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七.天水狼烟

其七

只闻远处传来阵阵疾风过境般的鸣响，十几块水缸大小的岩石从半空中呈“一”字形朝天水前城墙飞来！

“当心落石！”周府令大喝道。

未几，便听到梁木折断、砖石碎裂以及凄厉的惨叫声……身后屋室已塌下半边，巨岩深深嵌入其中，扬起碎屑粉尘。

“不要东张西望，继续射击，继续射击！千万别让他们靠近城墙！”立于主战台位置的府尉挥动令旗，继续指挥城上的射手阻击。

此时，突厥大军前锋的盾牌手们已经行至城下，密集的盾墙在离护城河约百步处停下，其中撤去数人，从缺口后伸出了攻城弩……

“注意贼军弩箭！”

未等府令喊完，十余支巨矢便离弦而出，如破云之龙，夹杂着霹雳般的尖啸直取城墙上安置有“双弦快弩”的战台！

临时搭建的木构平台如何禁得住这般猛击，倾刻间便崩坏倒塌。

趁着这个时机，敌军也展开了凶猛的进攻，盾墙缓缓展开间隙，箭矢一支一支射来，并在短短数秒内从“春街小雨”变作“狂风骤雨”！突厥人本就精于射术，加之巨弩与后军飞石的掩护，天水守军所设的“战台”被逐个拔除，反击亦渐渐为敌人压制。

“大齐国也不过如此，只要拔掉这座城，其后方的千里沃野就尽归我们所有了！大汗知道后，想必也会很高兴……”

颉利思苾.阿舒那邪坐在战车上，一边和下属聊天，一边惬意地用小刀切苹果吃，连日的胜仗令他志得意满，甚至有些飘飘然，似乎到此并非征战，而是远足旅行。

“报！叶护（突厥语）大人，前军已逼至敌城前，可否开始强攻？”一名校尉从前线赶来，汇报战况。

“好！命攻城队出列，将先前缴获的巢车一并推出，上下双行！”

“遵命！”校尉得了军令，即刻便返回前军阵前。撞槌、云梯、巢车……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从后方推了出来，呐喊声与战鼓声齐鸣，如百川奔流之势！

天水城上，周府令急唤来府丞道：

“速调近战队前往城门处，列阵备战！城上一队暂下，二队接替！”

“是！”府丞虽接了令，却似乎有些犹疑。

“还有何事？”

“周大人，吾等书信已送出近十日，未何还不见关内、剑南之援兵啊！突厥贼子如此凶恶异常，只恐天水城也……”

周府令皱了皱眉，道：

“想这些做甚，援兵当有时自有，快去传令，切忽多念！”

而此时的关内府，正威门侍郎沈遗风与五十晓骑军士星夜兼程，日行千里，仅用两日便到了雍城。抵达驿馆尚未稍息片刻，即去面见府令。

“沈侍郎既从京都来此，想必是已得圣命，老夫可是望眼欲穿呐！”

须发花白的长者摆下茶盏，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讨要中央决策，眉目间不乏焦急之色。

“突厥贼子如今已兵临天水城下，若再不派援兵，只恐天水有失，陇右危急啊！”

“府令大人即日便可令关内府兵前往天水救援，下官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战事！”沈遗风一边说一边从随身行囊内取出两份帛书递予他。

“朝中早有明议，西部三府只需尽物力而战，误了春耕，今年所需钱粮皆由朝廷负责！请大人依此书行事，还有一封则差人火速送往成都，令剑南府，不，汉中即刻出兵！”

“是！老夫这就去办，侍郎远行至此，路途疲惫，还请先去驿馆歇息，有何所需，可报于侍从，令他等备齐！”

“多谢府令大人，只是下官还有重任在身，两个时辰后便要前往西境，还请将干粮清水备足，以及……突厥贼子的衣甲！”沈遗风压低声音道。

“贼人衣甲？侍郎莫非是要绕袭敌后？”关内府令捋了捋胡子，心中暗自赞叹，朝中既有如此忠勇果敢之士，何愁贼军不破？

“军情万急，恕下官不能如实相禀，还请府令大人速去执行，不得有误！”

既已传圣令，沈遗风便要起身告辞。

“嗯！西路艰险，万望侍郎多多保重！”

二人相互作揖后，即各行其事去了，虽然仅仅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位年轻的京都武官便已给关内府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与此同时，临淄都内……

产自江南东府的丝绸采用经纬织法，犹似冻烟凝雾，与剑南府上等之蜀锦相配，雍容华贵而不失空灵之气，正可谓几近完美的艺术品。

萧忆瑶还是第一次穿上这套元旦时皇帝送来的齐胸襦裙，以代表大齐“火、金”双德的黛蓝色与淡紫色为底，点缀有傲雪梅花、锦鲤跃潮等纹饰。

“来，殿下，看看合适吗？”

系好束腰后，萧兰将铜鉴摆在她面前，金色镜面之内，如同坊间皮影戏幕布上倒印着一个神话故事中的小仙女，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小公主原本单薄矮小的身材在衣物装饰下，反而显得清新脱俗、纯洁无瑕。让人怎能不生怜爱之情。

“嗯！爹爹送的这套衣服虽然着装烦琐，倒也煞是好看！”萧忆瑶兴奋地踮起脚原地转了一圈，裙摆与袖袍随之舞动，如同盛放于春日的水仙花！

“好了好了，殿下今天就要去市间推行新政了吧！还是早些出发比较妥当哦！”萧兰一脸姨母笑地望着小公主，毕竟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娃娃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兰姐姐所言甚是，我们这就出发！”

拿起昨日从大司空那儿领到的令牌插在腰间的束带上，萧忆瑶便径直朝宫外走去。正巧，正机门与正法门的官吏们也到了院内。

“殿下金安，正法门侍郎谢谊奉大司冦之命，在此恭候……”

“正机门侍中李侑，奉大司空之命，在此恭候……”

两位朝官赶忙躬身行礼道。

“诸君虔清，既已准备周全，可启程赴市。”萧忆瑶亦依师父大司空所授宫中礼仪还礼。

“遵命！”

谢、李二人抱拳接令后抬头，正巧看见温柔晨光之下，盛装的小公主。

刹那间，园中芳菲桃李俱无颜色，临淄城的春意，此时此刻就汇集于这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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