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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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一个人睡

竞赛完结后,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然而心里生出另一桩心事。我始终担心着自己竞赛的成绩。

淅淅沥沥的秋雨连着下了好几天,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阳光被乌云遮住,从来没有露出过脸。这雨下的并不大,却缠缠绵绵,心情也随着天气有些低沉下去。

湿漉漉的下午,我打着雨伞来到学校。刚进教室,发现同学们都在小声议论着些什么。我不知为何突然对他们所窃窃私语的事情变得那么敏感,右眼皮一直跳动着。何莫有些不敢直视我,她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道:“物理竞赛的成绩最先出来了。他们几个都在老王那查成绩,听他们说小飞好像最高,考了一百二十多分。”

我的心头不免一颤,惊讶地站在原地。我对小飞的成绩感到骄傲,也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随手丢下书包,双腿有些微微发颤,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迈着小碎步走进了办公室里。

小飞,商越他们几个正围在老王身边。办公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小飞见到了我,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他抱了抱我,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我笑着祝贺他:“恭喜啊,考那么高。”

听到这句话后,他用双臂把我捆得更紧了,下巴死死地贴在我的肩膀上,趴在我耳边喊着我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纠结:“梨子!”说完他松开了我,站在了一旁。

我拿起老王桌子上的成绩单,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我的身上。小飞124,商越96,于文浩93……我只有82分,排在了名单上的第七个,名次是152名。注视着那刺眼的分数,我的内心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我颤抖着双手,放下了成绩单,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眼角流了出来。老王站起来拍了拍我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孩子,这次失手呢,自己找一找原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作为你的老师我比你更加难过。”

我安静地走到了一旁,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眼眶中倾泻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尖,滴滴答答地打在地板上。

我预想着自己可以达到比这更高的成绩,至少也可以比这多高出哪怕几分。两年的心血,以及自己每天比别人多一点的付出,还有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与希望,在一刹那全部化为了泡影。

我让自己失望,让父母失望,让老师们失望,让同学们失望,也让小飞也失望了。

我,不甘心!

难道我注定这失败的命运吗?

我想起竞赛第一节课上的场景,那时的我还是懵懂无知。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第一次去考竞赛,自己的成绩在我们几个当中排第一。想起暑假同学们为我过的生日,想起前几天晚上那个微醉的夜。一幅幅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此刻的心中,只剩下对于失败的绝望与后悔。

第一次挫折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有人从身后轻轻搂住了我,是小飞,然而我却沉溺于自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他的胸口紧紧贴着我的后背,那是两颗心挨得最近的一瞬间,我与他保持着相同的心跳。

“这一次,轮到我为你取暖了。”

我感受到他在心里想要对我说的一切:“别哭了,即使你失去了所有,还有我。”

老王要求排在我前面的那六个人回家收拾好行李,他订了两个小时后的火车票,准备带着他们去合肥参加实验培训,然后参加实验考试。这一去又是一个星期。

除了小飞,他们五个都离开了。

周围的人注视着我和小飞,沉默不语。

老王搀着我,让我坐在了他的凳子上,他坐在一旁,小飞站在我的身边。上课铃已经打响,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已经去上课了。老王在一旁为我递着纸巾,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大声地哭了出来,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袖。窗外响起低沉的雷声,小飞蹲下来扯着我的衣角,我无法平复自己几乎失控的情绪,只能靠泪水宣泄着自己的难过。

比起所有的一切,我最不希望自己与小飞拉开成绩上的距离。我努力地提高着自己,只是幻想着某天我可以和他考入同一所大学,在那个松散自由的环境中续写我们青春的故事。

然而现实却已经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老王带着小飞默默地离开了。

我背着书包,耷拉着眼睛,带着失望的心情走回了家中,万念俱灰。

父母安慰着我,说道:“这只是你人生道路上的第一次打击,每一次打击都是一次磨练,只要你能够振作起来,没有打败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晚自习我向老程请了假,母亲做了许多我最爱吃的菜。小飞发给了我一条消息,只有短短的七个字,却足矣冲垮一个少年失落感性的内心:“大梨子,我很想你。”

情感防线处在脆弱边缘的我再次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我关上屋门,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身体抽搐着,哭泣着,手脚冰凉,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打字问道:“如果未来某天你成为了叱咤风云的人物,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你会记得我吗?”

“干嘛问这样的问题啊?你始终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在意的人。”

“小飞,我好冷。”

“等我回来带你一起去吃火锅。”

“小飞,你可不可以骂我,责怪我几句,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别自责了,忘掉今天的挫折吧,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棒的崽。”

只是简简单单地聊了两句,我便和他说了晚安,哭得没有力气了,自然就睡着了。

那一晚我没有做梦。我害怕第二天同学们对我的嘲笑,比如嘲笑自己的失败,虽然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这样做。

第二天一早我便焦急地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于文浩发给了我一条留言。

“沐离,小飞和我睡在一屋的,晚上他一直趴在床上哭。我走过去好奇地问他,考得这么好,有什么好哭的,他说今晚少了个人陪他。然后我想,他说的应该是你吧?”

我噙着眼泪,也不知道是刚刚睡醒的眼泪还是昨晚伤感的泪水。我微微笑了笑,回了他一句:“他没有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讲真的,我真的超级羡慕你们之间的关系。时常感觉你们两个默契得就像是一个人。”

“没有啦!早安,我要起床去上课了。竞赛忙得,好久都没有认真听课了。”

“加油,老哥,相信自己,见到你那么积极乐观我也很开心。早安!”

我起床后认真地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虚弱的自己,摆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笑得很丑,眼角挤出了一抹深深的皱纹。

我在脸上涂了许多母亲用的护肤品,拿起梳子对着镜子好好地梳了个头,喷了些香水在身上。我穿好衣服,背着书包,深呼吸了一口气,久违的阳光照在脸上,我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校园。

这是在我心中,真正属于我的第一天高三。

身边只是少了小飞他们六个人而已,其他与平常没有任何差别。老姐和伊泽和往常一样粘在一起,何莫还是像个以前一样与男生们打成一片,老程依旧在课堂上摇头晃脑地说着文学,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老程微闭着双眼读完这首词,向我们解释起其中的意思。

“这首词说的是苏东坡有天晚上的时候,想起了他的弟弟苏辙,两个人相隔很远,但是人之间分分合合什么的都是常事,只希望自己和弟弟活得久一点,即使再远也能够看到同一轮月亮。表达出自己对于兄弟的思念。现在有的人会误用为情侣之间的情感,其实是不对的……”

我们坐在下面聚精会神地听着老程的讲课。相比与唐诗宋词,老程更喜欢《诗经》,对于教科书中要背的《诗经》选段,他都会力争把所有的背景故事以及相关的内容教授给我们。

时常他也会找出课外的片段,带我们欣赏着。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上语文课是最放松的时候,老程会把我们带入最美妙的语文世界中,忘掉却一切的烦恼。

那个中午,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怕会打扰到小飞的实验培训。但我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滴……滴……滴……”

“怎么好几天了才给我打电话啊?我等你的电话都等的急死了。”小飞语速很快,像是在责怪我,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温柔。

“没……额……我……我怕影响到你的学习。”

“这几天在学校里没哭鼻子吧?”

“没……听说你哭鼻子了?”

“我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哭啊?”

“你这几天在那边学的怎么样?”

“挺好的。”

“现在在吃午饭吗?”

“刚刚吃过,准备睡个午觉。”

“哦……那我挂了?”

“我们这才刚聊两句,你不多陪陪我吗?我……很……想……你……”

“没事儿……我过得很好。”

“我承认我是哭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不争气嘛!”他的语气略带调皮,我始终发自内心地微笑着。

“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人睡的?”

“那不然呢?”

“记得替我照顾好你自己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

“回来之后我借你抄我的笔记。”

“好。”

“中午吃的啥?”

“面条。你呢?”

“我还没吃呢,刚刚放学到家。”

“我今天培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长的和你好像啊,差点以为是你。”

“哈哈,撞脸怪。”

“今晚又要一个人睡咯!”

“多盖点被子,别着凉了。”

“嗯,好!”

“等着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

“我先去吃午饭了啊。”

“午安啦!”

“午安!”

我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父母看、着心情逐渐好转的我,也露出了笑容。

我想告诉南风,我一直很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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