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家要办喜事?谁啊?”
才到了天津卫找了家面馆打算垫垫肚子,这便听见了坐在门口的小伙计和外面卖药糖的少年搭话说着司令府的张灯结彩,杨九郎登时坐不住了。
“这位爷,您瞧我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哪知道人家高门大院里的事,也就是听采买活计说的这桩事,您若问是谁,这我们倒不知道了。”
这碗面是吃不下去了,杨九郎起身出了店门却不知该往哪去,顿了顿回过头看着九涵,“递拜帖,我明儿要去参加张家的婚宴。”
打发着九涵去登门传信,杨九郎便寻了家近些的酒店住下来。独倚窗边看着过来过往的车夫顶着大雪吆喝着招揽生意,街上一对男女挽着手上了辆篷车,出神间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从前孟家逼着孟鹤堂定亲时张云雷那副若有所思的愁苦模样,合着当时人家担心的不是自己家瞧不上他,而是担心他爸看不上自己……杨九郎攥了攥拳头,明儿若是旁人也便罢了,若真是他,那便是豁出去了也要将人抢回来。
……
“什么?京系杨家的小少爷明儿要来参加婚宴?”
张父点了点头,拍了拍胞弟的胳膊,“也不知这回他们杨家的人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打算,早年间在北平时我与那杨老爷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也算不上有交集。你可与他相熟?”
“兄长,您尚且与他不相熟,我怎会认识他。莫不是与我那亲家孙家相识?可别是来砸场子的吧。”二叔面露难色,心想的是自己那儿子好容易留洋归来安定了家事,可千万别让人给搅和了。
“你见过砸场子还送拜帖的吗?他的来意明儿咱就知道了。”张父瞧了二叔一眼,无奈摇了摇头,这弟弟一道跟着自己闯了这么些年,性子却实在不是个担事儿的,也就连带着他这一脉的全养在自己府上了,在宅子旁又给单修出个小洋楼来,逢年过节的人多倒也热闹。
“今儿晚上的宴会你若不愿去便罢了,明儿你堂兄的婚宴你总得照个面。”睡了一下午的人被张母从床上拎起来,将那人已经收起来的正装又拿出来摆在人床头边,无奈的拍了他两下,“先起身吃些晚饭再接着睡。”
“妈,您别为我费心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张云雷看着忙活比量衣裳的张母,清清嗓子开了口,张母闻言险些叫出声来,忙到人身旁坐下抓着他的手,“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早不告诉我们?你瞧我还为你瞎忙活呢。”
张云雷抬头看看窗外依旧飘着雪星的夜色,不言语了。
见人不言语了,张母的心凉了半截,轻叹了口气试探着问,“是,又和上回一样?家境一般?还是,是个唱戏的?”
“都不是,他家世不俗,家里是做军火生意的。”
张母紧皱着的眉头瞬间松了几分,长长的舒了口气,掏出绸子手帕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那就好那就好,若又……你爸定然又要恼的。那你犹犹豫豫的做什么,什么时候让她家来我们也掌掌眼?”
“他是男的。”
晴天霹雳一般,张母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本来已经起身的动作瞬间没了力气,重重跌坐在床沿边,窗外的寒风雪片好似刮进了屋里,直直打在张母身上,连手也有些哆嗦了,张母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这才低下头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这要是叫你爸知道了可怎么办?就说不能让你去园子里唱戏,整日间扮个姑娘小姐的,瞧瞧,把人都扮疯魔了,这可怎么办?”
“妈,这事往后再说,您先别着急。”张云雷瞧着张母额头直冒冷汗,忙起身轻声安慰到,许是说的有些急了,父母成亲时晚清还未覆灭,这样传统的二人一时间定然无法接受,看来的确还需要些时间慢慢来。
……
华贵的纱幔与花团布满整个正宅的会客厅,华丽的水晶吊灯闪烁着舞动的光,新郎新娘皆留洋归来,对西式婚礼情有独钟,于是整个厅中多得是西装洋裙,洋派极了。张云雷是被姐姐劝了许久才穿上了那身一瞧便是贵公子的正装,金丝边框眼睛一戴可说得上是脱胎换骨,任谁能联想到他是那戏台上莺莺婉转的角儿。
一个人兴致缺缺坐在台下晃荡着盛着洋酒的玻璃杯,瞧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笑着碰杯,相互道几句奉承的话,张云雷实在不愿沾染他们半分,出神间便就想起来那人,怎么同样是整日混在交际场中,那人就不带半分名利场上的俗气呢。
正厅中本就有片高出周围二三十厘米的台子,二叔此刻正站在台中央,招呼着一对新人也站上来,笑盈盈地将声音提高些。
“感谢各位贵宾前来参加犬子与孙小姐的婚宴。我携二位新人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的送来的祝福。”
“等一下。”酒杯刚刚举起,还未等饮下,紧闭着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寒风卷着残雪被带进了温暖的大厅中,宾客们纷纷循声回过头来,还是张司令头个反应过来,端着酒杯笑着走过去,“想必这是京系杨老的九公子吧,当真风度不凡,方才说等一下是?”
许是他站的位置离台上近些灯光也亮些,又许是他今日这身着装实在惹眼,杨九郎进门第一眼便瞧见了张云雷,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还好台上的不是他。杨九郎重新挂上些老成得体的笑,“晚辈来迟了,贺礼还未送上,扰了流程实在抱歉。”
方才还在心中念着的人现下便出现在眼前,张云雷第一反应便是朝着自己的脸掐了一把,一阵闷痛惹得自己呲牙咧嘴几乎叫出来,这点小动作也清清楚楚落在那人眼中,杨九郎忍了忍心中对那人可爱行为即将掩藏不住的喜欢,与张司令寒暄几句又向新人敬酒祝贺,这才脱开身来寻着方才看见张云雷的方向穿过人群,直到端着酒杯走到那人面前时,他还呆愣愣的不敢相信。
“九郎?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啊,当然是来寻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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