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undertale：原地去世

7.

这有点吓人，我呛得差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帕派瑞斯急急忙忙的追过来就看到我捶着胸口大声咳嗽的难受样子，一边惊呼着‘人类你怎么了’一边赶紧过来帮我拍了拍后背。他哥哥发现我吃个冰棍都会卡住后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下意识抬起的双手僵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帮我。说不出来话的我握着帕派瑞斯的手让他冷静一点，他手劲是真的有点大。我等卡在喉咙里的冰化了一些终于将之咽了下去，奄奄一息的抬起头来对帕派瑞斯点头致谢。

然后继续舔了舔手上的冰棍压压惊。

看到我没事儿了的帕派瑞斯松了口气，他向我抱怨说第一次看见吃好冰棒也会噎住的人，叫我以后小心一点。我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他和他哥哥就一边一个跟在我旁边，我们的身高差形成一个倾斜的‘凹’字。帕派瑞斯一边吃着我之前送给他的好冰棒一边叽叽喳喳一个劲儿的花式夸我，什么‘表现得让人难以置信、令人咂舌’之类的词都出来了，我被他吹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害臊得恐怕从脸上一直红到耳朵根了，一直假装在专心吸溜吸溜的吃冰棒试图降温。他倒是不介意我的心不在焉，而是兴致勃勃的介绍起了下一个迷题，说我一定会喜欢它的。

我胡乱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顿时更高兴了。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这个备受帕派瑞斯推崇的迷题面前，他兴冲冲迈着大长腿先跑到了开关那边，衫斯冲我示意一下后也跟着走了过去。我站在迷题面前吃掉了好冰棒，全神贯注的听着帕派瑞斯给我讲相关的规则。我迅速仔细的记下来每一种砖的特性，在他询问我‘准备好了么’时干脆的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挑战。他的情绪顿时高涨到了新的一个高度，看到他拉下开关地面上的砖块缤纷闪烁的我深受感染的把树枝插在小挎包里开始做准备活动，舒展舒展筋骨准备大干一场——

可惜这台看起来十分先进厉害的机器并没有给它主人面子，直接在我面前变出了一条两边红中间粉的康庄大道，并让帕派瑞斯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无比崩溃的旋转飘移着离开了。还有比这更好笑丢脸的事情吗？尴尬得都让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放我身上我可受不了。我无比同情于帕派瑞斯的遭遇，站在这个迷题面前沉默了很久，最后慢吞吞的走过了这条路。看热闹的衫斯站在旁边看上去一直在笑，是真的在笑，感觉上笑得还不轻。帕派瑞斯他不是你弟弟吗？他当众失败了你笑得这么灿烂真的好吗？

“Is he alright？”【他还好吗？】

“嗯…不可否认，我想他现在确实有点失落。”衫斯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明显是隐约带着笑意的，他无可奈何的闭上了一只眼窝颔首看着一脸担忧踌躇的我，“毕竟你不久之前才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自己不惧于任何挑战、非同寻常的决心，他很高兴有人愿意用这么真诚的态度来对待他‘骨’子里的热情。没能按照计划及时给予你同等的回应，他或许会觉得这对你来说会是一件不小的遗憾。”

“你会对此感到失望吗？kiddo？”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说到底这样的形势对我才是有最利的，同时我也确实不会因此对他感到失望，我还是很喜欢他。衫斯很明显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才会用这个来对我进行开导：“也是，这对你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你安全的通过了这道谜题的考验，你可以继续前进了。别担心，他很快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如果实在有必要我会负责安慰一下他的。”

“Please tell him。”【请告诉他】我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考试钻了空子作了弊一样。我鼓起勇气尽可能诚恳的对他说道，虽然我的语言表达是如此的僵硬苍白，“I don't mind。If he wants to try again。”【我不介意。如果他想要再试一次】

“哇哦。你认真的？你就这么有自信吗？那你可真有‘骨气’。”衫斯惊讶抬起眉骨的看着我，这样显得他黑漆漆的眼眶更大了，里面幽幽晃动的光点很是醒目。作为一个光溜溜的苍白简陋的骨头架子，他这幅大眼娃娃脸还露齿笑的长相称得上是有点可爱了，“说真的，这可不是普通的闹着玩儿的迷题。能这样轻松过关的机会并不多，得看运气。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去自找麻烦为此冒险——仅仅是为了让一个想要抓住你的骷髅开心。”

“The answer is yes 。”【答案是，没错。】我静静的听完了他好心的劝告，但依旧坚持自己判断。我的策略机制虽然称不上顶尖，但是该有的分析能力还是有的。衫斯把我当成个小孩子所以才不认为我有这个水平，我现在试图让他改变想法。但由于我自身英语水平能力问题，感觉上听起来毫无说服力不说更像是熊孩子不讲理的胡搅蛮缠，“I'm sure I will win。”【我很确定我会赢。】

这个游戏就像是在玩跳棋或是下象棋，其中还包含一定的随机概率问题。这里一共有七种颜色的地砖，其中有四种对我来说是没有直接危害的，包括什么用也没有的粉砖、不可同行的红砖、变橙子味的橙砖及特别滑的紫砖。有直接危害的是通电的黄砖和必须和怪物战斗的绿砖，可能导致间接危害的只有布满食人鱼的蓝砖。其中的组合有前后关联的因果关系，清楚这些问题后解决方法就很简单了。

起步是很重要的，但最开始我可以助跑跳远一些，至少一口气能跳过两个，而不一定要挨个踩。中间的一块砖周围则有八块砖可供选择，那是相当广的一个范围了。以此类推像下象棋一样尽可能的打断链接并计算出正确的路线并不困难。实在不行，我还能再作废半块砖，那就是蓝砖。虽然无法消除水的导电性，但我能让食人鱼无论如何都不敢咬我。这样打断了更多的关联，取胜的几率累计下来已经相当高了。

可惜这些东西我都没办法告诉衫斯——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已经相当无奈好笑了，仿佛在看一个没摔过跤不知道疼、不计后果也要挑战不可能的急于争强好胜的傻小子：

“凭什么？”

“凭你那坚信着自己无所不能的决心吗？别在某一件小事上过于逞强，kiddo。要是你一定去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前面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在等着你前去征服，不差这一个。我不会阻止你的。”

听着他用那种打趣调侃、哄小孩似的玩笑语气这么说的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虽然我知道他毫无恶意。可即便是胆小鬼在某些方面我也是很有尊严的，迫于现实情况没办法反驳的我憋屈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十分心酸的坚持道：“No。That's fact。”【不。那是事实。】

然后伤心欲绝的走开了。

我继续一个人小跑着往前探索，在继续解了几个迷题、摸了几只狗、还帮一头长相奇怪的鹿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完毕后，我来到了一个颇为壮观的长长的吊桥上。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吊桥，这让我有种脚不沾地、摇摇欲坠的悬空感。我的情绪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一个劲儿的盯着脚底下看，生怕踩得不对有什么陷阱出现——即便这座桥感觉上相当牢固。而这份紧张在好不容易平安无事的走过吊桥一大半、抬头看到帕派瑞斯和衫斯就站在对面的时候达到了顶峰，我怀疑他在这里给我设置了一个迷题。

果不其然，他开始兴致勃勃的给我讲解起来了，说这是最后一个最困难的迷题，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随着他的讲解，桥上桥下都出现了相对应的让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的玩意儿，什么大炮长枪啊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只狗被挂在半空中。对我来说，不要人命的迷题就是好迷题，但这个是真的让我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我咽了口唾沫，一边听他讲解一边就想从小挎包里掏出最后一根好冰棒来，准备全程叼在嘴里以防万一。但我还没有真的这么做呢，我就发现他站在那儿和衫斯拌着嘴有点犹豫了。

他在担心我。他比我想象中还容易心软。

“Papyrus。”【帕派瑞斯。】发现他有不战而退的倾向后我第一次用英文叫了他的名字，虽说也不知道发音对不对。忙着和衫斯说话、已经在觉得这样的做法有违自己原则的高个儿骷髅闻声转过身茫然疑惑的看了过来，我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提高了声音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真实意愿，“Clam down。Press the switch。 ”【冷静下来。按下开关。】

“If you really want to be a qualified guard。Protect、defend……attack。”【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个合格的守卫。保护、防守、进攻。】

我差点就忘了英文的‘进攻’怎么说，幸亏最后想起来了。虽然敌我双方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但帕派瑞斯应该是能听到我说话的，毕竟我都能比较清楚的听到他俩的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立刻给我回话，应该还在犹豫纠结，我只好下点狠手看行不行。

我从小挎包掏出了好冰棒，也不管冰碴子硌不硌嘴冰不冰牙了，直接嘎嘣嘎嘣表情扭曲凶狠的咬着一口气吃完——没办法，冬天吃冰棍这真的太为难人了。我脱下手套，把一起掏出来的玩具刀拿到了手里，跟玩匕首似的装腔作势的随手耍了一个漂亮娴熟的锐利刀花，然后啪的接住侧身抬手把刀尖咻的对向了他，笑了笑做出了一个跃跃欲试、兴奋挑衅的表情。

“OK。”【好吧。】我完完全全的睁开眼睛，后撤一步压低重心，摆出架势浑身紧绷开始蓄力，露出一副打算直接进攻他的危险样子。我这小身板看起来或许并没有什么实际威慑力，也只能尽力而为了，“If you don't go ，I will go。”【如果你不放马过来，我就过去了。】

“不不不！！”这次帕派瑞斯终于有反应了，他被我吓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手足无措的给我回话，“嘿！人类！我不想伤害你。这个难关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你才这么小——呃…好了，你现在可以走过来了。”

看到我想冲过来的帕派瑞斯干脆撤掉了所有的陷阱。

面对着他这样令人窒息的神奇操作我呆呆的沉默了很久，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适得其反的残酷事实。对此感到无能为力知道没法继续下去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手上捏着那把用来吓唬人的玩具刀，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慢慢走了过去。我听着他别扭的对我解释说这个方法太过直接、不够公平、没办法显示他作为迷题大师的高超水准等等，我就默默的凝视着他不说话。

我总觉得他有一天或许会被自己这样的性格害死也说不定，他有点过于善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适应于任何种族之间的偏见。帕派瑞斯或许是被我一直盯着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有可能是由于之前发生的事情觉得着实压力山大，自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我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目送他落荒而逃似的离开，却听到站在背后不远处的衫斯开口说话了。

“你脸上严肃得像是时刻准备着奔赴战场似的表情让我兄弟都为之‘骨’动。”

“你知道的，他很想成为一名皇家守卫，你这样的表现毫无疑问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喜欢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而你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冷静勇敢且充满了决心，不是么？”

“No。”【不。】我转过身来不假思索的否认道，却敏锐的发现衫斯正有意无意的注意我手上握住的玩具小刀。他对这个塑料玩具感兴趣？还是说他知道这把刀的来历？我纳闷的把它拿了起来，当着他的面像转笔一样用双手玩出了一套称不上多厉害的小花样，然后发现他确实很在意——即使很不明显，但衫斯眼窝里的白色光点的确隐隐约约在跟着动——便主动走过去把玩具刀递给了他，“I just……scared，always”。【我总是在害怕。】

“嗯…你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在害怕。要是你真的这么想，那为什么还要主动让他去激活陷阱呢？”

我习惯性礼貌的将刀尖对准自己把刀柄朝向他，像上交证物一样用双手给他捧了上去，笑容看上去没之前那么轻松的骷髅愣了愣，接着伸手迟疑的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玩具刀。我注意到衫斯这次没戴他的手套了，骷髅修长苍白、棱角嶙峋的指骨按在了小刀的深色刀柄上，跟个恐怖片的镜头一样看上去阴森森的有点吓人，触感也是冰冷坚硬的。等他取走了刀后我赶紧收回了手，别过头移开了视线。

“Because he looks scared，too。”【因为他看起来也很害怕。】我又用脚尖去踹雪地上松软的雪泥低低的回答道，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我抬眼就看到他在用拇指指骨轻轻摩挲着玩具刀钝钝的刀刃，这把玩具刀做得像是开刃了似的，刀刃上涂了与之相符的浅银色，然而这改变不了它根本割不了任何东西的事实，“I'm helping him。But he ran away。Why？”【我在帮他。但他跑了。为什么？】

“喔老天，这还用问吗？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自己到底过不过得去？”

他一边故作感叹到一边把玩具刀还给了我，磕上了一只眼窝脸上挂着的笑容透着点微妙的无语。看来这并不是他丢的东西。我接过玩具刀把它重新放回了小挎包里，不知为何总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舒服了一些。听到他这么问的我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深了：“No。Why I must pass away now？”【不。为什么我现在必须得从这过去（错误表达）/为什么我必须得原地去世？】

“什么？！”

“嘿等等！你不能这么用这个词。这是个相当错误的说法——即使放在这种情况下好像没什么大毛病……噗、哈哈哈不行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噢…、耶。好的够了，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我一脸茫然莫名其妙的看着衫斯大惊失色后突然背过身去，抖着肩膀大笑个不停，严重怀疑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知道自己可能无意间闹了笑话的我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只能干巴巴的原地站着等他笑完了。好在他应该也知道不懂英文的我此刻有多么尴尬和迷茫，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转过头摆了摆手继续和我说话：“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kiddo。你只是想让帕派瑞斯下定决心来抓你，但并没有真的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Yes。”【是的。】我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感谢他终于能听懂我的意思了，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往前走，而是担心桥会因此断掉而想要用魔法加个速往后撤离，我是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的，“He wants to catch me。If he can't，I win。”【他想抓住我。如果他做不到，我就赢了。】

“好吧好吧，你是对的。你赢了。”衫斯点头赞同了我的想法，他耸了耸肩，声音里面饱含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而面对着他我整个脸都已经羞红了，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都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这太出乎我意料了，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是如此。你不会去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对吗？非常准确的判断。但答应我别再对除帕派瑞斯以外的怪物使用这招了，不是每个怪物都和他一样经得住这种考验的。”

“I know。You say he is not dangerous。”【我知道。你说他并不危险。】

“是的，现在我反而觉得你很危险了，各种层面上的。你知道吗？你刚刚差点就直接宣布自己去世了。还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么？”

“……Please forget it。”【请忘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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