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同行 黑暗时代

“永夜之神、瘟疫之神、邪神共存的时代？”树屋里，银发的少女抬头问眼前的神明。

“不，还有一个。”厄夜语气散漫，“混乱之神，祂本与瘟疫之神共为灾祸之神，却在力量还未到达鼎盛时被邪神分裂神格。”

“邪神本是想毁坏祂的神格，夺取祂的能力，事实上，邪神对不少神明都这样做过。”

“这也是祂力量强大的原因，但祂低估了灾祸之神的力量，祂仅是将灾祸之神的神格分裂，就承受了不小的代价。”

“所以祂是为了封印你，才沉睡至今的，对吗？”筱唯看着窗外被结界挡住的魔物，淡淡问道。

厄夜表情不屑，“是啊，结果我苏醒了，祂还需要祂的信徒来助祂复苏。”

祂看了眼窗外不停拍打结界的魔物，施了静音法术，“睡吧，我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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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矜贵的血族高坐在王座之上，手中举着装有血液的高脚杯，微微晃动。

“王，那个人类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一众血族单膝跪在地上，忐忑地等待王的反应。

他轻晃着高脚杯，品尝一口后嫌弃地砸在地上，玻璃片四处飞溅，划破了一个血族的脸庞，血腥味在空中扩散。

“这是什么？虫子血吗？”

他们齐齐跪下，头低到地面，颤抖着回答：“是、是处女的鲜血。”

“不。”金发的血族高高站起，“比不上她的。”

在一众血族一头雾水“她”是谁时，路维基放出绝对的威压，优雅缓慢地开口道：“给我找，就是尸体，也要带到我的面前。”

在一众血族消失后，高位的血族抬起血红的眼眸，“绯红坠月吗？无论你有没有死，你都是我的。”

他开始期待与那个少女的再次见面了，他想知道她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能操控那样强大力量的人类，或许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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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发的少年这一夜过的并不安稳，他狠戾地用尖利的木棍刺向魔物，浓稠的黑色血液溅在他的衣服上，腐蚀出一个个洞口。

他艰难地对付着前仆后继、仿佛永无止境的魔物，突然，他的胳膊被咬了一口，鲜血淋漓而下，顺着手臂落到地面，激起魔物更强烈的攻击。

他深灰色的眼中满是戾气，麻木地刺杀掉一个又一个魔物，像机械般，手臂仿佛没了力气。

阳光照进山洞，魔物们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地浓稠的黑色血液。

他强撑着自己走到山洞深处，他犹豫着从树叶上拿起草药，闻了闻气味，抹在了伤口处。

奇异的是，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阵后，他的身体像从未有过伤痕一般，没有痕迹。

他惊讶了一瞬，他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草药，内心不禁对少女的警惕性降低了不少。

是神侍吗？但那样身份尊贵的人，为什么会帮助他？

反正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即使要羞辱他，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至于这张脸，少年顿了顿，昨天脏兮兮的，她应该看不到他的容貌。

不知为什么，少年的心里感到既庆幸又失落。

是为了她对自己没有目的而庆幸？那又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呢？

突然，他听到一个东西被放下的声音，他走出山洞，看到一个少女正认真地整理草药。

“回灵花？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连灵力都没有，喝了会爆体而亡的。”厄夜淡淡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

筱唯停下准备拿回灵花的手，转向另一堆药草。

厄夜的语气淡淡的：“炽纯草，非拥有火系能力的人吃了会全身燃烧，死后连灰都不剩。”

筱唯的手转向另一边，“毁魂草，你是不是和他有仇？因为他不喜欢人类？”厄夜语气邪气，夹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你找这么多杀伤力强的草药干什么？”筱唯在心中问道。

厄夜回答的理所当然：“黑暗时代最不缺的就是魔物，那是混乱之神的产物，在这之后还会有瘟疫之神的‘异种体’，属于妖怪，没有思想，只会传播瘟疫。”

祂缓缓说道：“异种体能遍布世界各地，数量众多，传播范围极为广泛，基本上它们碰你一下，你就没救了。”

“除非瘟疫之神亲自救你，但这显然不可能，祂漠视生命，并且厌恶人类。”

“那他什……”筱唯还没问完，就听到乖戾的灰发少年对她开口：

“你在干什么？”

筱唯看向他，他注意到她身上的血污已经消失，银色的长发被藤蔓挽住。

她看到少年破败不堪的衣服上黑色的血迹，身上没有伤痕，应该是抹了药草。

“你需要同伴吗？”她问道，纯净的粉眸不含一丝杂质，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浑身戾气，“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在他转身跑走之前，筱唯上前拉住他纤瘦的手臂，“不，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想和你成为同伴。”

少年怔住，她的手很温暖，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度，村子里的人厌恶他，他仅有的只是已故父母的冰冷房屋，即使是他冬天找来的柴火，也没有这么温暖。

在这里认识第一个人吗？她和他一样，都是一个人吗？

真的会有和他们不同的人吗？

“不！”灰发的少年甩开她的手，他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人，所有的人都该是自私卑劣的，就像他村子里那些吸血虫一样。

曾经有过一个男孩找他做朋友，但他后来背叛了他，带着一群小孩，踩着他的头，大声嘲笑他：“你们看，这个傻子真傻，居然真的以为我和他是朋友！”

他的脚用力碾了碾他的头，他仍记得那种窒息感环绕着他，“你也不看看自己，你配不配！”

他在一堆小孩的欢笑声中走了，而他用力吐出嘴里的泥土，满眼戾气。

自此以后，他再也不相信他们虚伪的关心，不相信每一个人笑脸背后的阴险。

他用力奔跑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直到他跑到了湖边。

他想起那个少女将他救上来时粉色的眼睛，他用力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却突然感到脚处的疼痛感。

他低头，看到脚腕处冒着鲜血的两个洞口，和一条蓝色蛇的背影。

一阵晕眩感袭来，他控制不住地跌在地上。

或许他真的要死了吧，但为什么，在他死前最后看到的，却是一双粉色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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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不了。”厄夜看着她用法术排出少年体内的毒素，漫不经心地道。

“不，我的存在对他原本的轨迹产生了影响，或许他本来不该被塘蛇咬的。”

介入了时空，谁也不知道会改变什么。

厄夜淡淡道：“只要他还具有瘟疫之神的神格，灵魂就不会灭。”

祂不屑地道：“为什么要找他做同伴？他现在只是个人类，连灵力都没有，保全自己都困难的要死。”

“别告诉我你同情他，我可不信。”

见少女不说话，祂顿了顿，“难道你要利用他来对付那个家伙？”

筱唯站起身，“他很好。”她并不同情他，也不想利用他，她只是被少年充满戾气的双眸所触动，也被他坚强的内心打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脆弱却又坚强。

“附近的小镇在哪里？”她问道。

“这里是血瘴森林，当初瘟疫之神回归神位之前都没能走出这里。”厄夜漫不经心地道。

“现在还没到血月，这里除了魔物基本上没什么危险。”

筱唯淡淡问道：“回归神位的条件是什么？”

“自我觉醒。”厄夜语气散漫，“这一点混乱之神比他快多了。”

筱唯点点头，她猜想“自我觉醒”一定很困难，这也可能是导致那两位神明极度厌恶人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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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筱唯手心的白光依旧闪耀。

“啧，好歹是个高位神明，居然沦落成这副样子。”厄夜对灰发少年表示不屑。

筱唯并未搭理祂，静静地用法术治疗温度异于常人的少年。

筱唯停下了手，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身上的温度飘忽不定，一阵高一阵低，有时又恢复正常。

“塘蛇是河流之神的产物，某种意义上算是祂的眷属，拥有一部分神明的力量，你解不开它的毒素很正常。”

末了，祂又补充了一句：“换作其他人类早就死了，这小子算好的了。”

看着她尽力思索的样子，厄夜问道：“即使你救了他，他也不会因此改变对人类的态度，更不会放弃创造异体种。”

“他是灾难与恐惧的象征。”

筱唯无视祂的话，淡淡问道：“用什么能救他？”

黑发的神明现身，表情不屑，“距离这里最近的山峰，一个山洞深处有一株草药，但有一头巨龙守着。”

“现在是夜晚，魔物肆虐，你不会真想出去吧？现在可是混乱之神的强盛时期，受祂的影响，这里的魔物可不是你随便就能杀死的。”

祂语气邪肆，就像是已经认定了她不敢出去一样，胜券在握。

“看着他。”出乎意料的，筱唯什么都没说，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你……”厄夜顿了顿，沉默地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

以那头巨龙的实力，祂应该阻止她，厄夜看向那抹银色的身影，但如果是她，谁为胜者还并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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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唯身子轻盈，踏风而行，对于从未去过的地方，瞬移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千年前就有通灵师使用瞬移，进入怪物口中的故事。

她飞上悬崖边，出乎意料的，这些魔物异常乖顺，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她低头看了眼手链，厄夜的灵魂并不在里面，是因为祂残存的力量吗？

她停止思考，来到山峰的一处山洞前。

她走进去，却对上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四周温度异常的高，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有热流经过。

“人类？”他直起身，巨大的红色身躯彰显着他的身份――厄夜口中的巨龙。

莫尔卡斯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瘦小的人类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明明这里的海拔远超于其它山峰，但这并不妨碍他不欢迎人类。

“这里不欢迎人类。”他用龙语说着，并不知道人类听不懂他的话。

筱唯并不畏惧，淡淡道：“我想要一样东西。”

巨龙眯起眼睛，开始正视起眼前对他而言极为渺小的人类，“你会说龙语？”

“不，我能和所有的种族交流。”

莫尔卡斯并不为她的话感到惊讶，“神侍？看能力像是自然之神的信徒。”

巨龙高高地俯视着她，冰冷的金色竖瞳毫无温度，“但你错了，人类，我并不信仰自然之神，事实上，我并不信仰任何神明。”

“我们龙族，并不需要信仰他人。”

“不要用你们的神明恐吓我，龙族从不畏惧战争。”巨龙看着她，像是只要她决定不走，他就要杀死她一般，“现在，人类，滚出我的领地。”

作为除神明之外最强大的高等种族之一，他确实有资本与神明叫嚣，不，许多低位神明甚至比不上这个种族。

筱唯平静地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我只要一样东西，洞穴深处的草药，来救我的同伴。”

莫尔卡斯吐出火焰冲向她，“狡猾的人类，我怎么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

筱唯使用法力躲开，垂下的藤蔓触碰到火焰，燃烧起来。

她从另一边扯下藤蔓，银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像避世的精灵。

莫尔卡斯眯起金色的竖瞳，看来他小瞧了眼前这个人类。

筱唯艰难地躲避巨龙的攻击，在强大的龙族面前，她似一粒尘埃，渺小而不起眼。

以人类之躯，真的能击败强大的高等种族吗？

红色的巨龙像是不耐烦了一般，一掌挥下，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

不对，那个弱小的人类在哪？

巨龙愤怒地吐出火焰，“狡猾的人类，居然敢耍我！”

突然，他感受到下身有些痒，他低头一看，数以千计的魔物正在用血液腐蚀他的皮肤。

他用火焰杀死他们，却又有数不上的魔物继续袭来。

“龙族的龙鳞可不是魔物能侵蚀的！”

“你……”莫尔卡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住了，他看到成千上万的亡灵站在山洞口，身上发着诡异的幽光。

银发的少女从亡灵身后走出，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语气淡漠：

“现在，我可以拿到药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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