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离与四季村·我的抉择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们刚好要去山顶找核心，可以顺路将芝芝送回村。芝芝的村子在半山腰，位于秋天和冬天的交界处。一路上，散兵都在眼神示意我不要提核心的事。

大人，我们是不是小偷……

散兵没给我这个回答，但我觉得也半斤八两。又一次当上了不怎么正面的角色，但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真心实意想干的！

芝芝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她对这里好像也不太熟悉。听芝芝说，村里人从不让她走出村子，村里唯一能走出村子的就是一些壮汉，他们每次都会去山上采摘野果。

芝芝的小脸蛋肉嘟嘟的，她似乎已经把‘‘今夜不再’’收起来了——我没再看到那朵神奇的小花。

散兵：啧，真慢。

在我们前头拉开五米的距离，散兵环起手臂，神色悠闲。因为坡度的原因，他很好地看到我们的头顶——成了俯视的最佳点。

嗯……其实说慢也不算慢……

是大人走的太快了吧……

而且一点也不会累的样子。

我看着芝芝慢慢变红的脸颊，又细细感受了一下我自己背后的汗水。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需要休息。

我们还在向前走，很快就到了散兵刚刚的位置。散兵正要继续向上快步走，我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衣角。

恒善：大人，能不能稍微……呼……稍微休息一下？

本来不开口还没什么，一开口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我猛吸几口微凉的气息，对上散兵的视线。

散兵：不、行。

好吧，没辙了。我彻底松开拽住衣角的手，垂头丧气。

散兵的视线在我跟芝芝气喘吁吁的脸上流转。

散兵：现在快点走，前面有木屋，等会让你们休息。

甩甩衣角，他又腿脚带风似的离开。

没再留半个眼神。

我和芝芝四目相对，她对我握拳，小声说了句：“加油！”

我认命地点点头，向山上那所谓的木屋走去。之前还没看到，走着走着，我的视角里渐渐出现一抹与红色相间的褐色。

是木屋！

火红的枫叶掩映着这个小小的屋子，有些枯黄的银杏叶散落在屋前。木屋存在的时间很长，很久远，有的木板掉落下来，有的则被虫腐蚀。

我们走进去，里面只有一些干草。

散兵：休息下吧。

散兵这么说着，自己却停留在木屋外面。他抬头望了一眼直入苍穹的山峰，没有说话。

我和芝芝一下子瘫倒在干草上，疲惫席卷全身。

散兵一点也不累，看起来也不需要休息。我没再操心我的上司，只是闭上眼——聆听枫叶飘落的声音。

芝芝躺在我身边，和我手臂贴着手臂。

“大姐姐，一会儿你们不要进村了。”她低语，“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恒善：没问题的吧？

我闭着眼，听见旁边一阵窸窸窣窣。再睁开眼，芝芝已经坐起来了，她歪了歪脑袋，身体背对着我：“我们村里的人都不太喜欢外人，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点点头，其实本来我们也没有想要进村。散兵大人说过四季村的人都很古怪 ，经过资料调查，以前也有人误入四季山，但再也没出来过。

我背后莫名发凉，但一想到身边还有散兵大人，躁动的心又安静下来。

忽然，芝芝戳戳我的手臂，示意我往外看看。我一看，散兵大人怎么走了！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我一屁股站起来，猛地冲向已经快消失在山路中的散兵。

恒善：大人！等等！

散兵听到我的追赶，脚步缓了些。他淡淡开口，像在陈述一件异常普通的小事。

散兵：你们就留在这吧，我自己一个人上山。

？

大人是嫌我们慢吗？

他的话像是一个屏障，无形之中挡在我们之间，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长很长。

恒善：为什么……

散兵：理由很简单。

他语速极快，瞥了眼我，语气中带了久违的疏离，蔑视——像是故意装作给我看的。

散兵：拖我的后腿。

他仰了仰脖子，露出修长的脖颈。

散兵：那个小东西让她自己上山，你就给我乖乖呆在这。我办完事后会来找你。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脚步顿了顿，幽深的眸子看着我。

散兵：别呆在木屋里，烧掉干草——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这命令式的语气十分耳熟，不过为什么叫我这么做？

话刚说完，他又要走。我追上他的脚步，心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冰凉冰凉。

骨节分明的手指被我包裹在手心里，带去穿越秋日的温暖。散兵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将手抽出来。我并没在意这细节，只是很严肃道：

恒善：大人，山上说不定还有魔兽，你会有危险的。

恒善：况且让芝芝一个人上山，我也不放心。

我垂下眼帘，语气似在祈求。

散兵凝视我，嘲笑我的天真，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手臂。

散兵：你跟她上山——就是寻死。

散兵：有的时候，人可比魔兽更可怕。你能确保那小东西不伤害你，但你能保证那些村里人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我不再出声，脑中细细回响着散兵说的话。

散兵：先管好你自己吧，有余力再去担心别人。

他扶了扶帽檐，渐渐离我远去。

我站在秋风中，握紧了身下衣裳。

这时，芝芝也跑过来，她担忧地看着我：“大姐姐，你没事吧？你跟大哥哥吵架了吗？”

我摇摇头，语气温和，冲她笑笑：

恒善：姐姐和哥哥没事，就是忽然感觉——人心好复杂。

“唔——”芝芝摸摸下巴，似乎也在思考。

“我也不懂呢。”

恒善：哈哈……芝芝还小。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仍在努力思索的模样，定了定心神。

恒善：姐姐和你一同上山吧。

“诶？”

恒善：山里说不定还会有魔兽。

恒善：我将你送到村门口，你自己走进去就是啦。

“那大哥哥怎么办？”芝芝有些愧疚，她晃晃我握着衣裳的手。

恒善：他有其他事要做。

违背散兵大人的命令——还是第一次。

恒善：放心，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他或许是觉得我听完他说的话会不敢上山，所以并没有特意设置禁锢之类的。

我知道我可能很弱。

但我不能看着在我眼前的生命走向未知的危险。

这是将军教我的。

芝芝懵懂地点点头。

我和她特意在木屋停留了一会，确保不会在半路偶遇散兵大人。

继续上路，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光线暗沉下来，像海底的纹路。

火红的枫叶被染上了陈旧的颜色，就像是走进了老照片。渐渐的，枫树也慢慢少了。我们走走停停，直到一抹雪白落在我的肩膀。

挺幸运的——没遇到什么魔兽。

“好像快要到了。”芝芝牵着我的手，兴奋地哈出白气。

恒善：嗯嗯。

“扑通扑通”

不知不觉，我的心脏也莫名加快。

再走了几步，远处出现一团火光。我凭借出众的视力，看清远处有一众人，他们高举火把，手拿长枪。

吐出一团白气，我推推芝芝，心中也有了答案。

恒善：去吧，村民们都在那。

芝芝一听，很是高兴。她看看我，挥手与我道别，嘴里说着“谢谢”，随后跑向那抹火光。

恒善：再见，芝芝。

我躲进旁边的灌木丛，剥开密密的叶子，我看见芝芝扑进了一个大人怀里。村民们围着芝芝，不断询问着她打听情况。她只是摇头，村民们问不出什么，便带着她一同向山上走。当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看见——

芝芝回过头，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字的嘴型——“再见”。

嗯，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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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芝芝，我仍旧准备回到小木屋。可没想到，才刚刚接近木屋门口，里面就传出来一阵嘈杂的讲话声。我预感不妙，连忙闪身藏入密林。

“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不会吧，又是那群可恨的外人！”

“他们为了得到圣石，什么都做的出来。快，带上村里所有的壮汉壮丁，去山顶山神庙。”

“是！”

！

山神庙……山顶……

散兵大人……

有危险！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该怎么办？大人叫我呆在这。

没关系，大人他很厉害的……

可是万一……万一……

不行，不行——我得去山顶。

就算避免不了这次交锋，我也得要尽职尽责去通知大人。这座山上只有我和他——除了我，他只能依靠自己。

我慢慢挪动身体，缓缓远离木屋。

“轰隆——”

我一惊，抬头看天。

原本被迷雾包裹的山峰渐渐显露出本色。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直直劈在山头，如同蓄势待发的饿狼，惊天动地。

就在这时，木屋门被一脚踹开。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一看天色，脸上青筋暴起，凶恶的如同鬼神。

“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走！上山把他扒皮抽尸！”

“竟企图夺取山神之力！愚昧可笑的外人！”

他们骂骂咧咧地朝我这走来，我缩着脑袋不敢出声。直到叫骂声很快远去，我才走出来。

原来那个木屋也是陷阱……

只是为了监测有没有外人……光看干草压过的痕迹就知道。

我应该听大人的话去烧掉干草的。

山神——圣石。

大人要找的，是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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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降下灰白和惊雷，我跟着壮汉们的步伐，也向山顶走近。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我得要绕开他们，提前报信。

半山腰上的雪厚厚一片，和至冬的雪不同——这里的雪寒冷残忍，仿佛能吞噬人的生命一般。

喉咙里吸进凉气，鼻尖冻得发麻。

那雪不像是雪，像是满天的刀子。雷电卷着白雪呼啸而下，淹没一切。

十指通红，脚好像也失去了知觉。

我艰难地行走——但并未觉得艰苦。

因为此时此刻的情景很熟悉——曾经我也这样漂泊在冰天雪地之下，带着我那半颗心脏。

但又有些许不同，以往的我只能机械麻木地一步步往前走，可现在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望着山顶被雷电光照射露出的惨白，看着村民们手中闪着银光的尖刀和绳索，我喃喃开口。

恒善：散兵大人——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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