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打上心结

我用心地隐藏着手上的手绳，生怕被人发现。因为小飞说过，被别人发现了，所代表的意象就不灵了。

我寻思着如何与父母解释这条手绳的来历，因为在他们面前暴露这一切，是迟早的事。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准备午睡。母亲推开我的屋门，带着拖把，进来打扫房间。

“你也把你的书桌好好收拾收拾。乱得像个垃圾堆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动我的桌子，待会我自己来收拾。”我迷迷糊糊地点着头。

“我不帮你收，你永远都不知道打扫。”

“诶呀，妈，我求求你别弄我的桌子。你每次收拾过后我都找不到自己的东西了。”

“好，好，好。你自己弄。”母亲把地从头到尾拖了一遍，刚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我手腕上的手绳。

“沐离，你手上那是什么？”

“额……没什么。”我立刻清醒过来，快速地把手塞进了被子里，压在了屁股下面。

母亲好奇地掀开我的被子，准备刨根问底：“谈恋爱了？”

“没有……学校门口买的……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一个戴着玩玩……”

“你记好了，现在高三，心里不准想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知道了，妈。”我不耐烦地拖着嗓音回答着她。

母亲关上了屋门，走了出去。我翻了个身子，懒洋洋地睡着了。

那天晚上，晚自习放学回到家中。和往常一样，桌子上是一份母亲切好的水果拼盘。里面有苹果，猕猴桃，火龙果。父亲靠在阳台上安静地抽着烟，见我回来了。他对着烟灰缸，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走进了屋里。

母亲坐在一旁看着电视，我拿起一根牙签，狼吞虎咽地吃着水果。父亲坐在我的身边，直接用手捏了一块火龙果塞在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他晚上像是喝了酒，有些晕乎乎的。然而说起话来，却特别的严肃认真。

“沐离，我想和你聊聊最近的状况。咱爷俩有一段时间了，都没有怎么沟通过。”

“嗯，我待会还要去写作业。”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嗯……”

“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没有？”

“没有，都挺好的。”

“不会的题，多和老师沟通沟通。”

“嗯嗯，我知道了。”我明显有些觉得不耐烦，而且我也很清楚地知道父亲想要问我什么。只是没想到他问的那么干脆。

“最近……谈女朋友了？”

“没有。是不是我妈和你说的？”

“是她和我说的，我能理解你现在学习压力很大，需要有个同龄人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没有……我真没多大压力。”

“我下午打电话给你的班主任了，和他聊了聊你在学校里最近的情况。他说你好像和一个叫莫铃飞的男生玩的挺好的。然后我和程老师就聊起了他来。”

“嗯，我在学校里交一两个朋友不是挺正常的吗？”我的脸红起来，心跳加速，像是在被逼供着什么，而我现在要去极力地掩盖事实的真相。

“我知道，我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未来走上社会，人际交往很关键。”

“嗯。”我吃着水果，强装出一脸淡定从容的姿态。

“但是朋友注定是朋友，他可以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你一把，然而却并不会组成生命的全部。这个时代里，人之间……这么说呢，都是看利益办事儿的……人心是很浮躁的，别把身边的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天真。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可能你现在还小，分不清楚各种情感之间的界限。你也快成人了，有些事情我不该干预，希望你自己拿捏的好分寸。现在高三了，一心学习吧，别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嗯。”我点着头，单肩背着书包走进了屋里。

“你们程老师还告诉了我，那个男生的手腕上也戴了条和你一样，但是是蓝色的手绳。既然你们是朋友，这些小把戏就不要玩了吧。”

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轻轻地推上了屋门，把书包扔在乱糟糟的书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倒在了床上。手腕上的手绳有些勒，还有些碍事。我举起手打量着它，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左手，让它自然地砸在被子上。

我决心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至少这不会有什么大错。

附近的同学似乎也并没有在意到我和小飞手腕上的手绳，大家都整天坑着头刷着题，即使注意到了，可能也不会说些什么。

第二天的晚自习前，上课铃刚刚打响。我打开老师布置的卷子，准备开始忙活。小飞抹着眼泪，一脸委屈地走到我背后拍了拍我：“老程叫你去办公室。”

“你，这是怎么了？”我小声地问道。

“没怎么，老程让你现在快去。”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双脚踏进办公室里。老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犀利的眼神将我瞬间秒杀。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身边，他当面开始批评起我来：“小屁孩，不学好。这才多大啊，这么早熟的吗？”

我乖乖地低下头接受着老程的训斥。心里顿时明白了又是那一条手绳惹得祸。办公室里除了我，还有正在改作业的秦姐。她微笑地对老程说道：沐离犯什么错了，这一阵子他的英语长进还挺大的啊。”

“已经高三了，心智怎么还是这么的不成熟呢？”老程没空搭理秦姐，继续严肃地对我教导着，“从明天起，我不希望你的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否则我直接拿剪子把它剪断了。”

我点着头，看着秦姐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老程，他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两个小男孩儿，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玩这么低趣味的东西呢？”

我默不作声。

“你和小飞是朋友也好，还是其他更亲密的关系也罢。这种事情传出去不得让其他同学笑话吗？都已经高三了，高三了！整天脑子里还在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人家小飞竞赛至少拿了个很高的名次，你呢，你能和他比吗？”

“我是个教语文的，教你们也教了两年多了，你们的小心思，老师一眼就能看透。可能是竞赛让你们两个搞到一起去了，而且结下了不错的友情，然而我不希望看见你们把这种情感扭曲，至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在我自己的班上发生的。”

“可是……”

“可是什么？”老程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我，样子看上去，恨不得要把我给吃了。

我硬生生地憋回了含在嘴里的话。

老程说完，让我回去继续上自习去：“晚上睡觉前反思反思自己，不要每天都过得稀里糊涂的。”

三个小时的晚自习结束后，小飞收拾好书包，站在我的身边等着我一起回去。

“小飞？”

“嗯……”

“没事儿的，手绳只不过是个外在的物件罢了。我们的感情又不是为了这两根绳子而存在着。”

他紧紧抓住我的左手。就像是一块寒冰融化在温水里。

何莫在一旁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我和她互相说了声再见，她便匆匆离开了。

“从明天起，我们便不能戴这个咯！”我抿着嘴，勉强地笑着。

“嗯……”

“昨晚我爸也和我聊了，搞得我这两天有些迷茫。”

“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认清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爸说过，我是沐家唯一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苗子。”

“我们是朋友啊，一定是他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然而，在你心里，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我向他靠近了些，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似乎我说到了什么戳到他心坎里的话，他的脸红起来，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红到耳根。

可能在那个时候，我的心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可是……有些人，命中注定，做不成朋友，只能做恋人。”他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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