晚刚刚出差结束，便又马不停蹄地回来照看着我们。

“王老师好。”我揉动着双眼，还有些晕晕乎乎地沉迷在梦里。

老王走进来，看见床上睡的死死的小飞，并没有忍心叫醒他，我爬到那张空床上，盖着被子。老王坐在我的床头。

“空调温度开高些，别着凉了。”

“嗯嗯。”我点着头，打了个哈气。

“这几天在这上课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啊？”

“收获挺多的，老教授虽然说的很慢，但是很多知识点一点就通，不会的问题拿去问他，他也用最简洁的言语让我们茅塞顿开。”

“哦，哦。”老王笑了笑，把他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这几天大家上课都在认真听讲啊？”

“嗯，都在认真听课。而且上课时候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我们还得努力加油啊，毕竟我们要力争做到完美。”

小飞在另一张床上，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突然坐了起来。他眯着充满睡意的双眼看着老王：“王老师好！”

“小伙子，昨晚睡得怎么样？”老王笑着对小飞说道。

“挺好的。”

“你继续睡吧，过会你们起床，八点钟上课吧？”

“嗯嗯。”

“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其他房间看看，那些小崽子们醒了没有。”

“王老师再见。”

老王关上了屋门，离开了。我跳上小飞的床。他撅着嘴巴，失落地望着我：“昨晚干嘛不陪我睡？我刚刚突然发现你不在身边了，然后被吓醒了。”

“昨晚你一直睡我怀里啊。早上老王敲门，我去开门的，然后害怕老王误会，所以才去了另一张床上。”

“好吧。”他到头躺在了我的怀里，我也顺势倒在床上，他紧紧地搂住我。我突然体会到，没有什么比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捆住一个人，更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拥有了

他闭上眼睛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还是装睡。七点钟的闹钟响了，我叫醒他，穿上衣服，收拾好行李箱，准备着中午上完课回来直接退房回家。

中午，太阳照耀着头顶，炙热的阳光进攻着地上的每一处阴凉，我仿佛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掉。

坐上返程的火车回到学校里，我和小飞约好，把行李箱送回家，过会去楼下的茶餐厅里上自习。

同学们互相告别，老王也向我们招手，祝我们假期愉快。我回到家中，母亲帮我收拾着东西，我和父母聊了会天，喝了口冰水，冲了把澡，带着暑假作业与竞赛书，来到了楼下。

我和他点了杯饮料，找到了楼上的一个小包间，一张桌子，两张小沙发。楼上的墙壁换了层壁纸，有种西式风味。天花板的小音响里播放着的是《卡农》，我顺着旋律微微哼着，小飞问我道：“你喜欢这首歌？”

“是啊，很经典的一首曲子了，你会拉吗？”

“以前拉过。”

“我以前也弹过。”

“你想听啊？”

“反正手机上都能听到，嘿嘿……”

我和他面对面坐着，塞着耳机，听着纯音乐。我的左手扣着他的左手，一动不动写了两个多小时，我有些累了，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把笔放下干啥，暑假作业写完了？”他转着手中的笔，抬头望着我。

“这么多，哪里写的完。”

“那还不赶紧写啊？”

“你写的比我快，写完借我抄呗。”

“想的美。”他索性也扔下笔，站了起来，原地蹦哒了两下。

“坐久了活动活动，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好啊。”他脱下鞋子，把双脚放在我的怀里：“帮我捏捏脚，我洗过澡换过衣服下来的，别嫌弃我啊。”

“我怎么会嫌弃你啊？”我抚摸着他穿着白袜的脚背，揉着他的脚踝，他也弯起膝盖，轻轻帮我捶着肩膀。

“你为什么总是爱穿白袜啊？”

“白袜显得比较干净。”

“可是白袜好难洗啊。”

“我又不会穿的特别脏。”

“你身上一直都有种淡淡的奶香味，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种味道。”我低下头，嘴唇轻轻地贴在他穿着白袜的脚面上。

“你这样的动作好奇怪啊。”他继续捶着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道。

“有吗？我只是觉得你的足弓很好看。”我抚摸着他有些发凉的脚底，心跳加速着。

“你弄的我好痒啊，哈哈哈……”他缩回了双脚，穿上了鞋子，站了起来。出门去上了个厕所。

我偷偷地拿走他放在桌子上的暑假作业，拿起笔，飞速地抄了起来。

这成为了那个暑假的日常，楼上的那个小包间也习以为常地变成了我和小飞下午的自习室。有时复习复习竞赛，有时写写暑假作业。茶餐厅的老板也认识了我们，但我们还是会买两杯饮料，总不能什么都不买强行站着个位子。

暑假之后，离竞赛考试只剩下不到三个星期的时间。每天晚自习老王都会把我们叫到竞赛教室，做着最后的总复习。除了老王，数学老师与化学老师也是相同的做法。班里一大半的同学都在准备着竞赛，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一个好成绩，为自己的未来争取更多的机会。

那十几天几乎每天都过着相同的生活，白天上课，晚上做着往年的竞赛真题，拼命复习着。每到有些累的疲倦，想放弃的时候，我就抬头看看周围正在低头努力的同学们，还有坐在我身边聚精会神算着难题的小飞。

我看见了老王浓浓的黑眼圈，还有周围同学眼眶周围的黑眼圈。竞赛教室里飘荡着一股书香，老王坐在讲台上，下课铃响起，大家还沉浸在难题中，算完才肯离去。

老王似乎对我们充满了自信。

我也对自己和小飞充满了自信。

考试的前一天，大巴车停在门口，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比我们小一届的学弟学妹们。大巴车出发了，那天的天气下着雨，小飞靠在我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到站之后，老王分配好了屋子。大家似乎都不爱说话，坐在屋子里，小飞皱着眉头翻看着书，寻找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知识点。晚饭我们叫了份外卖，吃完后早早地洗漱完，关上了灯，躺在了床上。

小飞依然躺在我的怀里。

“你睡着了么？”我小声地问道。

“还没。”

“明天早上你紧张吗？”

“有点紧张。”

“你还记得我吗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

“记得。我记得我被于文浩撞了一下，然后扑在了你的怀里。你当时还很不乐意地把我推开了。”

“然后我还和商越打了一架，你在旁边一直哭鼻子。”我微微笑了笑。

“我哭鼻子你也不来安慰我。”

“我当时其实就觉得你很小鸟依人。没想到现在，你不仅小鸟依人，还是个大学霸。”

“你竞赛学的比我还好诶，还总是说我学霸。”

“没有没有，但我觉得老王肯定很关注我们两个人。”

“大梨子，你怀里好暖和。”

“那也是因为你才变暖的。”

“哇，你这是我从认识你以来，听过的情商最高的一句话。”

“我情商一直很低吗？”

“反正没我高，哈哈哈。”

“高三这么紧，估计也没时间出去玩了吧。我还想带着你，咱俩一起出去转一转。”

“也不一定啊。比如寒假。”

“到了寒假那时候，离高考也就一百天多一点了，作业都做不完，哪还有心思出去啊？”

“还有之后的实验考试呢。老王不是说了，笔试考到多少名以内，还得去考实验吗？”

“但愿我们明天都能发挥正常。”

“没事儿，你想去哪，我都跟着你。”

“早睡吧。晚安啊！”

“晚安，明天考试加油啊！”

“你也是！”

那一晚我们抱得特别紧，像是稍稍一放松就会失去彼此一样。

我的心里担忧着自己明天是否能够正常发挥，同时也怕小飞没有考出令自己满意的成绩。

在小飞微弱的呼吸声中，我渐渐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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