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鸢站起身来,绕着魏无羡,慢慢地走动起来,似乎正在考虑这个主意。魏无羡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江澄挣开了金珠银珠,忙道:
“阿娘,您别……”
王灵娇扬声道:“江公子,您是在说我堂堂岐山温氏不守诚信不懂规矩?”
江澄眯了眯眼:
“呵,原来堂堂岐山温氏不守诚信不懂规矩,江某今日涨见识了!”
王灵娇一巴掌拍向桌面,一双秀目圆瞪,似乎有些恼怒。羞愤了一会儿,却又笑道:
“江小公子,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我啊,可是代表岐山温氏温公子前来。你这般不分主客公然辱骂我岐山温氏的名头,这要是传出去……啧啧啧,可真让人匪夷所思,这江家的家教……”
话未说完,她突然止住了嘴,转身再次面向虞紫鸢,道:“虞夫人,您可一定要想清楚呢。”
缓缓脚步声自耳边响起,魏无羡吃力的抬起头去看,却只看到一片晕眩着的阴影。江澄惊道:“阿娘!阿娘!你听我说……我求您了,父亲如果知晓……”
虞夫人陡然色变,喝道:“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杀了我不成?!”
王灵娇笑了,轻佻的脚步缓缓走来,拍了拍三掌,却是道:
“虞夫人,我真是太欣赏你了,看来今后我们在监察寮也一定能很谈得来。”
虞夫人突然不再说话,转过身来,挑眉道:“监察寮?”
王灵娇莞尔道:“是啊,监察寮。这就是我来云梦的第二件要事。我岐山温氏新出的监察令,即日起,在每一城都设一处监察寮,由我岐山温氏统一号令。本来云梦江氏出了几个叛逆之徒,温公子很是怀疑,莲花坞到底能不能担任监察寮这一重责。”
她缓缓走着,知道走到虞紫鸢身边,才停下脚步,笑道:“不过虞夫人这么服从我的命令……哈哈,以后,一定是我岐山温氏最忠心的下属。我现在宣布,今后莲花坞,就是温家在云梦的监察寮啦……”
话音未落,整个厅堂却传来一阵响亮至极的耳光。
“贱婢敢尔!”
打了几个转才跌到地上的王灵娇,鼻血横流,美目圆瞪,面色诧异。似乎是被这气势给吓怔了愣了一会,竟趴在地上转身便要跑,却被虞紫鸢一把抓住头发腾空拎起。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算什么东西!要惩治我家里的人?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我为尊,你为卑!”
江澄和魏无羡怔怔的站在原地。
厅堂内的数名温家门生瞳孔猛地收缩,齐齐御剑冲向前。虞夫人扬手一挥,紫电飞出一圈炫目紫光,诸名门生个个原地瘫倒,不省人事。
王灵娇双手发抖地捂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地道:“你……你敢做这种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都不会放过你的!……温公子若是知晓……他一定会把你们……”
一语未完,却再是一片飞旋的紫光扑来。虞紫鸢将王灵娇拖到脚前,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冷笑道:
“砍手么?”
“阿娘!”
恰在此时,厅堂屏风上划过一道血迹。
魏无羡与江澄扭头一望,厅堂大门已轰然向两旁飞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破门而入。
周身黑衣,面容阴沉。正是温逐流。
佩剑脱手,虞夫人将紫电横在胸前,道:“化丹手?”
温逐流不语。翻身上前,血影翻飞。
交战几回,虞紫鸢落回地面,冷笑道:“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叫赵逐流么?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温狗这个姓就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
温逐流不为所动,漠然道:“各为其主。”
只道:“得罪了。”
紫电游出,虞紫鸢喝道:“惺惺作态!”
温逐流大手一扬,竟然毫不在意地抓住了紫电。紫电化为鞭形时,有灵流附着。灵流威力可大可小,可致命可怡情,全由主人操控。虞夫人早已动了杀心,要把这群温狗杀得一个不留,再加很是忌惮温逐流,因此灵流一来是十二分的凶猛,却被毫不费力地抓住了!
紫电纵横数年,从未遇到过此种对手,被抓住之后,虞夫人竟有了一刹那的凝滞。然而停顿了一息,便回神,目色闪过一道寒光。鞭形的紫电在温逐流手中化作一片紫色的虚无缥缈的电流四散开来。不等温逐流回神,从他手中流出的紫电又瞬间化为紫鞭,朝温逐流劈去。
王灵娇趁机连滚带爬逃了出来,手忙脚乱地从怀掏出一只只烟花筒,蓬头散发。魏无羡忍痛推了江澄一把,道:“别让她发信号!”
江澄放开魏无羡,还未抬步上前。岂知此时,王灵娇已把信号烟花都放了出去,灰蓝色的夜空一片璀璨和锐啸。
温逐流被爆发的紫电炸得飞起,撞到了墙。金珠银珠也从腰间各抽出了一道电光流转的长鞭,与温逐流缠斗在一处。这二名侍女自小便与虞夫人亲厚非常,师从一人,合力出击不容小觑,虞夫人得了这空隙,双手一左一右提起江澄与魏无羡,冲出了大门。
灰色漫漫的长空中,密密麻麻飞来了一群翻飞鼓动着的白衣。
院外还有不少弟子,虞紫鸢命他们逼近码头。数百艘温家船艇缓缓向莲花坞中央逼近。虞紫鸢暗骂一声,厉声道:
“开启禁制!”
九瓣紫莲自半空中绽放。
远处,明灯晃晃,一位紫衣人静静的坐在桌前饮茶。
“宗主,这玉簪重新镶嵌之后,越发好看了,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紫衣人笑了。
然而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喊声:
“宗主!不好了!”
“何事?”
“莲花坞方向,紫焰冲天,像是打开了禁制!”
紫衣人猛地站起身。
“云梦江氏所有子弟门生,皆随我来!”
莲花坞内,魏无羡握紧了剑。
却不知是何缘故,九瓣莲花的禁制却在半空中若隐若现。虞紫鸢凝眉,江澄忽的瞳孔一缩,似是想到了什么:
“温逐流!”
虞紫鸢猛地惊醒。
温逐流!他们忘了!莲花坞内,还有一个温逐流!
似乎是验证江澄这话没错,禁制消失,数万名温家修士齐齐冲进莲花坞。一众古木花湖,刹那间狼烟四起,火光冲天。蓦地漫天箭雨袭来。火焰弥漫之处,皆剑影翻飞,血流成河。
虞紫鸢咬了咬牙,紫电迸发出一道道寒光,似乎化作了重重阴影,圈出一道道炫目的光。江澄和魏婴紧跟其后,金珠银珠抬剑掩护。
忽的,魏无羡却把江澄推开,只道:“江澄小心!”一道血光却落在了他肩上。江澄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未等他开口,虞紫鸢却高喝一声:
“魏婴!让开!”
魏无羡惊了一下,忙转身,闪了个趔趄。
恰在此时,紫电横向劈出,与温逐流的化丹手打了个照面。
魏无羡和江澄呆呆地望着紫衣和白衣在面前翻飞。蓦地虞紫鸢一手一把拎起魏无羡和江澄的衣襟,翻身上了墙外的码头,一把将魏无羡毫不留情的扔在了水里。
“魏婴!你这个死小子!可恨至极!”
虞紫鸢咬了咬牙。
“你自己看看!为了你,莲花坞遭了什么罪!”
魏无羡垂着脑袋,眸中闪过几滴晶莹。
江澄在一旁屏着呼吸:
“阿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有没有个未来家主的样子!”
“可是……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温狗分明是有备而来!今日之战,不可避免。”说着,虞紫鸢取下了右手手指的紫电银环,套了江澄的右手食指上。紫电闪了几圈流光,虞紫鸢道:“给了你的,今后是你的,紫电已经对你认过主了。先走,去眉山,找你姐姐。你姐姐前天出发的,应该还在路上……走了,就别回来了。”
江澄瞳孔猛然收缩。
虞夫人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一把搂了过来,在他发际间亲了两下,抱在怀里,几滴冰凉的清泪落在江澄的衣襟上。喃喃地道:“好孩子。”
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变成个小婴儿塞回到她肚子里去,叫谁也伤不到他,谁也不能让他们俩分开。江澄从来没有这样被母亲抱过,更别提这样亲过了。这个怀抱!这个让人熟悉的怀抱!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双眼睁得大大的。那紫电套入的食指,刹那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明示一般,竟在少年手中化作一个耀眼的光圈。江澄回神,缓缓垂下眼睑,怔怔的望着指节处微凉的银纹。
紫电!是紫电!他的紫电!!
江澄却抬起头,没有丝毫的停顿,抬起一双深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的生母。这是他的生母,他爱她。
回首望了船上怔愣着的魏无羡一眼。江澄却是伸手,睁开母亲的怀抱,退后一步,毅然转过身,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莲花坞。
莲花坞,这是他从小长大的莲花坞,生活了两辈子的莲花坞。他也爱它。
“江澄!”
几乎是同时喊出,虞紫鸢一双秀目怔怔的看着那毅然决然回首的紫衣。这是他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是她斥责了整整十六年的儿子!不成器,不知羞耻,百家嘲讽。修为比不过夜猎比不过,没有一点未来家主的样子。可是此刻他满身的戾气,又是怎么回事?没有家主的样子?她记得的……记得?记得……
“阿娘,不要去,相信阿澄,他会做好的。”
在她怔愣诧异的一瞬间,魏无羡却已御出随便,翻身落在了屋檐上,与江澄并排站在一起,睥睨众生。熊熊火光之下,竟是这意气风发的轻狂少年。
而这轻狂,源自那骨子里的傲气。
“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就有双杰!”
江澄目光一横,左手摩挲着食指熟悉的触觉,纵身而起时,紫电翻飞。
“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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