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绝望

课间。“隔壁班怎么了?”柳文心好奇道，“怎么一下课就炸开了锅？”

“不知道，去找清姐问问?”林冉提议道，但是柳文心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对呀，怎么一直没看到清清啊？她人呢？”林冉也感觉有些奇怪，一下午都没看见叶清的人。

她好奇心大发，看见走廊上站着几个隔壁班的，便直直走过去：“同学，问你个事?”“知道知道，又是来问叶清的事的吧?”那同学见怪不怪，“一下午来了好几个了。”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林冉一听与叶清有关，不由自主的向柳文心看了一眼，正撞上她疑惑的目光。林冉冲柳文心眨眨眼，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就是中午，大概快午休的时候吧，几个警察过来了，不知道和老师说了什么，”说到这里，那人还特意顿了顿，狡黠的眯了眯眼，“你猜怎么着?叶清当时就被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们都在议论她犯了什么事呢。”

“还有这种事?”林冉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直觉告诉她，出大事了。和那个同学随口聊了一会儿，她连忙回去和柳文心说。

“你说清清被警察带走了?”柳文心一听到，就想会不会是叶富国在外面惹事了，但她没和林冉说，可能叶清也不想提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林冉刚才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除了叶清被带走，整个事情两人都是云里雾里。柳文心很想去找叶清，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有两节课才放学，她只能忍着。

此时，叶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双眼渐渐失去焦距，耳边的议论纷纷却越发清晰：

“这父子俩可真是倒霉，栏杆生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在他们这塌了……”

“听说是那个宋瑞不孝，不给他爹钱花，还和他爹大打出手，这不，遭报应了吧？”

“我怎么听说两人打架是因为那个叶清呢？这下好了，意外身亡，还死在厂里……”

“他们也真是，非要在楼上打吗？整了个意外坠楼，啧啧。”

“警察还没发话呢，谁知道是意外身亡还是……”

……

吵吵闹闹，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们的语气各异，有讽刺，有看戏，有事不关己，也有幸灾乐祸，没有一丝同情。叶清的意识浑浑噩噩，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她的目光穿过了层层人群，死盯着远处那模模糊糊的一点血红。

现场早被清理过，宋瑞和叶富国两人被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地上蜿蜒的血迹，和白框标记出的那两道人形，似乎在无声的倾诉着之前的事情，提醒着叶清，那里曾经躺了着两个人，那是她的父兄。

叶清被带出校园后，从警察的询问到看到现场，她的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回到家，她就像突然脱力了一般，靠着门板，跌坐在地上。叶清费了好大劲才缓过神来，麻痹的神经末梢才后知后觉的疼痛起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们？无数的思绪开闸似的涌出，一时头疼的嗡嗡作响。

薄薄的门板隔不住人语喧嚣，那些议论一字不漏的传入叶清耳中。

有人觉得她很走运，一下子就甩掉了一个拖油瓶老爹，如果宋瑞买了保险，还可以独自捞到一笔钱。

也有人说她是个灾星，如果不是为了她，两人不会发生争执，也不会出事了。

看戏也好，幸灾也罢，他们都忘了，就算叶富国再怎么混蛋，就算宋瑞真的买了保险，她能拿到多大一笔钱，亲情血浓于水，她又怎会不难过。

可这不过是外人口中一句淡淡的“生死无常”。

……

她好像都听不到了。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模糊，直至消失，万籁俱寂的虚空之中，叶清一语不发，只想把自己隔绝在外，封住所有的痛苦，可是绝望却如潮水一般涌来，封住她的口鼻，模糊她的视线，闷得叶清喘不上气，意识渐渐模糊，沉沦，周身冷的如坠冰窖。

小城如旧，远方的灯火照不亮的角落，是绝望。

……

柳文心放学后便急着回去找叶清，一路上从街坊四邻七嘴八舌的议论里渐渐得知，叶富国和宋瑞出事了，两人好像是打架时一齐从楼上跌了下来，后脑勺着的地，据说当场就凉了。

具体的柳文心没多听，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无力感，叶清她受了这么大刺激，自己又能帮到她什么呢？她心里的伤痛无法与外人分享，也没有人能帮她承担，也许自己能做的，只有拉她一把，让她从潮湿的淤泥之中爬起来。

第一次觉得这条小巷这么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越是走不到尽头，心里就越是恐慌。

柳文心狂奔到叶清家门口，也就几分钟的事，可是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漫长而无助。

柳文心试探着敲了敲她的门：“清清，你在吗?是我，开开门呗。”

叶清混沌的意识，被这几下敲门声拉了回来，她静静靠着门板，没有回应。

门外，柳文心还在敲着门：“清清，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叶清依旧不做声。

“清清，求求你，开个门……”柳文心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哀求，她真的很担心。

“你回去吧……”叶清轻轻的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虚无缥缈，沙哑的可怕，“我没事，一个人静静就好……”

“清清！我求求你，”叶清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模糊，但柳文心却听到了，“求求你……不要把我拒之千里，我真的……真的很想帮你……”柳文心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来，听的叶清心里一揪，钝钝的疼。

不知不觉，叶清泪水流了满脸，那是从绝望之中喘过气来，压抑不住的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柳文心的手背冻得发紫，冷风一个劲的往衣服里灌。

“对不起……”叶清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尾也泛起绯红，她看着柳文心瑟瑟发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虽然同样的冰冷，但是凑在一起，就好像燃起了火花。

“清清……”柳文心忽然伸手抱住叶清，她知道叶清现在近乎崩溃，她需要自己。

叶清被抱的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反手抱住柳文心，搂的很紧，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

“……他们……都没了，我……也只有你了……”叶清把脸埋进柳文心的颈窝，低声的抽噎，极度的压抑与绝望，让她不住的发着抖，也许只有在柳文心面前，才会彻底放下伪装，露出心底最深的情感。

柳文心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无力，只有对方在身边，才能获得一点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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