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蘸醋的手绳

国庆节前，坐在秋风习习的操场上，我问道小飞：“假期有啥打算啊？”

“学习呗，你借给我的笔记我还没抄完呢。”

“最近几天觉得你高考复习的热情不是很高啊。”

“有吗？”

“有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可能是对他成绩的嫉妒，也可能是对他的关心。我带着微笑，小声地提醒着他：“别因为竞赛的成绩而骄傲啊，虚心一点呗。”

他呆呆地望着远方，迟迟不说话，这让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我试图打破僵局，心想着，可能是刚刚我对他的批评让他觉得有些难堪。

他开口了：“假期我可能要和我的一个朋友出去玩儿。”

“去哪玩儿啊？”

“去他家玩呗，我发小，可能就是去爬爬琅琊山之类的。”

“就你们两个人啊？”

“应该是吧。”

我感觉自己鼻子一酸，可能有些吃醋还是怎么的，心跳加速，脸也跟着开始红了起来。

“你的那个发小叫什么名字？”

“赵泉，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

“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好吧。他也高三了。”

“所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既然没关系，国庆节我就和他出去玩了啊。”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我的内心有些失落，也没敢多问。心里涌出几个妄自菲薄的想法，他是不是竞赛考得比我好久看不起我了啊？或者觉得我刚刚有些多嘴还是什么的？

国庆节里我翻着他在空间里发的动态，是他与那个男生爬山的合照，这是我见他第一次在空间里发自己与别人的合照。评论区里一个陌生的名字与他聊着天，说着一些开玩笑的话。

秋天的天气有些干燥，我抿了抿嘴唇，拿起一旁的茶杯，竟险些将杯子打翻在地。

我惊慌失措地握紧杯子，喝了口水。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点开了那个陌生的名字，肆无忌惮地逛着他的空间。心想着或许这样，我可以了解他与小飞更多的事情。

我不耐烦地翻动着他的动态，一直追溯到初中的时候。照片里，他们在一起打着电脑游戏，在人民广场上放风筝，在雪地上堆雪人。那时的小飞看上去还很幼稚，后来的照片里，他们坐在一个餐桌上吃着饭，一起踢足球，一起放鞭炮，一起玩恶作剧……等等等等。

照片里的小飞都笑得很开心，他们的友情已经好多年了，然而为何小飞却从未和我提及过。

怕我猜忌他吗？还是怕我吃醋，怕我会为此感到伤心？还是他至始至终都在欺骗着我的感情？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普通朋友？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越想下去，我的情感防线就越加崩溃。

现在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小飞，和他面对面地把我心中所有的问题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误会，我只是把他看的太重要，因爱生恨罢了。毕竟之前他和我那么要好，默契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我拿着手机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打开我与小飞的对话框，心里组织着千言万语，我该与他说些什么呢？

直接问他那个赵泉是谁吗？可是他已经告诉了我，他们是发小关系。

约他出来玩呢？可作业那么多，课外资料也还没写完，我又不像他一样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出去瞎浪。

让他告诉我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呢？比如在他心中，我是第几重要的人？然而他会回答我吗？会不会嫌我唠叨啊？

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心里编出了许多个我与他聊天的剧本。正当我对着手机犹豫时，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有时间上自习吗？我把笔记还你，我抄完了，不能耽误你复习。”

“没事没事，我不急。”

“那等开学的时候再还给你？”

“嗯……要不就明天吧。”

“好。”

我在手机键盘上码出一串字，“你能告诉我赵泉和我谁更重要吗？”独自纠结了片刻，还是不争气地删掉了，改成了一句：

“现在到家了吗？洗个澡，记得晚上早睡啊。”

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有回我。我回到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拿起笔继续写着作业。时不时地注意着手机里有没有新的未读信息。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只写了一道计算题。

手机终于亮了一下，“我刚刚在外面吃饭，没注意消息。”

“和谁啊？”我注视着屏幕，等待着他的回话。

“我发小啊。”

“好吧。”我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心如死灰。他和他的发小在一起，竟然不回我的消息了。我感觉到无比的委屈，眼眶渐渐湿润起来，然而自己的委屈不敢告诉父母，也不敢告诉其他的任何人，只能靠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我丢下手机，找了几首伤感的纯音乐，趴在书桌上，憋着气哭着。不敢发出一点的哭声，生怕惊动了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父母。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花了多少时间，要用自己的委屈来无限制地折磨着自己。这似乎可以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些，然而即使眼泪流得再多，也不会有人了解到我的内心在刚刚的一霎那经历了些什么。

我再次打开手机，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小飞发过来的。

“我这就准备回家了，一定听你的话，洗完澡早早睡觉啦！”

“我在山上带了个小礼物给你，无意间看见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那个发小吃完饭回家找他女朋友去了，然后我就准备一个人坐公交回去。”

“公交车上人好多啊。”

“你怎么了啊？怎么不回话啊？”

“吃饭了？睡着了？”

“不会吃醋了吧？”

“应该不会吃醋吧，我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损友，而且他有女朋友了诶。”

“还是手机没电了？”

我笑了笑，抹去眼角的泪水，激动得像是自己得了个什么大奖一样。我用最快的手速，码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我刚刚在学习，没看收集。”

“打错字了，是手机。”

我长舒了一口气，自责着自己刚刚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他秒回了我：“明天下午，还是老地方见啊。”

“带的什么礼物啊？”

“明天下午你就知道了。”

“小飞，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好人啊。”

“除了好人之外呢？”

“能为我取暖的人。”

“啊？我的作用就是帮你焐手啊？”

“难道取暖的意思就是焐手？”

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我的语文水平太差了，你刚才别怪我啊。”

“你不是语文差，是情商低。”

“嗯嗯。”

“我离不开你。”

“我也是。”又是一瞬间，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眶，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喜欢上了哭鼻子。短短半个小时左右，谁也不曾想，我的内心经历了如此大的波折。

我走到卫生间的水池前洗了把脸，看着镜子前丑陋的自己，被眼泪浸过的皮肤如此憔悴不堪。我摆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露出上面的八颗牙齿，觉得自己笑得很难看，便做了个更难看的鬼脸。

第二天下午，坐在茶餐厅内，点了两杯奶茶。小飞从包里掏出我的笔记，还给了我。他的右手腕上多出一个蓝色的手绳，显得有些可爱，又有些幼稚。

“那个手绳昨天买的？”

“嗯，别说话，我这里还有一个，给你买的，红色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色的绳子，我乖乖地伸出左手，他挠了挠我的手心，我咯咯地笑着。

“那我系了哦，系上之后就不能去下来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和我的心里有其他的女孩子了。”

“这有什么寓意吗？”我好奇地问他。

“应该就代表着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吧。”

“哦！”

“我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懂，不过觉得挺好玩的，咱们就来玩一玩咯！”

他认真地为我系上了红绳：“我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才特意为你选了红色。我就是蓝色咯！”

“很好看啊！”我打量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欣赏了半天。

他伸出右手来，抓住了我的左手，一红一蓝两根绳子紧紧贴在一起，小飞满意地笑了。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他昂着头，高傲地对我说道。

“什么叫做我是你的了，难道系这个还有这层意思？”我笑着问道。

他的眼珠在眼眶里快速地转了转，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我还没说完呢，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我一直都是呢。”

“忘了和你说，这个是不能让外人注意到自己是和谁连着的，不然就不灵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

“没事儿，平时都藏在衣服袖子里，老师和同学们是注意不到的。”

我点了点头，却总感觉小飞说的话都像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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