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杨公子与我这小儿子认识?”张司令端着酒杯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打断了两人之间过长时间的对视。
“伯父叫我九郎就好,早年常听我父亲讲您的事迹呢。”杨九郎笑着站到张云雷身边,似乎并不想回答方才的问题,杨九郎举起手中的玻璃杯恭恭敬敬的提了一杯。张司令倒也没再追问,笑笑示意抱歉打断他与张云雷方才的交流,又回过头对着张云雷轻声道,“雷雷,随我去与各位来客打个招呼。”
瞧着那人跟着父亲亦步亦趋的身影,杨九郎揉了揉才精心打理过胡茬的下巴,从前从未见过他穿得这样洋派,原以为那身大褂长衫最衬他的温润儒雅,未曾想应是他人好看,穿什么都那样恰如其分,这副齐整干练的豪族少爷的模样真是精神好看到人心坎儿里去了。
嘡——
一声枪响打断了这人的思绪,也引起了满堂的躁动。
警卫迅速破门而入,整个厅堂登时乱作一团,杨九郎循着枪声方向张望,很快便发现了那几个神色异常的人,糟了,一把枪缓缓抬起,枪口正对着的方向正是张司令与张云雷,来不及犹豫杨九郎飞身上前,“云雷小心!”
张司令闻声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过身旁的张云雷侧身到一旁,果然一颗子弹擦过衣袖迅速打在身后的幕帘上,烧出一片弹痕。张司令焦急地望望周围,瞧见他们所处位置离楼梯不太远,忙拉过两个侍者压着声音叮嘱,“快送少爷到楼上去,送回他屋里守好他。”说罢便推着张云雷叫他趁乱上楼。
连着几声枪响掺着满堂躁动惊呼的声音叫人心下实在乱的很,今儿是好日子,张司令也就没有随身配着枪,只得催着手下赶紧去取,一个回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张云雷一声惊呼伴着一阵急促枪响,“爸,小心啊!”
张父虽是躲过这几枪,可是糟了,他现在站在楼梯中间,这样一喊满堂全瞧见他了,本就站的高,这不是真真成了活靶子了。
未等反应,角落里传来嘡嘡几枪,张父顿时有些目不暇接,只瞧见站在角落举着手枪的杨九郎三枪,远处枪响最乱的位置便倒下了三个,伴随着弹壳落地的声音,那伙匪自知已被发觉,便不顾一切视死如归般的冲了过来。
“伯父,接着!”
杨九郎飞身而过之时将手中的枪抛向了张司令的方向,未作半分停留便挤开人群往楼梯方向去了。熟练接过手枪的张司令总算得以重振雄风,朝着骚乱中的人群一瞄准便倒下一个朝楼梯方向去的匪。
杨九郎顺手抄起经过的餐盘中的水果刀,眼瞧着马上便要奔赴那人身边,谁知一个匪徒飞身而上翻过了楼梯的扶手,霎那便将那人的颈掐在手中,张云雷本就瘦弱,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钳制得一踉跄,险些跌倒下去,所幸的是那匪贼手中并没有枪,不幸的是他手中同样也有一把餐刀。
杨九郎趁人还未站稳起身一记飞踹,那匪手上的力气登时松动了些,张云雷趁此机会手肘重重一怼便脱开了那人的钳制,杨九郎抓住时机上前挡在了张云雷身前,那匪也同样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挥着刀便扑了过来,一时间两人便扭打作一团,因着两人都有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却谁也不愿先收手。
眼瞧着那匪的刀即将触及杨九郎颈子上的皮肉,张云雷忙上前阻拦,却实在不如他二人有力气,倒是被那匪徒抓住了机会,抽出手那刀便挥向才刚上前两步的人,杨九郎吓得额头渗出了汗,也不知那来的力气奋力抽手一挡,使了十足力气的那一刀便重重落在了杨九郎的手臂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登时直冲大脑,热流洇湿了一大片衣料,可杨九郎尚且无暇顾及,因为那匪贼方才趁着自己受伤无力的瞬间挣脱了束缚,现下眼看便要威胁到手无寸铁的张云雷了,杨九郎咬咬牙抹了把那布满青筋的额头上的汗珠,挥刀便上。
迅雷之势杨九郎自背后擒住了那人,刀就架在匪徒的脖颈上,谁知那匪破釜沉舟,死死拖住张云雷用力向下一推,伴随着匪徒血光崩现之际张云雷顺着楼梯滚落而下。
“云雷——”
杨九郎几乎是从楼梯正中翻过扶手跳下去的,却还是未赶上那人坠下来的速度。
杨九郎不清楚后来那些匪徒是如何伏诛的,也不清楚这场盛大的宴会最后是怎样收场的,现下他只知道一眼也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还未醒过来的人。英国医生围着床站了一圈,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恍惚间如方才噪乱的大厅,翻译被这些指手画脚的医生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最终才得出个结论:所幸摔下来的位置不高。
吊着点滴的手被杨九郎紧紧攥在手中,谁也不知杨九郎此刻正低着头默默嘀咕着什么。张司令走上前轻拍拍杨九郎的肩膀,“杨公子也受了伤,先叫医生也帮你看看,包扎一下吧。”
“对不起,我没护好他。”
“杨公子,你这伤口这样深,不仔细消炎包扎怕是会破伤风,快先让医生看看去。”张父扶着那人还在渗着血的胳膊将人拉起来,引着人坐到一旁的软椅上,“今日若不是有你那把枪,我们怕是……杨公子,我实在想问,你与我儿可是有什么交情,值得你这般以命相护?”
消炎药抹在刀口处刺激得杨九郎头皮发麻,不由得嘶了一声,很快便又咬着牙忍了下来,绷带一圈圈勒在手臂上紧得有些不回血,杨九郎抹了把头上的汗,顿了顿抬头看着张父,无比认真。
“伯父,云雷他,是我爱人。”
震惊程度不亚于闻听战争爆发,张父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伏在张云雷床边的张母腾地起身欲上前与人好好说道说道,却被姐姐拦住了,安慰着叫她先顾张云雷的伤,什么事也没有人好好的重要。
“九郎……九,九郎……”张云雷气息有些微弱,含糊不清,半眯着眼睛似乎看到身旁围满了人,下意识的唤了几声。
甩开正在给自己包扎的医生,杨九郎立刻扑到床边攥住张云雷微微抬起的手,颤抖着差点哽咽出声来,急切的看着张云雷苍白的小脸,“云雷,怎么样?哪里痛嘛?渴不渴?饿不饿?”
眼下这情况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谁也没法说什么,毕竟,现在人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张云雷微微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力,“我没事……你,你手上的伤……”
“都是小伤,你瞧,医生已经给我包好了,你别担心。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再睡会儿,我在这陪着你。”杨九郎以半跪着的姿势俯在床前,将被子给人掖好,只留一只手在外面与自己紧紧交握。
纯白的纱布上洇出片片血渍,为了能够伏在人身前,那只受伤的手臂支撑着半个身子的重量。怕扰了皱着眉头堪堪睡着的人,握着人的那只手一动也不敢动,不消片刻受伤的手臂与跪地的半边身子皆颤抖着硬撑。
半晌,一把椅子落在身后,杨九郎不由得疑惑回头,只见是张父,无奈轻叹了口气才道,“跪着累,坐这儿守着吧,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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