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段瑞雪半躺在门口的阶梯上，双腿叠起，背靠在朱红色的大柱子上。时不时瞅着外边的飞雪，眼眶竟湿润了。

一整天了，段瑞雪都没出过自己的院子。苏氏倒也没主动来找她，段瑞雪也是乐得清闲。今日的雨已经停了，只是突然下起了雪来，外边白茫茫的一片，段瑞雪也是更懒于出门了。没办法，谁叫扬州比这里暖和的多呢！

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段瑞雪总是时常想起京都的雪，想起雪地里与钱氏玩闹的情景，如今到了京都，段瑞雪却是想要回到江南。说起来，这次离开却是太过匆忙了些，都没来得及和柳姨和柳叔好好告别。柳叔如今应该还在街上卖豆干才是，这么冷的天也是为难他了。

“小姐，夫人叫我们过去呢！”雏菊急匆匆地跑来，见段瑞雪如此不雅地坐着，忙拉起段瑞雪，“小姐，王夫人来了，夫人叫咱们过去呢!”

“哦。”段瑞雪被雏菊拉起来，很是不悦。昨日自己去醉仙楼没拉上雏菊，她委屈了好一阵，到今日才肯和段瑞雪说话，只是这慌慌张张的模样，段瑞雪真是不敢恭维。

“小姐，王夫人可是贵客，您未来相公的母亲，您可得看重些才是。”说完忙拉着段瑞雪回屋。

“您这件衣服太素了，还是换一件的好，正好，昨日公子派人给您送来了不少衣服，你看这件桃色的如何？”雏菊一通翻箱倒柜，段瑞雪却是一脸波澜不惊。

段瑞雪点了点头。这时候也不好打击雏菊。

“小姐，您快换上。等会儿可得给您画个好看的妆容。”雏菊对着段瑞雪又是一通打扮。

“我说，你这也太费工夫了，到了那儿也不知道人家走了没？”

“小姐，桂嬷嬷交代了，尽管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王夫人就是来看您的，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时间的。好了。小姐如今是真的是国色天香了。”

段瑞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哼一声，说的平时不是国色天香一般。

段瑞雪披上披风，雏菊拿起一旁的伞，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雏菊也想要走快些，只是段瑞雪却走得很慢，她又不好拉着段瑞雪走。

其实，段瑞雪是不愿意见王夫人的。她知道王夫人对自己好，也知道王夫人对钱氏的情谊，只是如今毕竟不是当年了。

“瞧瞧这丫头长得可真是与你母亲一模一样，一样的好看。”王夫人许久未见段瑞雪，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之后便是对段瑞雪一通夸，段瑞雪的脸瞬间红了。

“王夫人说的是。我也许久没见到这丫头了。只是希望这丫头的命不要像钱姐姐一般，还没享多少年清福就去了。”苏氏坐在上首笑着道。段瑞雪进来时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反而是直接向王夫人行礼，之后又随着王夫人坐下，苏氏怎么说心里都是有些怨气的。

“没事。等你进了我家的门绝不让你受着窝囊气。”王夫人拍着段瑞雪的手，小声道。

“段夫人，这是我们王家拟好的吉日，您选一个吧。”

苏氏看着呈上来的帖子，微微一笑，“王夫人倒是真急啊。只是你知道的，这事我说了不算，只能去问老爷。可是如今老爷身子不适也怕是不会见你。”

“夫人客气了。谁不知道如今段府是您当家。您选了日子再与段老爷说就是了，怎么难道他还会拒绝您不成？”王夫人松开段瑞雪的手，离开了座位，随手拿起小厮托盘里的帖子，放在苏氏身侧的桌子上。

“王夫人恭维我了。此事本就是老爷与钱姐姐定下的。小雪如今才回来，夫人未免过急了些。”苏氏看着那帖子，半点没有打开的意思。

“那好。你派个人去跟段章通传一下，今天我必须把日子定下来。”

“王夫人您稍安勿躁。翠清，你去通传老爷。”苏氏倒是不慌不忙，王家这事一看就是王夫人自己干着急。来定日子，连王老爷都没来，怎么定啊？

不多时，段章竟然亲自来了，段瑞雪等人都是一惊。

“王夫人，你说定下那就先定下吧。我瞧着这两个孩子也大了。”段轲在上首坐着，时不时瞥一下坐姿端正的段瑞雪。

段瑞雪心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夫人会如此急迫，更没有想到段章也是如此。

“还是段老爷明事理。刚段夫人还百般推脱呢！”王夫人道。

苏方华的脸瞬间白了。段章只是瞥了一眼苏氏，便问段瑞雪道，“小雪，你意下如何啊？”

段瑞雪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之后提起裙摆跪了下去，镇定自若，“孩儿不愿。”

轻飘飘的一声，却掷地有声，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不愿，是不愿意这么早嫁过去吗？”段章试探道。

“是不愿嫁。”

此话一出，段章便在上首捶胸顿足，看着很是难受。苏芳华见了，忙训斥段瑞雪道， “你这丫头，十五年的婚约，怎么能你一句不愿就揭过？你让王家和段家今后如何相处？”

“老爷，消消气，小雪他她许是有原因的。翠清，快去把言溪仙使请过来。”

段瑞雪跪在地上，瞧着段章如此模样，显然是被气到了。可是不知为何，自己心中竟没有半点愧疚。

“小雪，你可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定是帮你解决的。”王夫人则是忙拉起跪在地上的段瑞雪，满脸慈爱地对她说。

“夫人，我没有苦衷，只是不愿意。”段瑞雪轻声道。王夫人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回到座位坐下了，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许久，言溪到了。他倒是没有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段章的情形，确实是被人气的不轻。

“老爷刚刚恢复，还是不要随便动怒的好。”

“小雪，不是我说你，什么大不了的事你非得要气着你父亲？不过是一门亲事，你若是不愿意只私下里与我说就是了，何必这般当着王夫人的面说出来，惹得两家人不快呢！”苏氏数落着段瑞雪。王夫人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要为段瑞雪说话的意思，只有雏菊在一旁干着急。

段瑞雪听了这话倒也是面色自若，跪了下去，“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段章许久没说话，只在一旁闭目养神。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许久，段章道。

“我不愿。”这三个字说的很是响亮，段章只呵呵笑道，“如今，你倒是学得跟你娘一样了，敢顶撞我了？若是你不愿，那就在这京都城中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吧。往后谁也不准给她议亲。”

一辈子的老姑娘，段章的心可真冷啊，比这京都的天还要冷。

“老爷，您三思啊！这要是传出去了，还有哪家会娶小雪啊······”

“段老爷这事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是你姑娘的一辈子啊······”王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就算段瑞雪不愿意嫁到王家，可她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啊！

段瑞雪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也听不清这些人在讲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们各个都像是饿狼一般，巴不得吃了自己。段瑞雪心中惶恐，还未待段章说话，就起身跑了出去。

雏菊见状，忙跟了出去。外边雪下得这么大，小姐跑出去岂不是要被冻坏了。

言溪只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段章的家事看起来也很是复杂。

京都的雪啊，就像是只为段瑞雪一个人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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