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未干，悲不淡

“二……二公主，您怎么来了？”几个人见翼璟晞来了，刚准备行礼，就被阻止了。她轻声地说：”你们把天霜叫走了，我的手还得天霜帮忙擦药呢。”

天霜不知道翼璟晞大半夜的为什么要擦药，天霁和程皓更是连翼璟晞的手什么时候伤的都不知道，但是他们不敢问，只是干站着。

其实过了快三天，翼璟晞手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只是还有几道很深的血痕，可是……她的手上有些黏，显然已经上过药了啊。

天霜心中疑惑，但嘴上不敢说，拿起药膏正要打开，就被翼璟晞按住了手腕。

“天霜，我没事，我……我就是心里堵得慌，陪我出去走走好吗？”她面上平静，语气略有些冰冷。

天霜愣了愣，看着她那张晦明晦暗的脸，有一种陌生之感。在她的印象里，二公主平日里虽然待人冷冰冰的，说话也很清冷，但没有今日这般，让她不寒而栗。

她只好硬着头皮，扶着翼璟晞，从卧寝经过正厅，走到了花园，走到了那棵樱花树下。

“刚刚出什么事了？”翼璟晞仿若无意地问她。

“回二公主，是羽太子急发寒症，加……加之急火攻心，吐了血。”天霜答，“天霁和程皓并没有叫奴婢，是奴婢自己过去瞧瞧的，顺……顺便将地板清理干净。”

翼璟晞点点头，话头一转，问起了天霖的情况：“天霖不是只是去城门了吗？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天霜心想：二公主今儿怎么了，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但是她不敢问，回答道：“他听说消息已经传到天羽那文德皇帝耳朵里了，就去天羽的山牢里探监了，说是看看这个消息会对羽诺造成什么影响，估计得明儿回来。”

翼璟晞听着，只是看着那棵樱花树，没有刻意看天霜，因此天霜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的回答。许是听了吧，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翼璟晞脸上已浮起了一层薄霜。

“还不知道以后还会掀起什么风浪来。”翼璟晞冷笑。天霜知她说的是天羽，也知她担心羽谦的身份被捅出去，思虑一番之后，她试探着开口：“不如……让羽太子换一个身份，让他在兵营里谋个差事？现在凌安大营、云河城营分别掌握在大殿下和四殿下手中，到那边去当个差至少有大殿下和四殿下保着，同时也……”

”也不荒废了他一身武艺。”

翼璟晞轻叹：“等他醒来再说吧，或许……让他跟着天霖和天霁他们，在我身边当差也好。”

这件事天霜也不好再和她说下去，羽谦是她救回来的，她自有主张，自己一个奴才不能瞎掺和。

安静了半晌，翼璟晞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天霜：“天霁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天霜不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但还是想了想，答道：“三月二十四日的傍晚。”

“三月二十四日，傍晚……”翼璟晞闭眼算计着，喃喃自语，“今儿是三月二十九日……五天前……”

她猛然睁眼，为什么天霁中毒的时间和她晕倒的时间这么巧，都在傍晚。她记得当时那种感觉，就是预想到有什么人出了事，而且那个人是和自己亲近之人，才心中不安，甚至有一种绝望，就有一股郁结之气无处发泄，于是一口血硬生生被逼了出来。

同样的事，在十年前——崇和十四年九月十七日那晚也发生过。翼璟晖是在九月三日那晚被送出去的。那天晚上，她一身宫女打扮偷偷溜出宫，跟上了翼璟晖的马车，藏在了马车的车座下，结果走到还没半路，刚刚在翼璟晖面前露了个脸，就被翼璟晖不由分说地打晕了，送回了宫里。

这次出逃，除了崇和皇帝将她和宁皇后的禁足从半个月增加到一个月以外，什么都没有捞着，翼璟晖也没能救回来。九月十七日的半夜，也是这一种不安，也是这一种绝望，一股郁结之气涌上心头，逼得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难道翼璟晖没有死？难道……天霁就是翼璟晖？她不敢多想，但……不能不多想。因为她听闻，天霁当初被救的地方和翼璟晖被抛尸的地方，一样。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早已流下了一行泪。

樱花树下有个摇篮式的秋千，秋千用麻绳挂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整个秋千是藤条编成的用小树枝固定，只是……

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在秋千上有斑斑血迹。

翼璟晞轻轻擦着秋千上的血迹，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红。

血迹，没有干；悲伤，也没有淡。

这个秋千，是十年前，年仅五岁的六皇子翼璟晖亲手给她做的。秋千做完之后三天，她和宁皇后就被禁足宫中了。

最后，她还是靠着一身宫女打扮，偷偷溜出了宫，跟着翼璟晖的马车，才知道她六哥是怎么死的。

她知道，当时翼璟暄其实早就打完仗了，东北早就没有战事了，而翼璟暄硬是被拖在了凌安大营。

她知道，当时翼璟昀被送去湘宁国，是刻意安排的。因为宁皇后是湘宁国的公主，只有在重大节日时才会回湘宁国，而那天什么都不是。

她知道，翼璟晖其实是去清羽，将那个不会武功的清羽三皇子换回来，最终才命丧其中。

她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但她不能提早看穿前皇后的龌蹉心思。其实那时候郑贵妃提醒过她，让她和宁皇后将翼璟晖藏起来。翼璟晖是凌翼的神童降世，前皇后早看他不顺眼了，弄不好就会着了前皇后的道。但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搭进去了翼璟晖一条命。

“天霜，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翼璟晞平静地说。

天霜摇摇头：“奴婢不回去，要是奴婢回去了，万一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就找不着人了。”

翼璟晞知她是担心自己，便也不强求，由着她陪着，左右也是想坐一会儿罢了，多一个人也不碍什么事。

坐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一阵微风吹过，她觉得好受些了，才走回了房间。

翌日，翼璟晞也是早早就起了。她洗漱完，换好衣裳，刚刚走出房门，就有一个人跪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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