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undertale：文盲

6.

我发现帕派瑞斯可能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怪物。

在我窘迫至极、毫无办法只能涨红了脸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主张后，他就大受鼓励的一边发出很有特色的‘捏嘿嘿嘿’的笑声一边表示要继续去好好设计迷题而离开了。衫斯则站在原地望着我，似乎还有话想对我说。我拿着他出的迷题的那张纸朝他走了过去，然后垂头丧气的把纸递给了他，但他却并没有要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我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这个矮个子的穿着蓝色连帽衫而有着大大的黑漆漆的眼窝的骷髅低头看了看我手上的迷题又看了看我，应该是思索了一下，随即沉默着从衣兜里掏出了右手。他将因为戴着软和厚实的白色连指手套而看上去胖乎乎的右手举到我眼前慢慢将掌心摊开，一只小小的铅笔从他手里露了出来。我惊讶的低低啊了一声，担心铅笔从他手上滚落而下意识的赶紧伸手把它接住了。

“其实这上面是有提示的，你只需要照着这些词组把相对应的圈出来就可以了。”

我听到他用那种低沉而轻松的成年男性声线对我这么解释道，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而再次紧张忐忑的望向他。衫斯那张怎么看都带点婴儿肥而显得孩子气的苍白面孔上挂着的招牌式的笑容此刻显得有点困扰无奈的复杂感觉，但更多的是一种鼓励性的温和促狭，他磕上了一只眼窝对我好心的建议道：“所以你想要试试看吗？毕竟在你过去之前，帕派瑞斯要布置好下一道迷题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啊？只要照着词组圈出来就行了——原来这道题这么简单的吗？！

按照衫斯的说法我赶紧重新把纸上的迷题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在那一堆我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所措的乱序ABC的下面，就有好几排规规矩矩写好的词组，我顿时觉得有点傻眼后悔了。我鼓起勇气拿起铅笔试着在上面仔仔细细的涂涂画画，没几分钟就把对应的全部圈了出来，还难以置信的来回一对一的检查了好几遍。

……不是吧？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还是我又做错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比震惊的我像交英语随堂小作业一样眼巴巴的把纸交给了衫斯，顺便把铅笔也还给了他。衫斯挑了挑眉骨很自然的接了过去迅速的扫了一眼，就把我做完了的迷题又重新还给了我，对我点了点头称赞道：“哇哦，做得又快又好。你看，事实上你完全没问题。这道迷题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吧？你只是从没有做过这种题目需要尝试练习一下而已。”

“顺便一问，你知道这些词的意思吗？”

明明做对了题却没有感到丝毫成功的喜悦，反而因此陷入了一种更加迷茫的自我怀疑当中。听到他这么问的我反射性的看着手里迷题，犹豫的点了点头又警惕的摇了摇头，生怕他要我一个一个的把每个词的意思讲给他听。衫斯则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注视着我的目光变得有点奇怪起来：“嗯…看来是只知道一部分，这种情况通常不太常见。帕派瑞斯他并不是有意要那么说的，希望你别介意。我也一样。”

“This is my flaw。”【这是我的缺陷。】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这件事，把迷题规规矩矩折好了放到了小挎包里留作纪念，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完成的英语题目，虽然过程感觉上更像是丢人的黑历史。我磕磕绊绊的用最简单的英文想要向他解释我自身的特殊情况，可惜效果着实不够理想，最后只能选择放弃，“I'm just……、sorry。”【我只是……抱歉。】

“嘿，你没必要道歉。”衫斯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眼窝里的光点转了转。他说话是完全不用张嘴的，这种做法我倒是很熟悉，因为曾经我也可以不张嘴就和任何一种生物说话，然而现在不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学习中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你觉得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对吗？但你的学习速度相当快，你肯定会做得越来越好的，相信我。”

对于他的安慰我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怂着肩膀心虚的低着头没敢再去看他，然后转身迅速的跑开了。我对我的英语学习并不抱什么希望，我主要的才能并不在这方面，否则也不会天生就被安置上了这种跨种族交流的便利能力。衫斯恐怕已经习惯我一言不合就逃跑了，也没管我。我这边刚刚才跑出一小段距离，就看到一个桌上放着一大盘意大利面，地上还躺着一张便签。我捡起便签看了看——这上面不知道为何有很多涂改的痕迹，最后完完整整留下来的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It's for you。【它是给你的。】署名是Papyrus。

噢，看来是帕派瑞斯留下的。为了照顾我这个可怜的文盲，他还特地改用了最简单直白的表达方式，真是感谢。

我走上去查看了一下意大利面，发现它居然已经被牢牢的冻在桌子上了，而旁边就摆着一台没插电的微波炉。这个搭配简直让人窒息，我花了整整一分钟去纠结要不要消耗点魔力把它解冻然后吃掉……最终我决定赌一把，因为这盘意大利面看上去挺多的，说不定含有的魔力比花费的要多一些呢。更何况也不能故意浪费食物，这毕竟是对方的一片好意。虽然我依旧有点害怕，但是帕派瑞斯感觉上真的是个好怪物……这值得一试。

但在我嘴里咬着最开始拿到的那颗糖果，双手摸着盘子输出魔力把这盘意大利面解冻、拿起叉子吃了第一口的那一刹那，我就后悔了。

真是一言难尽的味道！！我从来没吃过拥有如此奇特口味的食物！！！

这绝不是有毒，而是有害——十分有害我过于敏感的味觉！！！

我感觉我吃到了传说中来自大英帝国的黑暗料理。嘴里含着意大利面想吐又不知道该吐到哪儿去的我憋得面目扭曲近乎狰狞，最后就着水把这口意大利面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然后动作极其僵硬的放下了叉子，神情恍惚、同手同脚的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花费了许久时间才重新恢复了正常。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和遗迹一样也到处布满了迷题，但并不是要人命的那种，所以习惯之后我依旧觉得轻松又有趣。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很多狗……

真的很多，我从来不知道西方怪物中有这么类狗的种类。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对十分恩爱的狗夫妇被洒了一堆狗粮不说，还被迫在雪地里打了滚，最后让自己闻起来也像一只小狗了。说实话我不是太喜欢这种气味，虽然毛茸茸的狗狗是很可爱。紧接着我又解开了一个简单得有点不正常的迷题，一走过去果不其然的又遇到了宣称这就是他设计的陷阱的帕派瑞斯。

他问我有没有留一点意大利面给他，我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要知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知道我没吃完后帕派瑞斯却并没有表现得很沮丧，反而很高兴的认为我是想要和他一起吃，并表示愿意给我做各种各样的意大利面来品尝。我一听立刻沉不住气了，我一个来自世界著名的东方美食之国的家伙哪受得住这种西方黑暗料理的摧残啊，这不是变着法的要我命吗？！这比迷题可怕一万倍不止吧？！

“NO！”【不！】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我以后的安全着想，我坚决严肃的大声拒绝到，在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反应过来之前，我继续斩钉截铁的继续用蹩脚的英文向他宣告，“Because i will cook for you！”【因为我会给你做！】

“你要给我做？!”听到我这么说后帕派瑞斯看上去更吃惊了，他甚至格外激动的捂住了自己胸口，一副迫不及待的期待样子的迈腿蹦跶到了我的面前，神采奕奕的弯下腰对上了我的视线，“嘿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做意大利面？！那真是太棒了！你也喜欢做意大利面吗？！”

“Be honest，no。”【实话实说，不。】秉承着诚信做人的原则，已经有心理阴影的我摇了摇头。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骷髅和自己的哥哥不太一样，他说话是会张嘴的，因此表情显得特别的丰富。他黑漆漆的眼眶里平时看不见什么类似于眼瞳的光点，不过依旧很容易让人看出他现在是个什么情绪，更不要提他生动的肢体语言了，“Just for you。”【只是为了你。】

“你要为了我特地去学做自己并不喜欢的意大利面？！”

为了方便和我说话他在我面前直接半蹲了下来，这让我越发的觉得自己矮了，即便这是事实。帕派瑞斯的声音听起来总是热情洋溢的，这让我开始猜测他确切的年龄是不是真的比较偏小：“人类，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噢，伟大的帕派瑞斯实在是太感动了！我有一个也会做意大利面的好朋友，我觉得你们俩肯定谈得来。或许等我们解完所有的迷题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呃……”

“我想那可能也不行。我必须得抓住你，因为你是个人类。”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帕派瑞斯现在看上去有点沮丧了，耷拉下肩膀双手按着膝盖就这么蹲在我面前。我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毕竟我看起来这么弱，就算怪物并不熟悉人类的生长周期也能一眼看出我只是个小孩。词汇量有限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所以我干脆上前一步弯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嘿你要带我去哪儿’的高声询问中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说实话，这样的姿势对他这样的高个子并不友好，为了迁就我这一米三都还不到的矮子身高他在后面几乎是半躬着腰跟着我走的。我当然不是故意要这么为难他，只是把他拉到下一个迷题前让他看看我是怎么解谜的。

七秒。

只迅速浏览了整个格局一眼后，就拉开了架势选择拼尽全力、全程使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用类似往返跑的压低重心侧身转弯折返的走位进行解谜一气呵成。如果不是受限于这具身体和冰天雪地的打滑环境，我还能更快。解完迷打开开关后我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的走回到目瞪口呆的帕派瑞斯的面前，弯下腰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垂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急促不稳的呼吸给调整了过来。

在帕派瑞斯欲言又止慌张无措的注视下我冲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重新摇摇晃晃的立起身子抬手胡乱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虚汗，通红着脸有点疲惫的哑着嗓子对他说道：“Try…、try your best。”【尽你所能。】啊，我真的很痛恨我这垃圾的英文水平，希望他能意会一下听懂我的意思，“Do my best。”【尽我所能。】

——“That be fine。”【这就好/没关系。】

我对他真诚的笑了笑，然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果然这样做还是过于勉强了——跑完步累得脚趴手软、浑身发颤的我抖着手费力的从小挎包里掏出了两个好棒冰打开，顺便还递给他了一个，他就愣愣的接了过去。看到他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倾向，我也没好意思再去拉他的手，只是对他做了个挥手表示再见的小动作，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个一边离开了。好棒冰虽然入口冷得我龇牙咧嘴，可是魔力慢慢流入身体的感觉却是温暖而舒适的，很快就缓解了我的不适。

这真是奢侈的享受，或许之前我应该再多买几个的。

我正眯着眼睛细细品尝，并暗自后悔没有再多买点有用的道具呢，抬头就看到衫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前面不远处了。我发现他真的是神出鬼没，他要是个幽灵这样子还好说点，但他明明是个骷髅啊。他能这样绝对是使用了魔法的，没得跑。突然出现的矮个子的骷髅站在前面态度从容、默不作声的望着我吃好棒冰，我也直直的看着他。等我走近了以后，他才用那种低沉又慵懒的轻松语调夸了夸我：“解题神速啊，干得漂亮。”

“你甚至都用不着我帮忙。这很棒，因为我最爱的就是什么事也不干。”

咔嚓。

我第一次见到在我面前懒得如此理直气壮、毫不掩饰的人，而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小心震惊的咬下了一块好棒冰来。我把这块不小的甜丝丝的富含魔力的冰坨子叼在嘴里，嚼也不是、吞也不是，感觉自己腮帮子都被冻得发麻了，牙龈也在隐隐作痛。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帕派瑞斯那极具辨识度的高亢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而条件反射的吓得浑身一哆嗦：“嘿！嘿！人类！！等等我！！！”

很好。

帕派瑞斯害我把一整块冰都吞下去了，紧接着我被噎得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并开始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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