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孟婆汤（二）

“奈布！你看你看！”

我抱着一篮子水果闯进了他的书房。他正拿着一本书倚靠在藤椅上，见我进来，他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什么，以至于我没有觉察到他的不悦。

“这是桥底下卖水果的阿婆送给我的！因为我帮她找到了她的孙子，我厉不厉害？”

他没有答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我察觉到不对，欢脱的活跃一下子便消了下去，双手抓着果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出去。”

“我说过，书房不准任何人进来吧？”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此刻更是带上了几分怒气。我颤了一下，眼泪瞬间就涌上来了，但我强忍着不敢落下，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我在这里的第三个年头了。

他的话很少，原先似乎是什么政客，但如今厌倦了俗世，归隐山林了。

他一日日的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之乎者也，我也没读过几本书。他总是说着厌倦，说着鄙夷，但我却认为他从未完全脱离过。

那些个归隐山林的大人，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手上用的，哪一件不是俗世里来的？

我想我大概没能真正理解他所说的“俗世”，但我也在他的冷清之下乐此不疲。

我原就没有亲人，小时候玩的小姐妹教导了我几句，倒也活的像个有头面的人。如今住在这里，我确是不想管什么世俗纲常，矜持委婉。

我爱上了这个给予我庇护的男人。

我不介意他的冷清，我相信自己能够打动他。

毕竟，他允许了我住在这里，不排斥我的亲近，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嘛！

——————

“诶等等等等，你不是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吗？”

我打断了她，越听越不对劲。

这是要给我塞狗粮的趋势啊！

“是啊。”

她笑了，双手抱住膝盖。

“然后我就死了。”

“哈？”

我有些咋舌，没想到反转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她抬头望天，然而天上什么也没有。

“我以为，他至少是应当有些喜欢我的。”

“我以为，他至少是有些在乎我的。”

“我以为，就算他不爱我，至少也有将我当做朋友看待。”

“所以我不在乎他七年来的冷言冷语，不在乎他不屑一顾的态度，不在乎他从未接纳我进入他的禁地，每一次仍旧暴跳如雷。”

她说着，音色间染上了显而易见的哭腔。

不，你应当还是在乎的吧。

我在心里对她说。

“那天…我出门前，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奈布，奈布，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如果我喊你，你会来找我吗？”

“他没有回答我，我就一遍遍地缠着他说，到最后，我自己都有些烦了，却又不敢发脾气，只好那样哀求着。”

“你一定要来啊。”

“你爱的太卑微了。”

我这样对她说。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苦笑。

“无数次的‘喜欢你’，无数次的‘对不起’，我卑微的爱，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茫然了，似乎那才是正常的样子。”

“我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

“一片混乱中，我不顾一切地喊着他的名字，直勾勾地看着他可能会过来的路。”

“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来。”

“为什么呢？我这样问自己。”

“我忍着小腹被贯穿的痛苦，忍着鲜血潺潺直流，跌跌撞撞地踏进那片竹林，就为了问他最后一句。”

“不是‘你为什么不来救我？’，而是‘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但我还没能踏进那扇门，就死了。”

我听她说着，心里倒也有些闷闷的。

“生死自有天命，别遗憾了。”

我干巴巴地安慰她。

然而她却摇了摇头。

“遗憾？那种东西不存在的。”

“即便我死了，我的魂儿却不愿意离开。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他走出来，看见我的尸体倒在门前。”

“’对不起，惹你伤心了吧？’，我那样说着，飘过去抱他，即便知道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可是，他就那样走了。”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我的尸体，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眼泪，也没有难过，甚至连替我收尸的欲望也没有。”

“也是啊，我那么脏。”

她笑着，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连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心里头难受得慌。

“既然这样，那你更要喝孟婆汤啊，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往生极乐，多好。”

我劝她。

她转头看我，眼神有些迷离。

“我喝过了…可是每次经过三途河，前世的记忆就会再次显现。”

“虽然我喝了孟婆汤，但根本没有用啊……再来一世…我居然还是轻易地爱上了他。”

“说来也讽刺，上一世厌俗清冷的他，竟转生成了玩弄权术的大公，而我…则是被献给他的舞姬。”

——————

“大公。”

听见侯爵恭敬的声音，我不由得偷偷抬起了头，想看一看能够让他放下身段的是怎般的人儿。

然而仅是一眼，他便叫我看的呆住了。暖黄的灯光下，他衣着华丽地坐在最高处，却不怎显得珠光宝气，反而通身一片华贵的气质。

他翘着二郎腿，手做拳状撑住脑袋，似乎有些厌倦了宴会，但有人来问候时，他又能够马上换上一副端庄的笑颜——例如现在。

一旁一起被挑选而来的舞姬兴奋地小声议论着，我从中听了一耳，暗暗将他的名字记在心里。

奈布•萨贝达。

也许，被献给这样的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想着，忍不住喜上眉梢，悄悄抬头想要再偷看他一眼时，却猛然发现他也在笑意看我。

我慌忙低下头来，止不住自己心脏雷动。

看，看我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再次抬起头，脸颊滚烫，大着胆子和他对视，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别开了他的目光。

我有些失落，也不再看他。

整场宴席，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以至于本来再熟悉不过的舞步都错乱了。在他面前丢脸，我更加难堪，但越着急却越出错。

作者看杏仁最近的写作状态(*￣m￣)

作者今天要上学了，本来不想更新的，但是忆往前昔小可爱打了这么多天的卡，已经是二级铁粉了，感觉还不更一下良心不安哈哈哈哈

作者同志们，等我寒假回归！寒假之前缘分更新๛ก(ｰ̀ωｰ́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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