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绝（四十七）

王灵娇冷哼一声，轻蔑笑道：“虞夫人，你们江家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样可不行，连侍女都敢在厅堂上乱插嘴，这样的家奴在温家是要被掌嘴的。”

虞紫鸢不动声色地道：“没有人敢掌她们的嘴。”

王灵娇挑眉，阴阳怪气道：“虞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世家之中，尊卑当然要分的清清楚楚，这才不能乱了套。家仆就要有个家仆的样子。”

虞夫人却对那句“家仆就要有家仆的样子”深以为然，看了魏无羡一眼，心内颇为认同，傲然道：“不错。”

便又道：“你抓我云梦江氏的子弟究竟做什么。”

王灵娇道：“虞夫人还是和那小子划清界限为好。他啊。包藏祸心，已经被我当场抓住，扭送去发落了。”

虞紫鸢挑眉。

“包藏祸心？”

魏无羡忍不住道：“六师弟能包藏什么祸心？”

王灵娇道：“我有证据。拿来！”

一名温家门生呈上来一只风筝，王灵娇抖了抖这只风筝，道：“这就是证据。”

魏无羡讥笑道：

“不就是个很常见的独眼怪风筝，算什么证据？若这是证据，那整个天下的风筝铺子岂不是都要遭殃？”

王灵娇冷笑道：“你以为我瞎吗？看清楚了。”

她那双涂着鲜红丹蔻的食指在风筝上比划来比划去，振振有词地分析道：“这风筝是什么颜色？金色的。独眼怪是什么形状？圆形的。”

王灵娇红唇一弯，上扬起一个极致的弧度，道：“所以，虞夫人，你还没发现吗？金色的，圆形的，像什么？——太阳！”

她得意洋洋道：“那么多种风筝，为什么他一定要做成一只独眼怪？为什么一定要涂成金色？他做成另外一个形状不好吗？为什么不是别的颜色？为什么一定要用来射？为什么不来放风筝？风筝难道不是用来放的吗？难道还要说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他射这样一只风筝，其实是在借机暗喻‘射日’！这是对岐山温氏的大不敬，还不是包藏祸心？”

未等他人回过神开过口，魏无羡先嘲讽道：“那照你这么说，橘子也吃不得了。橘子不也是金色的，圆形的。可我好像看过你不止一次吃过。”

王灵娇狠狠的一眼投向他，未等她要开口说些什么，虞紫鸢率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风筝？”

王灵娇娇嗔一笑：“当然不是。我这次是代表温家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的。”

她指向魏无羡，道：“这小子，在暮溪山上带头闹事，险些害了温公子的大事。他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失了！”

听她这一番信口胡编，江澄却气得笑出声了。魏无羡则想起了今早出门的江枫眠，心道：“他们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的。”还未曾回神，王灵娇接着道：“不过，还好，天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奉温公子之命，望虞夫人严惩此人，给这天下做个表率！”

江澄攥紧了拳，道：“阿娘……”

虞紫鸢皱了皱眉，道：“住口！”

看见虞紫鸢的反应，王灵娇很是满意，道：“这个魏婴，没记错的话是云梦江氏的家仆吧？眼下江宗主不在，相信虞夫人掂得清分量。不然，若是云梦江氏要包庇他，可真让人怀疑……有些传言……是否属实了……”

她坐在江枫眠平日坐的首座上，掩口而笑。虞夫人面色阴沉地把视线挪了过去，突然，魏无羡背上一痛，双膝不由自主一软，摔在了地面上。

江澄瞳孔猛地一缩：“阿娘！”

虞夫人已站起身来，紫电化为鞭形，在她冷玉般的双手间滋滋电光流转。

“住口。”

魏无羡勉强撑着地爬起来，道：“江澄你让开！你别管……啊！”

又是一鞭飞出，把他抽得摔回了地上。虞紫鸢额角青筋暴起，一双深邃的眸子散发着凛凛寒光，咬牙切齿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迟早要给江家带来大麻烦！”

魏无羡一把推开江澄，咬牙受着，不去遮挡，一语不发。以往，虞夫人虽然总是对他恶语相向，却从没真的对他动过手，顶多是勒令他罚跪禁足，不久也会被江枫眠放出去。这次却一连挨了十几鞭子，抽得他背上火辣辣的，浑身又麻又痛，难以忍受，可是不得不忍。今日若是罚得不让王灵娇满意，不让岐山温氏的人满意，这件事便没完没了。

王灵娇笑意盈盈满面红光地看着。虞夫人抽完了之后，紫电倏地收回，魏无羡跪在地上，上身向前晃了晃，似乎要扑倒。江澄想起身上去扶，虞夫人厉声道：“站开！不许扶他！”

江澄被金珠银珠牢牢拽住，魏无羡还是扑到了地上，趴着不动了。

王灵娇有些讶然，道：“完了？”

“当然完了。”

“就这样？”

虞夫人秀眉扬起，道：“什么叫‘就这样’？”

王灵娇有些失落道：“可是还是有好的了得时候啊……”

江澄怒吼一声：“你还想怎么样？！”

王灵娇的面色变得戏谑。一双黑灵灵的大眼珠子咕噜咕噜上下转了转，笑道：“虞夫人，既然是惩罚，那当然要让他终生都记住这个教训，终生都为此后悔，不敢再犯。那要如果只是挨一顿鞭子，他休养一段时间，又能活蹦乱跳的，还叫什么惩罚呢？这个年纪的小子，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根本没有作用的。”

虞紫鸢道：“你待如何？”

王灵娇下巴扬起，骄傲道：“温公子宽厚，种残暴之事做不来。但只要斩下他一只手，他便从此不会再计较了。”

虞紫鸢斜眼扫了魏无羡一眼，道：“斩了他一只手么？”

王灵娇笑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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