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记日记 第四篇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语语,爸爸带你去白鹭湖野餐怎么样?”我爸在外面敲门,我屋内是反锁的。
我充耳不闻弹着一首老歌《爱如潮水》,沉醉在自己的音乐里。吉他早就修好了,这些年吉他没有再坏过,苏菲事件过后,唯一一次十分激烈的争吵是某人拿着我的日记绘声绘色地读给爸妈,呸,是我爸和小妈听,配上某人浮夸的表演,听得我爸震怒,直接就抽出一根竹棍要打人。
某人在扮鬼脸。
好像在报我是最先知情者的仇——也许是心里不平衡吧,总觉得平时对她凶巴巴、一本正经的哥哥,肯定私底下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许某人隐隐兴奋,隐隐攒着劲决定大干一场,还有什么比当众揭开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的内心更刺激更惬意更具有快感的事情呢,那完全就不是别人所看到的那样。
如果主角不是我,我想我也很期待。
那日我捧着篮球,一身臭汗地回了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客厅里某人的声音就分外清晰和洪亮,藏都藏不住的得意,天呐为什么要这么搞我那是我的日记本……
我的心事就被这么堂而皇之地告白于天下。我以为最悲催的是被校花拒绝,还被揍了,其实不是的。
“我和班长提议,把春游行程改了,理由很充分也很高尚,每次去公园玩四件套,钱不多,可是太没意义了,不如去茶园,和姐姐们学习采茶选茶,不是很有意思嘛。”
怪我反应迟钝,后知后觉,在某人念了“其实那只是因为我们班唯一一个处女都有男朋友了,据说采茶女都必须是……才……泡的茶才格外香……你抢什么枪……哎你干啥……”我才去抢日记。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念,接着念,你给我沙发上老实待着去,我倒要看看我生出来的都是什么种!”
我爸的雷厉风行,从他的生意经到他的家庭,再到对我,无一不覆盖。说实话,我挺厌恶的。
“老陈,你给孩子留点面子。”
看,假好人又来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做这个,自己在劝这个,我多滑稽,就当给他们表演个喜剧吧,反正……也快过年了。
我瞪了某人一眼。
某人的气焰低了一些,可能没想到爸爸会这么生气,会不会波及到她。于是音量也小了…
“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女孩,实际上都是……都是婊子呢,真是想不通。我以为我生物老师挺清纯的,直到她有一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衬衫,黑色的文胸……呃……若隐若现……这真tm风骚啊,这就是人民教师的穿衣自由吗……活该生物课代表去请教问题的时候,悄悄地瞄了n眼乍泄的春光……爸……这……我还念吗……”
某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爸爸一眼,是那种玩笑开大了之后的不安。
“够了!”
……
……
……
“儿砸!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在弹吉他,你别躲着不出来,你开门呀你!”
“今天天气这么好,出去玩嘛,不想去白鹭湖,爬山也可以的!”
我爸还在拍门板。我有些不胜其烦,扯了耳朵里两坨棉花,“情人节会有母亲温馨笑容共对 厌了爱谁 又怕失去”这句戛然而止,余音悠长。
我开了锁,问他们也去吗,还是今天你去明天我去的好,间错开来地去,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没礼貌,他们是你的家人呀。”
“家人?哈哈哈,也许吧,他们首先是你的家人,才是我的。”我笑得高亢。
“爸,我不去了,下个礼拜要考试,我温书呢。”
“老公,我也不去了,我和老李家的媳妇一起绣十字绣呢,绣个胖胖的佛陀,还有牡丹!你陪语儿去吧,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话!”
“那……”
“走啊,不是要去野餐嘛,准备准备去,我要吃烤鱼!”我提着鞋拔子。
“好。”
“这个是?”我爸车上挂着一个吊坠,是一只玉兔,一看就容易令人联想到花好月圆的意思,我倏得想到了那个我留了好久送出去又捡到的玉兔。
兜兜转转,有些东西流失在沙漏里了,有些东西还是会回到你身边。
“老物件了,可能是哪年吃月饼里的附赠品吧,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没扔,翠翠那个设计比赛翻箱倒柜找灵感,找出来的。”
“是嘛。”
“嗯。”
“旧衣服都扔了,这东西留不留也无所谓吧。”
然后我们都缄默了,我不信,他会不记得那是母亲单位发的花好月圆的月饼,我不信,他会不记得那是因为母亲说“真稀罕,讨巧了”才留下来的。
可是承认又怎样的,我们能溯洄到1997吗;不承认又怎样呢,我要斥责他薄情寡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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