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伤痛

平淡无奇的日子一天天重复，不知不觉，初夏变成了盛夏，盛夏又走进了暮夏，等回过神来，暑假也已过了大半。

下学期就是高三了，柳文心对离开小城的梦想念念不忘，整个假期都在闭关修炼。而叶清还在为学费奔波，哥哥打工的钱既要维持房租，又要交学费，总有周转不开的时候，叶清便在假期打些零工，补贴下家用。

假期，似乎就要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但谁知，意外发生，居然是白天。

叶富国不知道又去那里喝了酒，醉醺醺的，居然又跑回了数日不归的出租屋。

“开…开个门…我知道…有…有人，”叶富国醉成了一滩烂泥，半倚在门框上，无力的拍打着，没人回应。

此时，宋瑞还在外面忙活，而叶清为了生活开支，假期常常出去打零工，现在也不在家。

叶富国拍了一阵子，突然暴怒，一脚踹在门上，吼道：“妈/的快开门！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吼累了，踹够了，也不见有人回应，叶富国这般折腾，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在家门口睡着了。

中午，叶清回来时，就看见她亲爹喝的烂醉，倒在家门口呼呼大睡。

“…爸，起来了，”叶清犹豫片刻，还是喊了声叶富国，“走，进屋再睡。”叶富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叶清正在试图搀扶起他，准备把他弄进屋。

叶清怎么也没想到，叶富国会突然一巴掌扇过来。这一掌力道不小，扇在叶清单薄的后背上，一下没了知觉，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叶清还没反应过来，叶富国率先吼了出来：“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出去瞎混，把你亲爹关外面，翅膀硬了?！”叶清莫名被撒气，后背的麻劲儿渐渐过去，火辣辣的疼。

“我出去鬼混?你好意思?”叶清的火气也上来了，干脆与叶富国吵了起来，“天天醉成一滩烂泥，还夜不归宿，鬼混的，是你才对吧?”

叶富国一时竟不知道怼什么，又吼道：“那你出去干嘛？”“我打工补贴学费，就成了您老眼中的鬼混?”叶清一口火气压在胸口，怼叶富国就越发放肆。“赚钱?”谁知叶富国却没有继续发疯，喃喃道，“赚钱好，好啊……”他眼里忽然闪过了贪婪的光，对着叶清的语气越发急切：“乖孩子，快把钱拿出来，听话，把钱给爹……”那口气，简直算得上轻柔，叶清冷冷的看着他，心中一片恶寒。

叶富国见她迟迟没有动静，被钱勾出的最后半点耐心消磨殆尽，眼神恶狠狠的沉了下去：“把钱给我！”这接近胁迫的语气却没有撼动叶清，她只是冷冷回道：“做梦吧。”

叶富国死盯着她，心中汹涌的，对钱的欲望淹没了理智，借着一时酒劲，他忽然揪起叶清的衣领，带着她的头，就向墙砸去。

叶富国平时和宋瑞动手，从来都是揪他衣领，从来没有成功，但他却忘了，宋瑞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叶清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啊。

叶富国也没想到，叶清居然真的被他揪动，额角直直撞上了墙。

叶清突然模糊了意识，耳边嗡嗡作响，脸侧，似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叶清不看也知道，那是一片血红。额角刺痛，更难受的，是心灵。亲生父亲为了钱对她动手，叶清的心中忽然涌起了酸涩和无力。

鲜红色亮的刺眼，叶富国的酒瞬间吓醒了。这小丫头片子不会真伤的严重了吧？！叶富国呆在原地，吓傻了。

柳文心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她扶起半边脸全是血的叶清，心跳都漏了几拍。

“清清！”模糊的意识里，只有柳文心的声音格外清明，叶清闭了眼睛，疲倦感袭来，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

叶清醒时，正是傍晚，柳文心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是一本书。看了一下午，柳文心半个字都没看进去，她的手在微微发抖。那只手，在扶抱起叶清时，沾上了温热的血，那种触感，柳文心一辈子也忘不了。

看着叶清当时倒在她怀里，她是难过的，她无能为力，没能阻止叶富国发疯，也没能在叶清最痛苦的时候，去帮她一把。

她的余光瞥过病床，只见叶清已然睁开了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清清，”柳文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出奇，刚才她着实吓着了，现在守着叶清，也没顾得上喝水。

叶清的头上还绑着绷带，丝丝血迹从里面渗透出来。叶清听柳文心的嗓子沙哑的过分，便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热的，喝一口润润喉咙。”

柳文心接过，喝了几口，又担心叶清，急忙放下水杯，问道：“头疼不疼?有没有发昏的感觉?”叶清轻轻摇了摇头，再没有说话。

门外，叶富国还在和医生解释：“小孩子爱闹腾，一不小心，头就磕在墙上了了。”医生显然不怎么相信，毕竟叶清已经17了，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真不是家暴？”医生一脸狐疑，叶富国心虚的厉害，连连摆手：“怎么可能?不是家暴，真的就是孩子自己不小心……”

叶富国解释的越是着急，叶清就越发觉得可笑。

柳文心也听到了这番话语，恨不得立即出去，当面拆穿叶富国的谎言，但是叶清静静握住了她的手，淡淡的说道：“陪我坐一会儿吧，”随即又压低音量，对着柳文心说：“你出去也没什么用，城里的治安哪会去管这种小事，光是小偷就够他们抓一年，再说我也没什么大事。”

柳文心强压下火气，又对叶清说：“这次是没出大事，但是以后呢？”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叶清以后又该如何？

“大不了，我去你家避避难？”叶清安抚道，谁知柳文心突然抱住了她：“清清，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硬抗，还有我呢，我真的希望能帮到你。”

“嗯。”叶清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热，她心里就像被一阵暖风拂过，温热而轻柔。

盛夏的夕阳透过窗，映在两个女孩的身上，她们曾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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