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猴子怎么你也变人了

第四章猴子怎么你也变人了

十二

似乎很久很久，又似乎很短很短。郑泽宇不知道自己这样晚上在网吧迷糊，白天到学校迷糊有几天了。他还能记得起来，自那个黑色星期六午后，他就再也没见到他的吴姊佳。

我说，既然相爱就要勇敢地爱下去。我的公主，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你离开。你告诉我，思念算不算是一种窥视。我在窥视中想象着你的一切。你哭泣的脸让我无法安宁。现在，请你回来，就是有再大的阻力，我们也要在一起。我是个迷路的小孩，只有在你的怀里，才能找到安静的片刻，我不能失去这份爱。

虽然郑泽宇在自己的空间写满了这样伤心执着的爱的宣言和思念，却一直盼不到吴姊佳的只言片语，哪怕用一个化名来自己的空间逛逛，那也是对郑泽宇巨大的安慰。这个QQ号是吴姊佳给申请的，密码是他们俩第一次接吻的日子和他们生日的缩写。如果可以，郑泽宇一百二十分地肯定吴姊佳会来空间，会来装饰他们共同的小屋。

想到他们会打骂你，为难你，亲爱的，我就受不了，我的日子因为有了这样的恐惧而支离破碎。

因为担心，郑泽宇第三次在空间里留下了这些话，并把它装饰成血红色。红色代表着他们的忠贞和决心，更象征着他此刻那颗滴血悲伤的心，可依旧还是见不到吴姊佳的踪迹和片言只语。

一周过去了，他彻底灰心了。

深夜的时候，郑泽宇会突然放弃玩得正兴头上的3C和聊得正起劲的网友，一晃一荡地来到城市的某个角落，然后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盯看一会儿吴姊佳的名字，又不耐烦地合上。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原来没有吴姊佳的日子这么的难挨。而更难挨的是，他怕吴姊佳真的不要他了。虽然他们都是受伤的小孩，但吴姊佳却与他不同，她那么喜欢热闹，害怕寂寞，喜欢和男孩子泡在一起，更那么容易地投入到异性的怀抱。而她那花也花不完的零花钱，更助长了她的移情别恋，在郑泽宇之前她已经和几个男孩子好过。这点郑泽宇一直清楚，正因为此，他对她一直不能投入，可是当她真的离开，却是那么的痛，这是郑泽宇始料不及的，为此，他更渴望能立刻看到吴姊佳的脸，渴望能与以往一样，在风中，吴姊佳点燃一支烟，放到他的唇边，他轻吸着烟，在吴姊佳温柔的抚摸中幸福地闭上眼。这一刻，郑泽宇会觉得自己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他很想偎在吴姊佳的怀里哭泣，可没有眼泪，似乎一只无助的虫子，面对着色彩斑斓的眼前除了无奈的蠕动，还能做什么？能做的，就是给她讲着无聊却是有意思的笑话。让喜欢自己的人儿快活，郑泽宇的仇恨和寂寞会不自觉地潜入到一个很深的夹缝里。忘却它们，及时行乐。可是，现在他们却合谋夺走了上帝为怜悯他而送来的礼物。为此，他的仇恨在扩大。

在确定吴姊佳似乎真不回来了，郑泽宇决定不再去学校，因为那里实在没有可提起他兴致的。可是，才一天，他就觉得如一失去车闸的机动车般，**西撞，彻底找不到着点了。哪怕是在让他很提神的夜晚，也是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脱节了，不，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所以，这个夜晚，他又游出了网吧。

都说滨城的夜景是出了名地美丽。浪漫的人们到了滨城都喜欢在它的夜景里放松自己的每个神经，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惬意。尤其是它的春夏秋的夜景，闹中的静谧，就像在甜的冰淇凌上放了块鲜亮的水果冰块，醒目中的休闲安逸，洒脱中的热情奔放。让人心生摘星星，看月亮才有的醉意。顷刻，郑泽宇走在有闪闪的霓虹灯交错，被静静矗立，直指向天空的俄式，法式，日式的建筑偎抱的虹心广场。端详着它头上蓝而黑的天空，看着身边来往的车辆，目光时不时集中在广场中心那个举世著名的巨大水晶球体灯上。这个球体，是上上一任的市长为了表现自己非凡的政绩和创造力建造的。在这个华丽的夜晚，球体欲发地富丽堂皇，瑰丽无比。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很物质的球体成了这个城市的标志，这个城市也因为有这个物质的球体而更加地著名。“那是个大棒棒糖，周围的，都是冰欺凌”，记得以往一来到这里，吴姊佳都这么说，而郑泽宇都会在心里窃笑吴姊佳的浅薄愚昧，她的眼里，一切似乎只能跟吃喝有干系，，所以才过得更及时行乐。而此刻审视着这个大大的水晶球体，郑泽宇却希望它真的是个甜甜的棒棒糖，那样他也会把自己的一切当成吃食，真正的进入及时行乐，那样，他才可以轻易地忘记吴姊佳，才可以如猴子刘鹤群那样有了今日没了明日地过活。

本来是躲着妈妈的追踪，才找到了这个隐蔽在闹市拐角的网吧。

今夜，这个生意不大景气的网吧，就剩下了郑泽宇了。那个细高个子，大眼睛的网管就对他分外地客气。一再地说，他可以给他买吃的，他尽可尽兴地玩他的……但是，郑泽宇还是执意要自己出来买。说实在的，郑泽宇也是痛恨和反感这些网吧的网管和老板。上方，三令五申不让未成年人到网吧，他们也会在门口挂个：不满十八岁不得入内的招牌。事实是他们会在门口等待着，像揽皮肉生意似的，拉拢他们这些学生过来。正是这样的拉拢，让他走进了网吧，而一走进，就不能自拔了。说来他郑泽宇也很糊涂：有关人士是知道的，网吧主要靠学生来养活，可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网吧都关掉，反而还层出不穷呢？越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情，郑泽宇越是喜欢往网吧里钻。为此，他又很感激有这些网吧，不然，还得睡马路。让他躲到这个僻静的网吧的，不仅是躲避妈妈，他也是不想被打搅。而这个时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填补失去吴姊佳的仇恨。

这个世界，没人会在意你的死活，你的存在和一只蚂蚁没什么不同。在犹豫徘徊了很久后，郑泽宇决定买一大杯加冰可乐，一小份苞米花来当自己的晚餐。他的钱已经不多了。

“我们人多，还是七块钱一晚上吧。”

“不行不行，十块。还要便宜？现在最便宜的旅馆宿费也是五六十。再省不和白住一样？”

“都是老顾客了，不差那三块两块的。”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生意不好。见天在陪本……”

“…………”

再回到网吧，郑泽宇就看见五个民工模样的人在和那个细高的网管坎价。

这又是些没找到工作的流浪民工来投宿了。证实了自己判断的瞬间，郑泽宇忍不住对其中一个向他看过来的民工齿牙咧嘴地笑了一下。那民工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弄得有些发毛，杨挑了一下眉毛，想回报一个笑，但倏忽间就被不易察觉的愤怒和自卑混合的神情拧住。整个人很拧巴地成了滑稽镜头的笑料。尽管那民工像遭毒蛇咬般地迅速把目光从郑泽宇身上移开。郑泽宇的心思还是在他刚才的表情里打着停：那是底层里挣扎的人们，对来自居高临下的歧视和施舍本能地抵御。也许不久的将来自己会与他们一样，成为奢华脚下的一些玻璃琉璃，只能追着奢华走，却站不到奢华的中心，永远被当作弱势来摇荡。

这样一寻思，郑泽宇又回到了在宏县读初二的那个五月里去了。

那是本学期第十个月考后。尽管很是努力了。可是成绩还是不如意，班级里排第十八，年级里是一百零九。这个成绩别说回到滨城考妈妈希望的最好的88中很是遥远，就是报考宏县最好的二高中也是渺茫星空的流星可望不可及。为了让一直都在炫耀自己读书总是考第一的妈妈看看她眼里不争气的儿子也有考第一的时候：为了让姥姥打电话不再哭着声音说：“我的小外孙，你怎么就不给姥姥长个脸？”，更为了让舅妈看看，自己也是个有出息的人，将来混得比她们的孩子还好。郑泽宇硬是不顾母亲和姥姥的规劝阻挠，执意来到了偏而又偏，远而又远的宏县，寄宿吃苦。可没想到，一心要奔出大山沟的农村孩子，个个地刻苦。一个好班级里居然能坐下近百个学生，别说早晨是顶着星星到，就是课间，中午也都是钉在座位上死啃死学的。

在悠闲空余中长大的郑泽宇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刚留级时，成绩还能在年级前五十里扑腾，可一个学期后，就急转直下，混到了一百开外。就在这个时候，最爱郑泽宇，郑泽宇也最爱的姥姥走了。巨大的悲痛压迫着郑泽宇，他的成绩更糟糕，而妈妈肖迎春还是一个劲地在他耳朵边叨叨：留级还考这么个名次，看来只能到我的66中读高中。知道不，66中是个普通完中，我们学校除了那些校工什么的孩子，是没人来的。郑泽宇就觉得自己真的不可救药了，就像自己在新世纪高中的那个学生给其绰号“铁板烧”的老师说的，将来捡垃圾也得考个票，命定的自己就是个三六九等里六六九等的公民了。虽然自控能力差，但天性也好强的郑泽宇，真的不甘心。

也是这个时候，五一的长假，妈妈带他一起游览了那个全国都有名气的冰浴沟。

带着郁闷上路的郑泽宇。冰浴沟豪迈澎湃的壮美山水，并没激活他青春飞扬的触须，而那些富裕悠闲旅人们的笑脸，却让他愤然反感。

都是有两个臭钱烧的，出来显摆糜烂。

比起体力劳作，游玩山水确实是件很快意的事情，但得用钱做铺垫，自己将来怕是过不上这等生活了，那该死的成绩可能让自己与好生活绝缘了。

和许许多多有着顽固天性的人儿一样，郑泽宇的天性里除了自控力弱势，自幼的颠簸又使他时不时地忧患自己的现在和将来。因姥姥的过世，和糟糕的成绩，那次的游玩郑泽宇更把注意力放到了形形**旅人的欢娱形态上了。越看他的心越是燥睹。

在骑上那由人工牵引，悠悠前行的高头枣红色大马，去往观看猪八戒背媳妇的石山的路上，郑泽宇感觉坐在有人牵引挂蹬的马背上，真有浪荡才俊气势，好像自己就是那古代里的少爷老爷的尊贵。

但一想到自己的成绩，他的心就下起了哗哗的酸雨。注意力自然就集中到了给自己牵马的姑娘身上。姑娘穿着迷彩服，脚穿黄胶鞋。若不是扎着个齐肩的，一走一颤的马尾巴辫儿，从那爆裂鼓胀的筋骨，酱黑的肌肤，你真的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女子看，尤其她行走在山间细碎有力的步伐，更不能让你与一个女子的柔弱纤细连在一起。但她并没为自己这样的生计奔忙悲哀，古井无波的表情，似乎在告诉那山，那石，那人们，这很自然，这是她的宿命。

这样活着也不错。郁闷的郑泽宇在心里这样说，然后长长舒着气，直到下了马，他还是想那骑在被人牵着的大马上的得意，和那牵马姑娘的淡然。从此后，他就很注意那些民工们的细节神态，从此后，他就很痴那马上的悠闲，从此后，他就把自己的一个QQ的名字叫做“少爷”，一个QQ的名字叫做“牵马人”。

今天，躲在网吧里的郑泽宇看到这些和自己作伴的民工，有些悲哀，有些幸灾乐祸。更想和那个QQ名为“皇太子”的网友聊。他也是个学生，也迷恋网吧不回家。但这一刻郑泽宇却很想知道，他为什么网名是“皇太子”，可惜，天天都在的“皇太子”今天却不在线。这让郑泽宇更失落。

那就戴上了耳机听林俊杰的《杀手》和玩Cf吧。那Cf里模拟真人秀的枪战。真的很宣泄：一枪一个，一枪一个，杀出一条血路，杀他个精光光，光精精。可狂杀了一阵后，郑泽宇又想起了每个晚上与吴姊佳对玩游戏的时光，和不再回学校的主张，胸口堵堵的。至此，他又想骂人打架了。于是，他就跑到所在的群里，得着谁，就开骂，什么狠话脏话都骂，直骂得所有群里的人，见到他都落荒而逃。然后，在群里大喊：有活得没有啊。连连挑衅了四五个回合，终于没有一个人来迎战了。他才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了。那就把三个椅子靠在一起，睡觉。

十三

刘鹤群再次出现在郑泽宇身边时，却是郑泽宇拒绝去学校的第四天上午。

“怎么跑这里来了，没搞错吧。”装着是来办事情的刘鹤群，一见郑泽宇大大地吃着惊。说得郑泽宇握鼠标的手一抖抖的。郑泽宇不会忘记，上上周，刘鹤群找他问妈妈能否给他的表弟辅导时，郑泽宇曾神气地告诉他，他要考重点高中。是的，在他们这一般混的人里，郑泽宇一直以学习成绩好自居的。为此，刘鹤群他们还给他送了个“大学生”的名号。郑泽宇更以此为资本：在混子的哥们里，自己是他们倾慕的学习成绩不错的，在一般学生那里，他又是个没人敢惹的能打架的，这样的感觉真的爽。为充分表现这点，他经常会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将来要考什么什么学校云云。尤其是他不怕苦去了艰苦的宏县求学，更是让他的那些哥们敬佩，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是个不同于他们的出众人物……现在他却被刘鹤群看见读书的时间在网吧，郑泽宇窘得起身就要离开。但却被刘鹤群拉住了，说，知道哥们你聪明，偶尔散散心没什么，正好，咱哥俩。郑泽宇告诉刘鹤群，自打上次他们见面的那个周末，很不幸，他和女朋友在网吧的包间拥抱接吻时，被他的妈妈和女朋友的爸爸捉到了，从此后，女朋友没再回学校，说是被他爸爸带到南方了。为此，他郁闷得不想上学了。已经从肖迎春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刘鹤群还是装着很吃惊，十分同情着郑泽宇，连连说理解理解。他是那么怕郑泽宇发现是自己跟踪了他，才导致女朋友分手，所以猫哭耗子般，分外伤感地和郑泽宇说起了自己的女朋友。

“为什么？”当刘鹤群说，他和女朋友也分手了，郑泽宇意外得似乎世界的末日顷刻到来。刘鹤群的女朋友绰号“奶茶”，是他们那届最美丽的女孩。在很多追求者中，她选择了混混刘鹤群，他们的恋爱是当时最具杀伤力的新闻。

“她考哪里了？”要知道郑泽宇想当年也是“奶茶”的倾心者，他也觉得她跟了活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刘鹤群可惜了。

“她在108中学学美术。就是因为我没有工作，没有文凭，她的家里死活不同意，起初她死死地顶着，可是，随着她去了新学校，接触了学习好而有钱的同学，她就开始动摇了。”

“把那个追她的贱人给废了！”郑泽宇还是郑泽宇，就是一年多没和哥们在一起，可还是不能容忍夺哥们爱的事情发生。

“打什么啊，能打得了吗？人家找那有钱的，可是有更厉害的打手前呼后拥，我只能哑巴吃黄连，所以就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找个能赚大钱的职业，她就不能跑了。”没想到昔**迫他们打架的“猴子”刘鹤群，也会有无奈的时候，受了刘鹤群悲愤情绪的感染，郑泽宇很严肃地说：“猴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会考个好学校，给哥们争气。”这个时刻，他仿佛也看到了吴姊佳正和一更有身世的男孩儿在一起，那特有的吴姊佳式招牌的笑，刀子似，在他的心上，一剜一剜。

“哥们，如果太伤心，我放学接你，把你送到车站去。”郑泽宇要进到学校的那刻，刘鹤群喊。这让郑泽宇很感动，想，哥们就是哥们。

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放学时，刘鹤群真的来了。不仅为郑泽宇买了便当，还亲送他上了回家的车。

“就是担心你，想陪你说说话，这个时候，一个人很郁闷。”更没想到，第二天放学，刘鹤群又来，郑泽宇更感动了，想，为了这份情意，也要坚持到中考，坚持不去网吧。但心里却在纳闷，刘鹤群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这个一向心狠手辣的家伙，怎么突然很正义地教育起自己来了，是要有求于我吗？郑泽宇耐心地等着，想也许第三，第四天刘鹤群就会亮底牌的。然而没等到第三天，就在今天的两站过后，郑泽宇就浑身发痒，手发痒的不自在起来，眼前晃来荡去的都是那些疯狂男女作爱的场景，他受不了了。以往，因为时不时能和吴姊佳偷食禁果，这感觉还没如此强烈，而今，身边没了吴姊佳，他真的饥渴难耐啊。那就去网吧，逛逛黄色的网站，玩玩游戏转移。

就这样郑泽宇一边发着誓言要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高中，一边想往痴迷着**的**场景和刺激的魔兽游戏，不由自主的在第二站下了车，走进了网吧。

“今天，我去接他了，亲自把他送到35路车上，他说他会按时回家啊。”确定刘鹤群没有违约，如期接送郑泽宇，而郑泽宇肯定是中途下了车，又去了网吧，肖迎春的心更寒冷了。想，这个孩子真网瘾了，彻底的不可救药了。但她还是抓住刘鹤群这根救命的绳索不放。希望刘鹤群继续说服，接送郑泽宇，并把价码又加了五百。尽管刘鹤群尽力要在肖迎春面前伪装成一个很规矩的上进人士，但他还是觉得肖迎春很神经，干吗就认准读书了，干吗谈恋爱就不好了？尤其是肖迎春一口一个这个孩子这样下去非是个混子不可，让他很不舒服，恨不得郑泽宇就是大坏蛋才好。但那天在街上，他不小心把一个看他眼神不友好的路人打进了医院。虽然私了了，可得陪三千多元的医疗费，而他手头仅有两千多现金，恰巧肖迎春来电话求救，冲着郑泽宇曾是自己的小弟，和能马上拿到六百现金，他答应了。但还差五百，所以那个星期六后，他又主动打电话给肖迎春，问郑泽宇回家否。作为出来混的，他太知道，到了这个份上的郑泽宇是不会回家的，这样，他再次接受了肖迎春的五百元，再次地承担着找回郑泽宇的义务。虽然他对郑泽宇的那些话是真诚的，但他还是没觉得他这么混有什么不好。现在，钱筹够了，他决不会再趟这个浑水的。

如此，刘鹤群以忙碌为由，拒绝了肖迎春要他继续接送和跟踪郑泽宇的要求。

十四

我一定要找到他，就是挖地三尺，就是走遍所有的网吧，就是跪下来求，我也要找到他。我不能放弃，我放弃了，他就彻底地完蛋了。飞快地走在大街上的肖迎春眉拧得紧紧的，虽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还是固执地一个个网吧地出进，她想她的诚心和执着，一定会感动知道儿子去处的人。

可是已经找了六个网吧了，也没看见儿子的影子，她就想起要求助。可她最好的朋友陆佳颖去新加坡看女儿了，下星期才回来。方少平吗？可她不想，这个时候，她最不想听得就是他那些空洞的大道理。

于是，肖迎春又想起了“猴子”刘鹤群。

“求你了，郑泽宇又三天不回家，不上学。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完蛋了，你帮我找找吧……”已经听出了“猴子”刘鹤群的不耐烦，肖迎春还是一口气地述说着央求着，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罗嗦，她觉得她可怜的母亲心能感动对方。

“我现在正在忙，不能去找他。这样吧，我晚上回家上QQ，如果他在线，我就劝他回家。”

“你现在就上吧，看看他在不在啊，你不是知道他常去的网吧吗？，你告诉我……”

“我说过，我现在很忙，就是我上了QQ，他隐身我怎么能看见呢？他现在已经不在以前的网吧了……”

他是不想帮我了，他也烦了，他们就是这个样子，拿了钱也是象征性地出点力。

电话又打过去两次，“猴子”的手机是忙音和对方正在通话的提示，肖迎春知道“猴子”拒绝帮忙了，可是她还是做着努力，给他连发了三条求救的短信。她希望她诚恳的短信能博得他的同情。

确定“猴子”不会给自己回短信了。肖迎春只能瞒天过海地找寻。今天下午，是区教研活动时间，三点半下班，肖迎春就充分利用这个时间，满大街地找郑泽宇。没想到这个连中等城市大小都不到的滨城，它的网吧却不计其数。很快的，肖迎春又走了七个网吧。筋疲力尽中，她已经没了力气走下去，可她还是继续地走着，继续的一遇见网吧就进去。

大街上美丽妩媚的霓虹灯灿烂起来的时候，肖迎春来到了一个叫做“超级擂霸”的网吧。这个网吧有些特别，它没有像那些网吧在正门悬一个大大的灯箱，夸张地写上“网吧”，也没有把正门装饰成一些拿太空棒，花枪，穿着太空服饰，傲慢地注视着这世界的很科幻很太空的靓女帅男，而是一个红的门帘挡着门脸，在不甚高大的门框的头上潇洒地舞动着四个粉红色的“超级擂霸”，像挑逗，更是命令。

“唉呀，不会有。我们这个网吧只对大学生和社会的人士开放，如果有穿校服的小孩，我立即会做他们工作，让他们回家。”除了网管，负责管理的还有一个年纪在六十岁上下的老者。从他很是忠厚的脸上，肖迎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同情和话语的中肯。可她还是说：“也不好说的，那孩子有时候不穿校服，你会误会是来打工的……”

“那你找找看。”老人家说罢，就对其中一个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黑色中卡套装的矮个子网管喊：“小辉，你领这个阿姨好好找找，看看她儿子在不？”

“大概不会，你最好还是到其它的网吧找找。”询问了肖迎春儿子的特征后，这个有着一对小虎牙的网管，很肯定地说。

“还是找找吧，这个孩子很鬼头，怕连你们也会被他骗。”肖迎春还是不死心，就跟着这个网管楼上楼下地找了一遍。好大啊，真的没想到，这个外表很不起眼的网吧，是由楼上楼下和地下室三个部分组成的，尤其是它的地下室真的很大，就是容纳不了一百人，起码七八十不成问题，还有它的包间，太奢侈了，赶上一个很有档次的招待所。在这里不仅可以上网睡觉，**，吃饭都有了。在地下室的南面还有一个像一个小型超市一样大的吧台，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只是它的空气和所有的网吧一样，不敢恭维，烟味，人体的气味，不通风的霉味，让从不涉足网吧的肖迎春有着窒息感。

本来以为这里是年轻人的天下，可是让肖迎春没有想到，还有那么多的成年人，有的感觉已经五十开外。更让肖迎春没想到的，今天才是周二，网吧里却是人满为患。看起来不务正业的人太多了。真不知道网有什么魔法，让这么多人如痴如醉。在地下室的靠门处，肖迎春看到了两个留着平头，穿着很得体，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他们一边查着资料，一边讨论着什么，肖迎春就断定他们是在研究和学术有关的事情，她立即对他们充满了敬意和好感。

“你们是大学生吧，哪个学校的？”肖迎春突然的问话，让两个人不好意思，可他们还是礼貌地回答：“我们是理工大学的。”

“真了不起啊，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面对肖迎春的羡慕两个学生不无自豪地笑笑。其中的一个想要转过身，继续他的查资料。

“你们对电脑很精通吧，我想求你们点事情。”

“算不上精通，不过我们是计算机系的。”

“那太好了，我想求你们给我修改个QQ密码……”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两个正经的孩子，一个对策就涌上了肖迎春的脑子里，她想起那夜从儿子衣服兜里翻出来的田字格纸条，那上面写着QQ号和QQ密码。虽然对上网，QQ聊天，网络游戏一窍不通，但她问过年轻的老师们，怎样阻止儿子和以前的网友联系，怎样才能掌握儿子在网上的情况，他们说加他的QQ好友，或干脆把QQ密码改了。

“这个……这个……”显然这两个年人觉得这样不妥当。

“我给你们钱，你们给我改吧。这是我儿子的号，他整日的上网不学习，马上要中考了，我得救他啊。你们给改了，就是帮我大忙了。”

“这个……其实……没多大用处……”他们很想告诉她改了号码，还可以找回来，很想告诉她，还可以申请另一个QQ号。但肖迎春的期待让他们不忍心。

“你就给改了吧。”那个站着的个子高一点的还想说点什么被坐着的那个青年制止了。他接过了肖迎春递过来的纸张，看着邹巴巴的纸张和模糊的字迹，这个青年人无奈地摇摇头，肖迎春回应他一个尴尬的笑，她清楚这个青年人是在笑她连这么破这么脏的纸也不放过。

“多少钱，给你们一百，还是五十？”

“不要钱，很简单的”听到肖迎春报出的数目，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绝了。看到他们实在为收钱而难为情，肖迎春只好连连说谢谢就离开了。这次虽然依然没找到儿子，但她却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情心里感到敞亮。她想她的儿子做梦也不会知道自己的QQ已经上不了了。

“阿姨，你等下，我有话与你说。”肖迎春走到网吧的正门时，那个有着一对小虎牙的网管拦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可爱文雅的网管对她说的竟是：自己曾经也是个因为迷上网而荒废了学业的学生，但后悔已晚了，所以，他就开始致力拯救那些患上网瘾的孩子。他告诉肖迎春，患上网瘾的孩子，越拉越完蛋，只有让他上下去，一两年后就好了。但这个期间要防止他们学坏，为此，他已经配合了好些家长，把他们的孩子留在网吧，直到他们网瘾过去，再送还给他的父母。

“那不完了吗？学业彻底荒废了，前途没有了。”肖迎春明白这个网管的意思，但她可不能让儿子荒废学业啊，这个消息无异一颗炸雷，让肖迎春更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也更坚定了她要把儿子从网上夺回来的决心。

“阿姨，没办法，曾经有个初二的孩子迷上了网，他爸爸找到了网吧，狠狠地打了他，他却更不回家了。无奈，他的妈妈只好拜托我看着他，并把每月给他的零花钱送到我这里，不到两年，好了，回去留级重读了。要么就是送到戒网瘾学校，听说那里戒得快。”看出了肖迎春的担忧和决心，小网管进一步地阐述他的主张，但肖迎春哪里听得进去啊，她更痛哭地说：“不能啊，听说那样的学校会把孩子打死的，再说现在是在升学啊，不能丢下学业去那里啊。”为此，肖迎春再次泪流满面地踯躅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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