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外忧

其五

陇山似剑、划断长空，重云如幕、隐天避日。陇右府.天水县，战旗摇曳、炬焰飘飞。数千甲士皆持弓备弩立于城头，双目如箭站如松，直视城下的驰道乱石。

但见道路尽头，一众人马突现，其众皆白顶蓝袍，披皮甲、持尖刀，高擎狼纹大旗，踏步而来，战马长嘶、号角高鸣，此正是突厥人大将颉利思苾.阿舒那邪那令人生畏的二十万大军，先前攻城拔塞、连克数县，而今已越过陇山，进逼这座大齐西境的重镇！

“诸位将士！天水城，是陇右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失守，敌便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若到那时，社稷便有累卵之危、生民亦有倒悬之急！本令在此，恳请诸君务必尽心尽力！坚守天水！让贼人知道，吾大齐子民，即面斧镬，亦寸土不让！”

陇右府令周荣虽是文臣，亦着甲持剑登城督战。虽说急报七日前便已飞马送出，但毕竟临淄远在东海，等朝廷回应亦需些时日，为此唯有固守天水城一策。

正此时，忽闻敌阵中战鼓声起，一众持巨型盾牌的甲士聚于前军，犹似铁墙般步步逼近。

“上弦！”府尉喝道。

城上将士们遂弯弓搭箭，只要敌人踏入射程，顷刻间便可万矢齐下！但在那层层叠叠的盾牌后，亦暗藏数架重弩直指城上，这是突厥人的攻城利器，可以投射出七尺长的巨箭，威力足以贯穿城墙！并形成结实的攀援工具。

此时的临淄都，苏毅将军正领着沈遗风到了自己府上，取出令剑虎符交予他道：

“凭此二物与陛下虎符，晓骑卫军任君调遣。”又曰：

“不知侍郎可否到过西境？”

“回将军，下官未曾去过，还望将军赐教！”沈遗风接过剑、印躬身答道。

“贼人之土，黄沙漫道、少有绿植、千里不见湖泽、万里鲜有人烟，是故吾等可以深入而敌不知，但亦需受此恶境之苦！”苏毅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案上拿起一副图本递予他。

“此图乃大齐历代国使及商客远赴西域途中所绘，有各商路详情具细，又名丝道，虽让突厥贼子阻断了些，但尚能指正方向，可助侍郎一臂之力！”

“多谢将军！”沈遗风作揖并接过这胜抵千金的赠礼。

“事不宜迟，还请君速速点兵前去，吾在此静候佳音！”三下五除二地叮嘱完便又立刻催眠他启程，只能说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行事风格颇如行将令，干练而又果断，绝不浪费任何一秒！

武官们忙于战事的同时，文官们也没闲着，大司徒就近叫上三千御林军将士，卸甲持耒，领着便往皇城西门去了。

此处土地，亦如城内所辟露田一般，松软肥沃。若非律法严禁私自开田，恐怕早已让人垦了去！

然而蹊跷的是，该些土地犹似被掀过一般，地下新土翻将上来掩住了原先陈土，显然是有人在此埋了东西！

“来人，先把这些新填的土坑刨开！看都藏了什么？”大司徒如是下令道。

御林将士本就个个力大无穷，片刻间便将那些新鲜土层尽皆挖出……

“司徒大人……您……您看……”一名军士指着坑中喊道，纵然是身形魁梧的猛男，看到所埋之物后，声音也难免因害怕而微微发颤。

“什么……”大司徒亦是一惊，随后对身边就近几人道：

“切勿张扬，你等几个，速去正法门报与大司寇宋大人！”

“是！”众军士领命后，转身便往皇城跑。

但见那土坑中，正卧有一个白森森的人头骨，黑洞洞的眼部正对着众人，狰狞可怖。

“莫要挖了，保护好现场，等正法门的人来处理！”大司徒道。

“临淄城吃人”的传言顿时如阴影般笼罩在众人心头。当然，石、木搭砌的城市并不会“吃人”，唯一可能便是--有人作奸犯科！而且还在帝国的京都，这是何其大胆！

“爹爹，我听说很多从外府来的客商在临淄莫名消失，大家都说皇都内部藏了妖怪！”

萧忆瑶几乎在下早朝后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皇帝寝宫，将昨天从侍女那听来的传言报给父亲。

“市井之言，多虚寡实，宫中也有人茶余饭后谈起，权当娱乐！忆瑶莫不是让这等无稽之谈吓得睡不着觉？”皇上一边宠溺笑，一边将女儿搂在身边撸她的长双马尾辫。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此事在城中居户间愈传愈广，其中定有蹊跷，爹爹还应重视些才是，若是真有奷恶者隐于市内而不治，岂不是坏了律令之威？”

看父亲那“完全没当回事”的笑颜，小公主有些急了，情急之下便要去扯他的胡子，结果却被鹰捉雏鸡般锁住双手。

“又淘气？嗯？哈哈哈……”皇帝像是拿着琵琶琴，将“束手就擒”的女儿抱到腿上道：

“忆瑶啊，爹爹知道，你辛辛苦苦写了那么长的奏章呈来，我却没给回应，让你着急了！是也不是？实话和你说，当时韩大人念完你的策划，朝堂上大家都是乔舌不下，啧啧赞赏！说吧，想要什么？爹爹都满足你！”

“不是此事，爹爹！您莫非以为我是在变相闹别扭？”小公主撅起嘴道，明明自己已经是及第的新科状元了，为什么父亲还像“逗孩子”一样。

“哦？你是……认真的？”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女儿有些“不尊重”。

“哼！”小公主白了父亲一眼，随后挣脱怀抱，走到殿门前跪地道：

“儿臣，稷下学宫学士萧忆瑶，启奏父皇……”

“好好好！是爹爹错了，你站着说吧，别又把膝盖磕坏了！”皇帝也赶紧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朝堂听奏的样子。

“父皇常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今市中传言，不径而走，已至邻里皆知、满城风雨，纵然有虚言乱耳，但岂无实情隐存？还望父皇明查此事，去伪存真，以安人心！”

“好！朕依你的，这就给正法门下旨……”

然而话音未落，宫外侍臣便来到了殿门道：

“陛下，大司冦宋大人有急事求见。”

“什么？”皇帝愣了一下，隐约间他预感到女儿说之事，或许确是要政！

“是为何事？”

“先前司徒大人领御林军于城西郊垦田时，掘出了人骨。”

“啪答！”，手中刚刚攥起的毛笔滑落在地，京城中竟真有如此惊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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