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生病

两家人，两间出租房，两个不同的女孩，却笼罩着相同的苦痛。

就像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救命稻草，只有那些冰冷的绝望与伤痛涌上来，渐渐没过头顶，自己却无法动弹。

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微凉的夜风似是吹回从前的小城，吹散了忧愁。

那年柳文心才九岁，小小的一只，任是谁见了都十分怜爱。叶清已经搬来了几年，两个小家伙也混熟了。

放学后，两个小小的身影走在小巷里，踏着夕阳的金光，不知道是谁等谁，反正天天放学都是两个人走在一起。

柳文心在前面蹦蹦跳跳，叶清静静的走在后面，时不时提醒她看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时是学校的趣事，或是街头的新鲜事，反正对家避而不谈。

家的印象，对柳文心几乎是陌生的，爸爸常年不回家，妈妈只是晚上回来做个饭，就好像满心疲惫。柳文心曾经无数次饶有兴趣的向柳母分享趣事，得到的回复永远只有这几句:

“作业写完了吗？快去写作业，明天还要早起。”

“去去去，别来烦我，有时间聊天，还不如去帮我把碗洗了，我快累散架了。”

“嗯，我知道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

无论柳文心多么期待妈妈的互动，永远只有敷衍。

真正愿意倾听她的，只有叶清。

柳文心忽然转过头，逆着灿烂的夕阳，无数金光映在她的身上。

“清清！”她忽然唤了一声。

“嗯?”叶清望着她，眼瞳里映出暖阳，那是柳文心见过的最美的光芒。

柳文心望着她，微微一笑:“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叶清静静看着她，偏头笑了一声:“好，一辈子。”

往昔笑颜灿烂明亮，那是儿时最真诚的诺言。

当年的光芒穿越时间，又洒在柳文心心口最冷的地方，暖融融的光亮，似乎可以缓解疼痛，驱散黑暗，硬生生把柳文心从黑夜中拉了出来。

柳文心从回忆之中抬起头，仿佛看见了那个多年前的自己，旁边是当时年幼的叶清。她忽然含着泪笑了。

已近天亮，小城的上方，是鱼肚白的天空，四周灯火阑珊，晨风微凉。

柳文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刚一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浑身都酸疼发烫。

居然发烧了，她模糊的想着。反正也没力气起来，干脆就裹紧被子，瘫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闷出一身汗，那股热劲才没那么汹涌，一上午没有进食的胃又开始抗议，咕咕叫起来。

柳文心胃里翻江倒海，心里苦不堪言，柳母不知几点就去上班了，根本没有来看她一眼，叶清估计正在学校上课，唯一的通讯工具只有外面客厅的座机。

柳文心这回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窝在被窝里什么也干不了。

叶清早上敲过柳文心的房门，没人应答，也打过座机，没人接。她很奇怪，柳文心今天怎么了？但是听说柳母昨天回来了，她想着如果柳文心生病，柳母肯定会照顾她，就没多想，先去学校了。

学校里。中午的时候，林冉忽然来找叶清，问道：“文心今天没来学校，也没和老师请假，她怎么了?”叶清也有些疑惑，如果柳母照看柳文心，总不可能连假都不请吧。

“等等，我去她家看看。”叶清忽然想到，依柳母那个样子，说不定早上出门的时候都没去看看柳文心，“你帮我和文心请个假。”林冉点头回应，便去了办公室找老钟。老钟还是叶清班上的语文老师，找他请假应该成。

叶清偷偷溜出校门，向着出租屋奔去。她没有移动电话，没办法和柳文心问问情况，只能去她家看看。

柳文心睡了一会儿，头昏昏沉沉的，胃部的刺痛愈发明显。她隐隐约约听见敲门声，本来不想理，谁知那人锲而不舍，反反复复敲了好几道，柳文心决定还是去开门。

叶清面无表情的敲着门，心里却急得慌，敲了半天，门终于看了，露出的就是柳文心烧的发红的脸。因为生病，柳文心的嘴唇泛着白，眼下沉积两道乌青，显得格外憔悴。

叶清连忙扶她坐到沙发上，问道：“你怎么发烧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所及之处一片滚烫，像有一团火在烧，“烧这么烫了……你家有药吗？”

叶清急得不行，柳文心却很安心。“我家……好像有药，在……应该在那边的柜子里……”柳文心强打精神，意识还是昏昏沉沉的，实在提不起劲，勉强抬起手向一边的柜子指去。

叶清顺着她的指引过去翻翻找找，终于翻出了一盒子药。她平时生病几乎都是自己买药，找的轻车熟路，不一会便翻出了几盒退烧药和感冒药。

柳文心一晚上没怎么睡，此时又发着烧，精神差得很，就是叶清翻药这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她的眼尾还带着困倦的红晕，白净的脸庞也因为发烧而红扑扑的，睡颜格外安静。

叶清从厨房倒好热水，出来时便看见这一幕。她舍不得叫醒柳文心，毕竟她很少睡的这么安稳，但是柳文心还发着烧。

想到这里，叶清隔着被子轻挠几下柳文心的腰，她最怕痒了，果不其然，熟睡中的某人眉头一皱，眼睫轻颤，便悠悠转醒。

“文心，起来先把药喝了。”叶清轻声唤道。

柳文心大概又睡懵了，接过药就一股脑往嘴里怼，还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得撕心裂肺。

叶清表示无语，柳文心表示无辜。

最后叶清本着病人最大的心理，小心的给柳文心拍背，又盯着她喝完药，给她掖好被角，才去接过杯子拿去厨房洗。

谁知柳文心也不睡，就默默注视着她收拾杯具，整理床铺。叶清正往厨房走，不放心的回头一瞥，四目相对。

叶清:“……怎么了?”这是睡饱了???

柳文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了。”

叶清这才反应过来，柳文心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沾。

“给你煮面吃?”叶清想了想，大概面条才是最适合的。“嗯。”柳文心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又窝回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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