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小小知事

其六

毫无准备的，半个骷髅头便呈在案前，皇帝愣了半响，才颤巍巍地从地上拾起御笔拭尽墨汁道：

“卿此番前来，想必是大案……”

“回陛下，经在下所部清点，共计掘出九坑，三十二条性命！臣以为，此事奸恶异常，背后必有讳莫如深之隐……京都府恐无力处理，应直接交予臣与正法门严加查办！”大司冦宋廉抱袖作揖道。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这般妄为，目无国法，甚是可恶！”皇帝一时怒上心头，猛拍御案，只震的硕里的墨汁都溅洒出来。

“陛下息怒，此事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便是那恶人有登天本领，也必将其擒拿，交予陛下！绳之以法，以彰陛下之明，昌律法之威！”

“司冦大人……”站在一旁的萧忆瑶见大司冦请了命便要走，赶忙叫住。

“既然此作奸犯科者能有这般本事，还是不宜惊扰，若正法门出动，漏了风声，其人逃遁，便如鱼入大海，再难寻得……”

大司冦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此言有理，便道：

“那……殿下的意思？”

“父皇既已准了我的奏文，此初勘之事，便可先交予正机门，借推行[尽地力之教]新政之机，核查田亩户籍之便，入京都各户侦查……司冦大人意下如何？”萧忆瑶道。

“好啊！殿下，给自己师父谋政绩，抢我们正法门的饭吃！嗯？”大司冦笑道。

“才没有呢！而且司冦大人也可以差人混入其中！一并勘查嘛！”

小公主顿时急了，撅起嘴，两颊微微鼓起。

“开个玩笑，若是得罪殿下，还望宽恕啊。”

“哈哈哈，所以说忆瑶还是个娃娃啊！如何呀，宋大人，让正机门先出动打前锋？”皇帝见女儿又出奇谋，自是喜上眉梢！

“臣以为，殿下此法真良策也！只是，司空大人早朝时刚领了旨，百忙之中还要……”大司冦不禁有些为难。

“放心吧，司冦大人，先生那边就交予我罢！”萧忆瑶双手插腰，满面骄傲之色。

“嗯！”皇帝点了点头。

“既如此，卿可去办，朕静候佳音！”

“遵旨！”大司冦领了皇命，便径直回正法门去了。

同时，萧忆瑶也往正机门赶，又是边关告急，又是国都案发的，最近这些时日着实不太平！

但见宫中，红墙黄瓦间，时不时便有协带农具前去垦田的卫军将士经过，亦能看到各部官员手持边境图本商议战事。

此时的临淄城就如同一件精密的百工仪器，高速运转着。

转回廊、过玉桥，又连穿两道塔楼方才到大司空的工作地。“正机门”三字高悬于门框之上，方正威仪、犹如明镜！

“殿下！”两旁的鹰扬卫军士离公主还有五块地砖距离时便持戟行礼道。

“免礼了！那个，先生在吗？”

“大司空就在正堂，在下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萧忆瑶摆了摆手。

“我自己去就行。”

毕竟来回报信加各种礼节太费时间，当下这局势，可容不得这般。

却说大司空韩正此时正埋头案前，墙上挂着西境地图，身旁的鼓形凳已堆满了关于三府田宅户籍的简书。手中狼毫笔行云流水，不断将墨汁浸入一根根汗青。

突然，堂外探出了半个脑袋，修长马尾辫自然搭拉在门槛上，少女特有的柔荑小手轻轻扶住门框边。

“先生～忆瑶来看您了～”

也许是过于入神，正在奋笔疾书的大司空并没有听到小公主纤柔清细的声音。

为此，她只有将音调再提高八度！

“先！生！”

“唉哟哟哟……是忆瑶啊，有何事？”

只见那方正的脸庞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为完成正机门的任务，从边关告急那天开始，韩大人便已连续熬了数夜，每日休息不足三个时辰。

“咿～先生，您的脸色……”萧忆瑶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至师父跟前。

“生病了吗？”

“倒也无甚么大碍，只是这户籍繁多，门内侍中、侍郎或去稷下学宫调阅图本资料，或去百工处印制文书，所以，没怎么休息。”大司空苦笑道。

“噢…是这样啊…”小公主顿时语塞，毕竟查办案件本就是正法门的工作，只因自己一时夸下海口，在师父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为本就分身乏术的他再添了一份差事。

“嗯？怎么了，忆瑶，找我有什么事啊……”

到底是自己的得意门生，长期相处使他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心中有事”。

“那个……其实……有点难以启齿～”萧忆瑶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两腿并拢微微扭动着，脸蛋儿也渐渐泛红……

“和陛下吵架被赶出来了？还是我之前给你的图本弄丢了？”

“不是，是我……那个我其实是特别赶来当说客的！”

“说客？怎么？陛下又催着要各府田亩图本？”大司空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扭扭捏捏的模样。

“差不多吧！就是能麻烦您和正法门宋大人那边通融合作一下，明日以推行[尽地力之教]之策为由，核查整个临淄的田宅户籍……这样的～”

话音未落，只见大司空的面部表情逐渐呆滞，随后一头仰倒在地……

“先生！先生！”萧忆瑶吓坏了，虽然猜到此事会令他为难，但怎么说也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猛男啊，怎么能一席话语就倒地不起了？

废了好大劲才将师父扶到屋内的卧榻上，为他盖好被子后，小公主便要去传御医……

“忆瑶，我没病，就是太累了，正法门的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能不能替我和宋大人商量商量，可否宽限几日？”

“先生有所不知，此事重大，早些时候，司徒大人在城西垦田时，挖到了数十具人骨！依照远抛近埋原则，料作奸犯科者必在京都之内！”

“竟有这等事？”大司空亦面露惊诧之色。

“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初勘之事，还是交由能任意出入各户的正机门较为妥当。”萧忆瑶对师父耳语道。

“此法倒是有理……只是，我这实在抽不出空啊……”

“嗯……”小公主双手托腮想了想，突然双眼一亮，拍了拍平坦的胸脯道：

“先生要不派我去如何？查理户籍之事先前也学了些，况且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还是配合正法门的人勘察嘛……”

“嗯，这倒是可以！”大司空点了点头。

“就当给你上回实践课吧，我让你担任一次正机门明籍知事，如何！”

“多谢先生！”萧忆瑶兴奋的双手作揖，她早就期待有机会能够在父皇面前表现表现，此次调查临淄户籍田宅可谓正合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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