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报应

羽越秋看到他眼神中的悲意愈发浓重，面上的怜悯之色越来越浓，心里可是暗笑不已。

“其实……我跟你还有些像呢，我这一辈的兄弟，也是只剩我一个了。”羽越秋突然开口。

“但是我们不是一类人。”羽诺眼中闪过一瞬的怒意，随即苦笑着告诉他。

他们的确不一样。

羽越秋为了赢得夺嫡之战，借天德皇帝之手杀了两位哥哥，最后又逼宫篡位，杀了天德皇帝和自己最小的弟弟。他可是巴不得自己那些兄弟都死绝了。

而羽诺，十年前亲弟弟以一命的代价换来他逃离皇宫的机会，如今陪他历经十年逃命的兄长“命丧黄泉”。他们的死，都不是他愿意的。

“你也不要太伤心，那二公主……也是奉命行事罢了。”羽越秋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羽诺瞟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他是羽谦花了十年教出来的弟弟，就算没有羽谦那么精明，但是脑子也是相当够用的。奉命行事？奉谁的命？那是凌翼的二公主，自然是奉凌翼国君的命。他还听不出来么？羽越秋想让他记恨凌翼国君。

呵呵，他父亲单纯不代表他单纯，他父亲脑子有坑不代表他也脑子有坑。羽越秋以为他会问是奉谁的命，但是他没有问，只是表情淡定，让人看不出情绪。

但是对方不问，不代表他就这么将这件事揭过去了，恶狠狠地说：“你知道那个下令杀了羽谦的人是谁吗？是凌翼国君。”

羽诺摆摆手，无所谓地说：“我不管他是谁杀的，你不用刻意跟我说，我哥不会死的。”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放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死？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凌迟处死的，被一刀一刀地将肉切下来，血尽而亡，死无全尸。”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四年前他用剐刑杀了我一个暗卫，如今被凌迟处死，这不是报应是什么？”他得意地说着，并观察着羽诺的神色，想从他脸上看到悲痛与愤懑。

可是，他只看到了羽诺那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睛，清澈，明亮，清澈得让他看上一眼就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心虚。

“报应啊……”这句话不是在感叹，是在思考，“那么……天羽十万精兵被隔壁云墨国打得渣都不剩，是不是报应？”

天羽和云墨国的战事，一直是羽越秋心里的一根刺，还是一根拔不掉的刺，而羽诺的话正好撞到了那根刺上。

他拿起墙上挂着倒刺的长鞭，用尽全力抽在羽诺的后背上，只一鞭，鲜血四溅，溅到了羽越秋的身上。

而羽诺，好像没有感觉一般，没有惨叫，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的报应，你们看不到；但是你们的报应，我看得到。”羽越冷笑着，吩咐牢头，“找人给他治伤，给朕好好治，可别让他死了。以后，除了放他出去，他的任何要求你们都要尽量满足，只要他不跑了或死了，任他怎么折腾，朕不管。”

“属下遵命！”门口的守卫和牢头齐齐跪地，磕头领命。

羽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亦跪在地上：“罪民恭送皇上。”

羽越秋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离开了山牢。是，天羽和云墨国的战事，让他相信了报应，所以他才会留羽诺一条命。他三哥一共三个儿子，他总得留一个，不然真的会遭报应的。

羽诺眼看着他走远了，手伸到背后，悄悄打了一个手势，一个影卫就悄无声息地跳到了羽诺身边。

那个影卫，正是玉林山上羽谦手下的影卫——程玉。程玉原是跟在羽谦身边的，后来羽谦被翼璟晞所救，程玉就跟着天霖，然后就被天霖带到了羽诺身边保护。

“程玉，我哥他……他还活着吗？”羽诺颤着声音问他，却又低着头，害怕得到答案。

“回二殿下，太子殿下被凌翼二公主秘密保护了起来，好着呢。”因为他是从羽谦八岁那年就跟着羽谦了，所以他坚持称羽谦为太子殿下，自然称羽诺为二殿下。

“那皇榜是怎么回事？”

“那张皇榜是凌翼皇帝发出来虚张声势，假的。”

“那城门上的那颗头……”

“那个是二公主随便找个死囚易了容砍下的。”

羽诺的心完全放下了，知道那个护了他近十年的哥哥还活着，就好。

“程玉，以后不要叫二殿下了，也不要称我哥太子殿下，这样……会葬送我们的。”

“是，主子。”随后，程玉闪回了暗处。

子时末玟安公主府，客寝——

随着那个死囚被凌迟处死，羽谦已经被翼璟晞从皇宫地牢里接回了府里，翼璟晞给他安排了一间客寝，派了天霁和程皓守着。

突然，熟睡中的羽谦坐起身，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程皓先听到声响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房间，刚好将险些一头栽下床的羽谦扶住了。看到一地的鲜血，他立刻回头吩咐天霖：“快去请秦太医过来。”

羽谦摆摆手，想开口阻止，一张嘴，又一口血吐了出来，他瞬间晕了过去。

程皓探了探他的额头，瞬间被烫得缩回了手。

寒症？可是……羽谦不是前几天就没事了吗？思绪间，天霁进来了，是带着两个人，一个是秦太医，另一个……是天霜。

“天霜不是在公主殿下房间外面守夜吗？你把她叫来干什么？”程皓不知道羽谦的血有灵力，只知道他现在把天霜叫过来，很可能惊动翼璟晞。

天霜不管他们俩吵什么，端着一盆水，上头搭着一块破抹布，将地板上的血擦净，而后还在那片血迹玷污的地方抹了几层香料，直到那股血腥味没有了。

程皓将羽谦扶回床上躺下，因为夜里太黑，秦太医根本就看不清羽谦的样子，也没有怀疑，就认真地替他把脉，然后表情凝重：“他是寒症复发和急火攻心，用寒苓草煎药给他服三天就行了。”

程皓刚想训斥秦太医说得太敷衍，天霜瞪了他一眼，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霁听到了秦太医的话，赶忙去拿库房里的寒苓草，交给天霜去煎。

却没有人留意到，此时，有一个人踏着夜色，走进了客寝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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