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去往东宫一趟后,墨初雪这才知晓,原来太子和太子妃,也不过是加冕的寻常夫妇罢了。他们郎才女貌、举案齐眉,只是墨初雪仍觉得这加冕,宛如累赘,禁锢了太多人情世故。
仓皇岁月中,流淌过温柔。他们也在夜晚中相互依偎,月色朦胧,令人意外的是,身为太子的洛暮棣格外依赖着太子妃。
月牙弯弯的,高悬在空中,今夜无星,只剩月亮孤零零的在夜空中。洛暮棣和傅侨两人携手,在东宫内院的凉亭中,相互依偎着坐在美人靠上。
“起风了,回屋吧。”洛暮棣轻轻拍了一下傅侨的肩。
傅侨回过头看着洛暮棣,“你先回屋吧,我再坐一会儿。”说罢,便抬头看着朦胧的月色。
她是从墨初雪口中听闻,才知晓,原来洛暮棣一直在辅佐洛凤城,而两人的对敌,便是那二皇子。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洛天涯。傅侨多年来,对此人的印象,仍留在众口纷说的那个歹毒公子、口蜜腹剑。
说来,她见过那个二皇子几回,那也是位不爱参加宫廷宴会的主。她能见着,全是运气。洛天涯的模样,长得最是像洛君吾,一眼就能叫人过目不忘的俊朗。
只是听闻,这个洛天涯心思缜密的很,更是绝情薄幸之人。
回过神来,傅侨长叹一声,明明可以做一个闲散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偏又要卷入一场王权的争夺之中,她不明白……
忽而,一件披风落在她肩上,她回过头,看见洛暮棣站在那,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傅侨松了一口气。
“天凉了,还是披上吧。”洛暮棣轻声说道,也顺势坐在傅侨身后。
傅侨拢了拢披风,走到石桌前,倒了一杯热茶 送入口中,随后又坐回美人靠。
洛暮棣见她心事重重,缓缓牵起她一只手,“侨儿?”傅侨抬眼看他,他又道:“若有什么事,想说便说,你这样,我也不舒服。”
说罢,抬起她的手,在脸颊蹭了蹭,好似臣服的信徒。傅侨见状,抚上他的面颊,勾唇一笑。
只听她低叹一声,“你不是说过,你不眷朝政的么?为何又要卷入那纷争之中?”她料不到,那个二皇子会做些什么,如若万一……傅侨掐断臆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谁知,洛暮棣反倒是笑了,“你知晓了,我在辅佐慕初的事。”傅侨点点头。
“年幼时,我遇险,是德妃娘娘救我一命。如今,也算是还她的恩了。再想想,若是让天涯当了皇帝,恐怕——民不聊生。”洛暮棣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一时间,傅侨也陷入了沉思,但不由得她多想,便回过神来,深呼吸一下,如果洛天涯掌权……她实在不敢再想了!
“可我害怕的是,他若存心陷害……”傅侨顿了顿,不敢继续说下去。
洛暮棣走上前,坐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我定会提防小心的。”
两人相拥着,沉默无言,此刻夜色正好。
忽而,傅侨似是想起了什么,将洛暮棣推开,手抵着他的小腹。
“此次是初儿告知我的,如若还有下次再瞒着我,你就到书房睡去!”
“啊?”
“嗯?”
“是,夫人。”太子垂下眸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情不愿地答应。
东宫,那是太子妃说得算,当今太子爷,也只能听太子妃的话。而后言,竟传出太子惧内之事!惹得不少夫人羡慕这傅侨!
当晚,傅侨是被洛暮棣抱回屋里的。
第二日,傅侨也是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身。嘴里,嘀嘀咕咕的似是在抱怨些什么。
当洛暮棣亲自端着早膳进屋时,一众婢子,也知趣退下。只剩傅侨一人怪慎他一眼,洛暮棣只好耸肩低眉,凑到她跟前。
两人相视一眼,傅侨颇为委屈的扑进洛暮棣怀中,洛暮棣作为始作俑者,只得拍着他的背哄着她。
将军府今日格外热闹……与其说热闹,倒不如说是险些闹得鸡飞狗跳!
今儿,真不知墨大小姐是否被鬼附了身,竟闹着做了一顿饭!许是前些日,到东宫和傅侨说道了一番,就心痒痒的、手痒痒的想做饭。
这下可好,偌大的将军府,全遭殃了!
就连平日鲜少动怒的祁韵儿,今日都大动肝火!墨初雪正规规矩矩地跪在内堂,抿着唇,头低低地垂着恨不得塞进那地里去。听着祁韵儿的教诲,她指尖一下一下地扣着衣袖,她可真不是想毒死将军府的人……天地可鉴,冤枉!
墨镜棋追在祁韵儿后边哄着,替墨初雪唱一出红事。还有几个家丁在后院和茅房来回跑……
内堂跪着的墨初雪静静地看着,素桐神色担忧,倒不是担忧她家小姐,而是那些被祸害得来回跑的家丁。素儿亦是一边在祁韵儿跟前说好话,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墨初雪。
墨初雪的红唇抿得快消失不见了,她也不晓得,她不过就做了顿饭,怎就害得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在这之前,萧凛然不也吃过她做的饭么……墨初雪怔了怔,如今想想,萧凛然是挺不容易的,她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一家丁捂着肚子,举步艰难地走进内堂,面色充斥着痛苦,墨初雪看了都心疼得几分自责。
“小姐……萧世子,请你到宫中小叙……”家丁的语气很轻很轻,仿若气若游丝。
墨初雪是又心疼、又感激地看着他,或许她该感激的是萧凛然。她再度看着祁韵儿,目光闪烁,只见祁韵儿无奈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让她去!”祁韵儿叹道。
墨初雪朝祁韵儿大大的行了一叩首,“女儿谢过娘,初儿保证以后……以后再也不下厨了!可是女儿实属冤枉,真未曾想过祸害将军府!”
此言险些气得祁韵儿破口大骂,祁韵儿紧紧扶住贵妃椅,指尖都发白了,抬手拧了拧眉心,随后长叹一声。
良久,才缓缓说道:“走吧走吧……一时半会儿的不要回来。”
素儿见状,立马挥着手遣墨初雪离开,墨初雪会意,立即起身,拂去衣袖上的灰尘,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位家丁捂着肚子,将飞云从马棚牵了出来,墨初雪接过缰绳,拍了拍马背。
回过头看着那位家丁,墨初雪讪讪挠头,歉意地笑了笑,“真是抱歉,害得你们这样。”
家丁挥挥手,“不打紧,小姐你还是赶紧走吧。”
说罢,墨初雪便翻身上马,驾马往皇城去。墨初雪在庄严的皇城前翻身下马,那已经有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那宦官朝她作了一揖,墨初雪点点头,宦官就带着她往皇城内走去。她来过皇宫数回,却从未去过萧凛然的宫殿。
兜兜转转好些时刻,墨初雪才到那僻静的宫殿,不似别的宫一般富丽堂皇,倒也别样的雅致,落叶知秋,悠然自得。牌匾赫然三字“世子院”还真是雅俗共赏……
将墨初雪引到此处,宦官一甩拂尘,行揖退下。
墨初雪缓缓踏步迈进世子院,别院内,连人影都瞧不见。堂堂世子爷,身边竟连一个婢子也没有,实在叫人唏嘘。莫不是,裕庚帝对萧凛然的喜爱,都是表面功夫?
思索至此,墨初雪不禁长叹一声。
没走几步她就看见,萧凛然拿着墨笔出来,好似未曾看见她一般,走到水池子旁边,弯下腰,洗笔。
墨初雪略带震惊地皱了皱眉,他这是……
“阿墨,进屋去吧。”萧凛然唤了一声,打断了墨初雪的臆想。
踏进屋内,简朴的陈设,几分书香之气,窗边的风铃随风作响,在偌大的皇宫原能有仿若与世隔绝般静谧的“世外桃源”。
并非所有的宫殿别院都那般富丽堂皇。
萧凛然迈进屋子,甩了甩刚洗好的笔。
他轻笑一声,“这间屋子,是陛下特意造的,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比较偏,你不知道是应该的。这间屋子……像我和我娘之前的屋。”
“你娘倒是一闲情雅致之人。”墨初雪含笑道。不可置否她喜欢这个僻静的小院。
萧凛然勾唇淡笑,长舒一气:“我娘一辈子与世无争。”
两人寒暄过罢,墨初雪便开门见山:“亲自叫我来宫中一趟 一定有事找我,说吧。”
萧凛然到一旁的书桌那,提笔作画,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寒暄,“二皇子回来了。你可对那二皇子有印象?”
说罢,墨初雪的眉头皱起,脑畔中不断思索着,二皇子……她应是见过的。
墨初雪微微颔首,“有过几面之缘,也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话语间意有所指。
只听一声轻笑,“洛天涯可不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性格狠戾,誓要坐上皇位,你可知晓?”墨初雪轻轻摇头,萧凛然又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只不过是为了布局罢了,可不是逍遥快活。”
墨初雪一人沉思一阵,径自坐到书桌旁的贵妃椅上,倒了一杯茶水,灌下肚。‘哐’的一声,茶杯砸在名贵梨花木桌上。墨初雪深吸一口气,“皇兄一直以来有太子扶持,要夺储君之位,二皇子又在此刻回来,恐怕会对皇兄……和太子,不利。更甚,会危及其他人……洛遥和傅侨?”
萧凛然闻言挑了挑眉,“不错,阿墨果然聪明。”
虽说是褒奖,但墨初雪实在欣喜不起来,反倒是更加愁眉苦脸。
“眼下最该担心的不是二皇子会做什么……而是洛凤城会做什么。”萧凛然的话云里雾里,墨初雪还有几分懵懵然。
偏偏这时,萧凛然朝她招了招手,墨初雪走到书桌旁,凝眸一看,那幅画中有一个男子,身姿俊朗,肩披铠甲片,长衫束袖,腰间带佩剑。最令墨初雪叹为观止的是那人的面容,与年轻时的裕庚帝足有七八分像!
只不过比起裕庚帝,那人的眼中更多淡漠和狠戾。
墨初雪长吁一声,“这就是二皇子?”众多子妹中,与裕庚帝生得最像的人。
萧凛然不可置否的点头。
“嗯,他生得最像陛下,常年习武。”墨初雪看着洛天涯的行头,微微颔首。
墨初雪忍不住问道:“二皇子会怎么做?”没由来的一句。
反而,萧凛然挑了挑眉,“或许会拿太子杀鸡儆猴。”
墨初雪闻言,眉头紧锁,萧凛然淡道:“你且先看着吧。”
依前车之鉴,这位神算子的话,墨初雪应该听一听,可她却思索不明白为何,是太子。难道是因为……太子妃!墨初雪一惊,偏头看向萧凛然,他只是笑了笑并未言语。
一时间墨初雪不免胆寒,萧凛然则出声提点,“莫要卷入这场纷争当中。”
闻言,她一愣,随后长叹一声,她也本无心卷入纷争,她想要去的是江湖,王权关她何事。萧凛然的话自当在理,墨初雪也不得不听。
最后两人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墨初雪只好讪讪离开。
萧凛然凝视着那幅画,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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