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蓝蓝
“爸,今年小年夜欸,我们吃什么?”
女儿剥着沙糖桔,扫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我。
“小鸡炖蘑菇,莲藕鸡腿汤。”
“哎——”
“还行,都是硬菜,简是简朴了些,不过比平时好呢。我可真幸福,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样的悠哉游哉的生活也不知能过到什么时候,好想一直都有人给我做饭,还不用花钱。”
“这有什么,爸爸一直给你做饭呀。”
“唉……嗯,谢谢爸爸。等我赚钱了,年年都给你买最好的法国波尔多。”
“嘶。”
钉板刀砸落地面,带着一颗水汪汪的大白菜也滚了下来,溅起一滩水。
这是个意外。
菜刀没放好。
“菜市场大爷好手段,灌水白菜妥妥的,不晓得要增了多少份量。”我嘀咕着,熄了火,手反射性地往回缩。
其他的好了,只是藕片还没有熟透。
“爸!天呐,你还好吧!”
女儿开始大呼小叫,她关掉笔记本,匆忙地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开水烫了一下。”
“怎么没事,我看看,这么严重,快点跟我去,打消炎针去。”
“小题大做,我这手跟个猪皮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懂不懂,你牙膏呢,去捞牙膏给我。动不动就是打针吃药,你以为天上会下面包雨吗。”
“啊,好吧。杭州白菊的,这个应该还比较温和吧,行就行,不行我们就去打针吧,都起泡了。”
“不用了。”
我抹了牙膏,在伤处抹均匀,很凉,像在夏夜傍晚吃薄荷糖。
没有什么痛感了。
“吃饭吃饭,你看你那一脸呆呆的样子,不得了了哦。”
“哦。”女儿小声说。
“你真的觉得爸爸是心疼那几个钱啊?”
“喝汤啦,营养全在汤里啦,汤滔聪明汉,饭吃懵懂人。”
我用勺子舀汤,莲藕可能是品种问题,也可能跟暴露在空气里时间久了的苹果一样,炖成了藕煤色,汤像染了色,不过还是挺香的。
就是卖相不太好。
“你怎么跟奶奶说话一模一样。”
“是吗?”
我放下碗,任熟了的稻米在房间飘香。
“那你知道奶奶被水烫了之后,是怎么处理的吗?”
女儿摇头。
“难道也是涂牙膏?”
“不不,那个是大面积烫伤,牙膏根本不管用,下半身大腿的部分,80%以上受伤了,我现在回想起都还觉得头皮发麻。”
“啊,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去医院?”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严重,她都不会跟我们兄弟讲,她会自己忍着。我当时在客厅里下象棋,自己和自己对下,妈妈在阳台上不晓得在干啥,煮沸水吧,我就感到不对头,哪里怪怪的。”
“妈妈没喊我,我跑过去看,唉,怎么说,那个红肉完全外翻了,表皮都掉了,她在哼哼唧唧地把脚抬到冷却的盐水里,她咬着衣服,一点一点把高浓度的盐水往腿上浇……”
我说的断断续续。
“那会留疤吧。”女儿说。
“妈妈那个个性你也知道,这种情况去厂里医务室没个一两千是不可能的,她死活不去,就这么一个礼拜硬撑着,那双腿竟然也没有废,好得差不多了,她还非要下地劳动……”
“爸。”
“是这种盐吗,我有时候牙膏用完了懒得下去买,就用了点食盐刷牙,刺激感十足,口腔都要被腐蚀了。”
女儿拿起厨房的一包雪天加碘精制的盐问我。
“差不多。”
“其实哪里是没有钱,是妈妈舍不得呀,勒紧裤腰带过紧巴巴的日子,你大叔叔还在北京地下室里煨红薯,要煨一个文凭出来,你三叔叔还在水果批发市场运货…”
“那你呢?”
“我?不及她千分之一的伤痛啊,女耶,你不要学现在一些妹几,受到一点挫折就想不开啊,好像楼都塌了怎么样的,天塌了还有个高顶着呢。有什么事跟爸说,听到没?”
“嗯。”
“就当个故事听吧,你也别学奶奶,省钱要看地方。”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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